他匆匆忙忙扭开了脸。
有很多东西,还是留给自己去感受吧,没必要打开给别人看。世人皆爱喜剧,那么悲伤的戏码无谓再演给自己。
电视里,新闻台正在播着节目。
漂亮的女主播字正腔圆地用普通话,抑扬顿挫地做新闻报道。
“昨日深夜22时许,F市金展花园小区发生一起坠楼事故。据了解,该小区内一名叫李原的业主,怀疑因为吸食了过量的兴奋剂药物,导致神智不清,从自家十五层阳台坠下,当场死亡。警方已经开始介入调查..........”
这几乎是新闻频道和法制节目最常听到的新闻。
方亦淅本来迷迷糊糊,昏昏yù睡。快要停转的脑子,在听到“李原”的这个名字之后,立刻觉得:大晴天的,头顶上打了一个闷雷!
仿佛一道陈年风gān的伤口,在你以为已经痊愈的时候,出其不意地被人连皮带ròu的掀开了——惊惶、错愕,还有血淋淋的痛。
人,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李原,是他封在记忆里最深处角落里的那个人。
毕业多年,他几乎是想用烧红的烙铁要把这个人的名字从大脑里抹掉。他从来不提这个名字,满心以为永远腐烂在时间长河里的两个字;还是在今天,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叩动了耳膜。
他,竟然死了。
方亦淅在心里发出冷笑:那可是死有余辜啊。老天爷,还真是做了一件振奋人心的大好事!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心qíng可谓是千头万绪,百感jiāo集。
这一时半霎,经历了沧海变桑田,物过人非。有太多已经过去了的,磨糊得全然已经遗忘的往事,又都历历在目。
罗修发现亦淅呆呆发愣,神游物外,面色有些难看,心上便觉奇怪。
“怎么了你,走神儿啦。不舒服吗?”
他轻轻的,故意使坏地拍了拍那人的俏臀。
“噢......”亦淅疼得呲牙咧嘴,隐私的地方现在动一下都受不了,哪里经得起罗修这一拍,“你下手轻点......看看你gān的好事?!”
罗修的深瞳闪过顽皮的笑意,这可是很难得的。
“怎么?这就受不了?那以后,可还有你受的呢.......”
亦淅噘起了嘴,摇了摇头:“还是什么学者呢,就是禽---shòu。”然后,冲着罗修撒娇似的说道:“只压榨我,也不给饭吃。我,饿了.....”
“那好吧,我去做饭。”
罗修怜爱地揉揉他蓬松的发,展开双臂,把身上的衣裤穿好;转身就往厨房走。
“要帮忙吗?”亦淅在身后伸了伸脖子,问。
“不用。”罗修回头有些调笑地问:“你现在要帮忙的话,就不怕我再压榨你啊?!”
“你......”方亦淅气结,无论怎样口头上在罗修那里总是讨不到便宜。
他知道罗修指的是什么:刚才那个家伙风卷残云,横征bào敛的气势,下半身撕扯的痛根本就没停过。现在动一下都很吃力,说去厨房帮忙的话也只能算是说说而已了。
“我劝你,不要太得意了。月满则亏呢。”
亦淅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罗修无可无不可地撇着嘴角,大为得意,施施然踱了开去。
只是,那张笑脸刚转进厨房,立刻笼上了一层浅灰色。
察颜观色是他的qiáng项,方亦淅闪烁其辞的表现,分明就是在为了某件事qíng困扰。一定有什么事qíng,是这个人要隐瞒他的。
非得瞒着他的事qíng,也必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条新闻。
罗修的脑子里,又闪显出了那条无关痛痒的新闻。亦淅在听了之后,就心不在焉。
难道?......
罗修不动声色,已打定了主意。
同样如堕烟海,不知所以的人,还有方亦淅。
见罗修去做饭了,他不得不抓紧时间,费力地一步一步挨到楼上。
卧室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刚才看到的那篇新闻。
果然,网页上已经有了这篇新闻的详细报道。并附上了一些记者调查,还有打了马赛克的当事人的相片。
相片上的人眼睛周围被遮盖了,但亦淅还是认出了他——李原。
这个人实在太熟悉了,三年的同窗加室友;几乎每一个细支末节,都可以得到印证。
现在这个人,死了。死于一场自作自受的意外。
可是,亦淅无端得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儿。
亦淅从没有特意打听过这个人,从同学们的闲聊中倒也知道一二。李原现在是公务员,生活很规律,没听说他有喜欢吸食药物习惯啊?再则,这个从上学起就刻薄吝啬的小气鬼,怎么会舍得花钱弄那个?
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以说是鬼使神差,方亦淅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丁俭从。
下方飞快地涌出了一条一条的与之相关的内容。
最让他感到震慑和惊讶的是:其中一条是去年的新闻。记录着那年夏天,这个丁俭从酒后在海滨浴场溺亡了。并且,死因无可疑。
而这个当事人,正是他脑海里切齿痛恨,觉得恶心极了的另外一个同学。
天呐!
这是发生了什么?
亦淅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四下都在翻着个儿,颠倒震dàng。
曾经让他恨得有剥皮拆骨冲动的人,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那两个人渣;莫名其妙地在隔了一年之后,都死掉了?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曾有人说过,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巧合这种事qíng。如若不是,那可怖的真想又是什么?
太离奇了。离奇得让人心生诡异。
与其说是天意,不如更像是人为。
人为?又会是谁?在命运的背后,随意拨弄着翻云覆雨的手?
自己呢?是下一个目标吗?
亦淅第一个想到的是——罗修。
细细思量了半天,又推翻了这个假设。
如果是罗修,有太多的地方是说不通的。
别的不说,单是他与那几个同学的恩怨,罗修就无法得知。了解当时qíng况的人,现在都不在了。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
对了!还有一个人。
方亦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恰似在黑暗中摸索了良久,终于看到了光亮一样的振奋。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池卫的电话。
池卫接到了电话,不能不说是感到几分诧异:和亦淅分开也不过几个小时,这个英气俊美的男人再次联络他,可否理解成对他的动心呢。
“亦淅,怎么了?”
池卫语调轻柔地问,里面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池哥,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哦?你说吧,我一定尽力。”
“他叫游尔。B大05届国际商务专业本科生。我有他身份证号码,一会儿发给你。你帮我找找看,他现在生活在哪里,具体做什么工作,反正是关于他的一切qíng况,我都想知道。好吧?”
方亦淅的态度异常的认真,语带恳切;这使得池卫不得不想到这件事对于亦淅来讲是关系重大的,才托付自己。
他拐弯抹角地绕过罗修来求自己,在另一个层面来讲,也是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无形当中关系又亲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又不禁的窃喜。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很快会回复你。”
“谢谢池哥。”
方亦淅挂断电话,长出一口气。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疑问,如鲠在喉,让人心绪不宁。
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忽略掉的。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灵验的。方亦淅此时倒觉得自己复苏的第六感,像探雷器一样,在发出危险的警报。
不能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
☆、山重水复(上)
凡活着的就应当活下去。
这,是哪里?
四周一片黑暗、冰冷.......仿佛一张罗网,每一条网丝都细而尖锐,纤毫毕现地勒在每一块皮肤上,割裂般地疼痛。
那么冷,冷得彻骨.......额头上,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害怕、恐惧,渗入全身的毛孔......
“方亦淅......我知道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我们都知道.......”
这是丁俭从?
邪恶而yīn险的笑脸,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光:在他的耳边chuī着热气,显得那么猥琐。
“我们都这么熟了,不如......让哥哥也尝尝味道呗.......”
方亦淅秋波横动,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嘴里是不成调的句子:
“不......不.......你个混蛋......滚开......滚开........”
“哈......哈.....”
狂狷又yín---邪的笑声,听了让人寒颤连连。
“他的滋味,就这么好........”
李原意味深长的问,尾音拉得很长;好像看戏的观众,正在品味jīng彩的剧qíng。
“真他---妈够味!”
丁俭从粗喘着,非常陶醉的模样;一边动作,一边发出赞叹。
“那......我也要试试.......呵呵........”
李原慢慢地吐着烟圈,不疾不徐地开口;嘴角勾起顽劣的笑。好似根本在讨论的不是一件什么坏事,而是在尝试一项新的游戏。
“不!不!你们这群混帐---王--八--蛋!快放开我!.........”
方亦淅觉得,自己像陷入了一片无际的沼泽,使出混身力气扑腾着想要求生,仍只是无可奈何地越陷越深.......声嘶力竭的喊叫,那些畜牲根本就无动于衷;更加阻止不了他们疯狂的侵---犯。
“游尔,你不来吗?”
丁俭从调笑地望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人。
“我没那么变态。”
游尔爱搭不理地回应了一句,看起来这些银--乱的事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反而让他极为不屑。
“真他---妈矫qíng!你懂个屁!”
丁俭从不悦地啐道,呼哧带喘地沙哑嗓音,可以听得出来的晴----yù沸腾之态。
“你懂什么......我要玩的,可比这个高雅得多.......”
游尔拉了长长的调子,语带诡笑;似乎在jīng心地计划着什么伟大的创举,不明真相的话也许会引起你非常的期待。
他,优雅得像是来参加地狱盛宴的绅士。
方亦淅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在听到游尔那句貌似无害的话后,堕入茫茫的绝望之中......
救我.......救我.....谁能救救我?
心里,几近崩溃的呐喊。
“啊!”
方亦淅赫然睁开双目——
还好,只是一场噩梦。
满身的冷汗,灵魂失据的茫然;即使是在梦醒后,也还是感到挥之不去的惊惧。
“你怎么?做梦了?”
亦淅的惊叫,已经把罗修吵醒了。瞧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抚摸着他的背,一层汗湿腻在皮肤上。
“一身的汗呢......没事吧.......”
亦淅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个梦而已。如果过去的那些可怕的经历,都只是一个梦,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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