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想独自一个人静静,去旅行散散心。
池卫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却很知趣地没有拆穿。面上嗔怪了几句,他不告而别可能给别人带来的恐慌,还有担心他遇到麻烦。末了,叮嘱了些路上注意安全的话,叫他不要乱跑,尽快回来。那关爱的口吻,那诚恳的琐碎,简直是老妈妈对等人民子弟兵的感qíng: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想想也是,没有了池卫的保护,亦淅也的确存在着生命受到陈至荣威胁的可能。
亦淅听着,心里很不落忍。自己躺在别人的chuáng上,在别人的怀里撒欢□□;却大言不惭地对着关心自己的池卫谎话连篇,实在有够卑劣,也够无qíng。假如,说出实话呢?会不会是对他更大的伤害和轻慢呢?
他扪心自问:没有答案。
其实,亦淅是感激池卫的,尊重这个人。只是,他不爱他;没有办法,就是不爱。
罗修,这个出现在他生命里如恶魔般的男人,不仅榨光了他的体力,剥夺了他的自尊;也将他全部的qíng感悸动搜掠得gāngān净净。
他给不起别人了,也给不了了。
池卫放下电话,刚才满腔隐忍未发的怒气,瞬间奔腾咆哮似的爆炸了——
“妈的!!”他随手把电话砸向墙壁,气呼呼地咒骂了一句。
“我他妈对你还不够好吗?啊......心,喂了狗了吗?!他都把你甩了,你还是上赶着往上贴,你当我他妈是什么?傻---B吗?.......”
池卫痛心疾首地自顾自地大吵大骂,不见了平日里和气俊雅的风度。说实话,他平常很少骂人,也很少说脏字;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两样全是很没素质,又很无能的做为。
今天,池卫少见的发火,怒发冲冠的样子,像要吃人一样。双目流火,喷薄出痛苦的哀恸,和愤怒。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无论是转战风云多变的商场,还是出入江湖的黑白两道;这么多年,呼风唤雨,长袖善舞。再是jīng明qiáng悍的人也见识过,再是大风大làng也经历过;相比之下,亦淅毫无可信度的谎言,别说瞒不过他,连说是敷衍,也显得太过单薄了。
他顾及自己的面子和身份,也为了牵就亦淅的感受;所以,他不戳破。内心,仿若油烹,失望到极痛。
方亦淅,将他的满腹柔qíng,视如无物;把他付与的真爱真心,践踏得一文不值。自己的心意,悉数被踩入泥泞,卑微到尘埃里。
他觉得伤心,窝囊,也恨恨难平。
池卫yīn郁地闷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日。一声不吭,罗马雕塑似的摆着快要僵掉的造型。家里工作的私人看护和保姆,瞧见这副“生人勿近”的姿势,担心引火烧身连累无辜,自动选择了隐身模式。
偌大的别墅,鸦默雀静,悄然无声得喘口气都能形成音响打开的效果。
直到窗掩huáng昏,倦鸟归巢——池卫,深呼出一口气,吐纳了半晌,嚷起饿来要吃饭。这个屋子,才又重新又了人声。
保姆做了四菜一汤。热气腾腾地端上桌,空中盘旋着四散弥漫的食物香气,勾逗着人胃口大开。
池卫喝了一口汤:竟是海带绿豆炖排骨。亦淅最爱这个口味,想来是因为休养时,保姆做得习惯了。
他细细地在口腔里,再次品味了一回汤汁.......浓郁回甘,齿间留香。看着缭绕散开的热气,露出略显苦涩且带着邪气的笑意。
“亦淅啊.....亦淅......你可以逃开我这里一次,两次......绝不会有第三次!我会让你下半辈子再也不能靠近罗修,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我有这个耐xing......好饭,还怕晚吗?!”
池卫翘起唇角,胸有成竹地笑着,喃喃自语。
他,又恢复了亲和力十足的笑靥,洒脱风雅的气质。只不过,这份貌似和风细雨的和顺,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轻寒料峭。
不知是不是因为池卫的意念力太qiáng的缘故,身在罗修家中的方亦淅隔空打了好几个喷嚏,直怀疑自己感冒了。
一无所知的他,此时正策划着振奋人心的大事。
和罗修厮混了快一个月了,每天宅在家里,久了也觉无趣。他打算趁着两个人都闲着没事,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时,为了和罗修离开这座城市,名下的房子和车子已经卖掉了。再加上手里已有的积蓄,经济上可说富裕。工作早辞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待业青年”。有闲有钱,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状态啊!
彼时,罗修除了偶尔去诊所,也没有别的事忙。正好,两人可以有大把时间逍遥快活。
方亦淅一提出这个想法,罗修便动了心。他的确需要休息,需要一个崭新的环境可以静下心来考虑和亦淅的以后,何去何从。度假,是个不错的主意。距离上次放松心qíng去旅游,已能追溯成两年多以前的事了。
罗修只考虑了十分钟不到,随之应允。
方亦淅那叫一个激动和高兴——迅速地跳到电脑前,在网上订机票和酒店,首站选在了云南。想想苍山洱海,大理古镇,那里的宁静安逸足已让人心生向往。
罗修也没闲着,着手收拾着行李物品。既然说去,立即行动,一刻也不容耽搁。
好久没有出门的二人,为着明天踏上的那异乡旅程的新鲜和刺激,而突生了一丝丝出离的快感。以至于,当晚他们意外地没有做chuáng上运动,兴奋地聊着旅行的日程安排到凌晨二点多,才稀里糊涂地阖上眼。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二人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叮咚.....”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两个人无奈地对望了一眼——亦淅,扫兴地噘起了嘴。
“我去开门,应该是物业。”罗修放下手中的旅行袋,笑着安慰他说:“放心吧,不会耽误咱们的行程。”
亦淅嘟着嘴,点了点头,有点撒娇的说:“那你快点把人打发走。”
“好嘞.....”
罗修笑着往门口走去。
亦淅滑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小啜了一口。耳听得,罗修打开了房门,随后没了动静。
等了大概一分多钟,仍是静悄悄的。既没有人说话,也不见罗修回来。
亦淅有些坐不住了,先前遭绑架的yīn影还在。他不禁感到心生恐慌,忙不迭地往门口奔去......心里不住地祈祷着,不要出事,千万不要让罗修出事。哪怕是再次面临死亡,也希望遭此噩运的是自己;不要是他......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见到罗修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的背影——心,陡然一松,千斤大石落地一样,深出一口气。
“修,你怎么这么半天?还没......”
亦淅话没说完,视线越过罗修,看向对面——立在那里的,如宇宙鸿荒里亘古存在的一块石头:冰冷,坚硬的,竟然是多日不见,yù致自己于死地的陈至荣。
最最惊骇的是,陈至荣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眉韵chūn意,目盈秋水,含羞带笑,纯净出尘的年轻男子。
方亦淅一见这个人,脸色煞白,唇边抽搐,几乎吓得要昏阙过去。
“鬼?......你,是人是鬼?.......”
☆、灵见(中)
方亦淅抖着唇,身体摇摇yù坠似抽掉了脊椎;面色白得如纸,呼吸也要停止了。他,惊恐不已地盯着眼前这个俊美,不带一点岁月沧桑的男子。
罗修呢,仿若雷殛:痴痴傻傻地定在那里,脚下生了根,岿然不动。怔忡的脸上,神经线痉挛般的,一抽一抽的.....幽暗的眼底,一片神秘广阔的大海,诉说着无穷无尽的相思爱意.....
这个人,看起来魂不附体似的。
陈至荣冷眼见到这个qíng形,不由心中冷笑,面溢得意之色。锐利的小眼睛,闪着狡猾,得志的光。他知道,此“杀手锏”一出,总会攻无不克。虽然,他并不qíng愿亮出这张底牌;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了。
年轻的男子,腼腆地笑了......笑得拈花写意,眸中灵光飞舞,腮边红霞迷漫;说实话,平常人哪怕是对镜有意训练个十年八载的,也未必能笑得有他那么好看,那么自然,那么打动人心。
“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啊?鬼片看多了吧.....”
他嘟起嘴巴,有点讪笑,有点傲娇 ,语轻声和地打趣。
“可是.....灿.....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方亦淅见鬼似的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好几步,喃喃自语,还频频摇着脑袋。
太吓人了,不是吗?太荒谬了,不是吗?
端木灿,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逸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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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一副“可不就是我嘛”的神qíng。想来,他也明白,自己的出现把面前的人给吓坏了。正常人的反应,大概都会如此。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算是无能为力吧。
方亦淅当然知道这世上不会有鬼,他是无神论者。可是,从来收藏在记忆深处,被当做是神灵一般供奉在自己心里,早已认定的故去的这个人;忽然之间,青天白日下跳出来,站在你面前,任谁也得惊吓连连,想入非非吧?
白日见“鬼”?戏里才有的qíng节,今日让他亲历,仍是无法安然淡定。
“我,本来就没死啊。”端木灿无辜地眨眨眼睛,“是你们认为我死了,好不好?”
方亦淅渐渐渐从惊骇中缓过神来,眼里蒙上一层水光。大惊过后,必然是喜极而泣.....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真好.....看你好好的活着就好......”
自责、内疚了这么多年,眼见这个人还好好的活着;那么,多多少少会减轻一些心里的负担。背负在肩的重量,一下子轻了许多,难得的松快。
端木灿看他快哭出来了,淡淡苦涩萦绕心头,笑了一笑。
“已经都过去了......大家现在还可以这样见面,就挺好......”
他的目光,在亦淅身上兜了一圈,还是停留在罗修的脸上。明显的,对着亦淅客气的疏离;对罗修,却是qíng思萦逗的注视。
方亦淅陡然一惊:端木灿,依然在怪他,从他的态度可见一斑。他对他的心思,经过多年的时间冲刷,已寻不到当年一点点热烈存在过的痕迹。
罗修不同,不仅和他有亲属的关系,还是他的初恋qíng人。人不是一辈子,也逃不过初恋的“魔咒”吗?灿,逃不过;罗修,亦是如此。
那,我呢?我的感qíng,出路在哪里?
方亦淅只觉得遍体生寒,不敢再往下想。
“修......”端木灿细声地唤着,一直呆在那里像个僵尸似的罗修,“是我......我很想你......”
这一声如泣如诉的低唤,恰如童话里王子的一吻唤醒了沉睡的公主——罗修怔怔地清醒过来......瞬间,怒目而立,整个人像被汽油淋身点了火一样,冲向陈至荣——手若铁钳,抓住他的衣领;扬起攥紧的拳头向着他的脸挥过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清乐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