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白_惜公子【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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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真不是。”那个人做出一个表示不幸的表qíng,只不过那哀伤太肤浅,留在他客套的笑容上根本就没沉下去,“您跟周少爷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您的母亲也是真实的死于难产,不过据说她和您父亲在生前的关系还不错,您的父亲也因为她和当时的周夫人断了联系,是在她死后周夫人和周先生离了婚她才又去找了……”
  “闭嘴!闭嘴!我他妈的没让你说话!”
  林夜面对着这么个人,觉得自己的愤怒被他的平静翻了一倍,他用力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头皮上的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qiáng忍着愤怒和一种莫名冒出来的伤感,嘴唇有些发抖的问道:“谁让你来的?”
  那个人还是那么欠揍的对着他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有人觉得你应该知道全部的真相。另外,她觉得不管你怎么选择,你都应该得到些补偿。这个,算作周家给你的补偿吧。”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递给林夜,笑道:“没有密码,你别生气,我只是来传话的。另外,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认为这是你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你还想要什么呢?那些人根本没有你想要的感qíng。”
  林夜瞪着他,眼睛气的通红,看起来有点吓人,没有接那张卡。
  那个人稍微向前走了一步,还是不变的微笑道:“你不想要可以扔了,不用管我怎么看,我见多了这种事,不管你要不要我们都没什么看法的。我把它给你,就算我成功完成任务了。”
  说着,他把林夜的手拉过来,把这张价值千万的卡轻轻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然后扭头进了大门。这次,保安给他开了门,还必恭必敬的给他鞠了躬。
  林夜看着他的身影在那条小路上越走越远,最后进了周家别墅的大门,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他已经出离了愤怒,qíng绪达到一个顶点之后再往上反而是平静,就像炸弹爆炸过后寂静枯萎的苍原,再也燃不起一点火星。
  林夜保持着手心向上的动作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人都快冻住了,知觉才一点一点回到身体里,最先有感觉的地方是他的右手手心,手心里的那张卡似乎有千斤重。
  这张卡是周家给他的所有解释,他的感qíng,他父亲的感qíng,还包括他父亲的死。
  林夜握紧了这张卡,力气大的那卡几乎陷进了ròu里,绞破了他的手心,可是他感觉不到疼,只感觉鲜血流了出来,热的,挺烫。
  林夜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里,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再骑那辆摩托车,但他是打车走的,还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回的市里,他记不得了。他只记得路很长,天很冷,风chuī进骨头里他却觉不出冷,自己一个人在马路上飘dàng了很久。
  他怎么走到的建宁医院,什么时候遇到的杨医生,他都已经记不得了。

  ☆、 第六十二章

  “你在说什么呢?”凌姿的眉毛蹙起,和微微颤抖的手一起泄露了她的qíng绪。
  两个小时之前,宋妍给她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周宁安突然联系她说要取消明天的婚礼,凌姿终于意识到,周宁安之前跟她说这件事太难了他做不到的意思是什么,对林夜说谎太难了,所以他没有办法结婚。
  “我说我做不到,母亲,我没有办法骗他,孩子我想别的方法要,这个婚我没有办法结。”周宁安声音颤抖着,第一次用这样决绝的语气和母亲说话,他听了她的话一辈子,渴望了她的爱一辈子,第一次,他意识到林夜更像他的家人。
  “没有办法骗他?”凌姿挑起了眉毛,声音冷的像冰,“那你敢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他吗?”
  “你……”周宁安瞪大了眼睛,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他的手开始抖,一直抖的整个人几乎都站不住,说话时像是带着极大的恐惧一般,牙齿几乎要咬着舌头,“你……”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不用查就看得出来。”凌姿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沉稳不变的音调里有着十几年沉淀的悲伤,“你这辈子只爱这一个人,我这辈子,也只爱了一个人。”
  “所以你得不到的,我也别想得到,是吗?”周宁安做不到像她一般平静,从他还小的时候,在母亲面前他就从来不是对手,他永远都弱势,永远亏欠,永远都不擅于掩藏自己的感qíng。
  “哼,”凌姿冷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这眼神很熟悉,熟悉的几乎让他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生,怀疑自己不值得任何人去爱。
  “我没有拦着你,可是他真的知道你是谁吗?你跟他说过实话吗?要是他知道了你是谁的儿子,他知道你父亲撞死了他爸爸,知道你筹备着明天结婚今天都没告诉他,他如果能接受,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你爱结婚不结婚,都和我没有关系。”
  凌姿的声音很冷,把周宁安的心冻成了冰雕,她倨傲的抬起下巴看着他,而周宁安垂下了头不敢回视。他们两个都明白,林夜会做出的选择和当初他父亲的一样。
  “像个男人一点,周宁安,你父亲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不管他做出的事有多残忍,至少他会坦诚的告诉我,让我自己选择可以接受的条件。你这么像你父亲,怎么连句实话都不敢说?”凌姿抱着胳膊打量着周宁安,目光中有些隐隐的失望,“我们这种人,除了提得起条件,也就不剩什么优势了,这个优势本来你可以自己用的,gān嘛非要等到我bī你?”
  “可是他们的感qíng是没有条件的,他不是因为这个才爱我……”周宁安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颤抖的语不成声,他掩面坐下,通红的眼角处有一些湿润。
  “所以我们不配,你和我,都不配。”凌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叹,居然也难得的有一些颤抖。她挤压了十几年的爱恨,现在化作一出熟悉的戏码,上演在她眼前。“他不是因为你是谁爱上你,却会因为这个离开你,这是报应啊,报应。”
  “好,我赌。”周宁安挣开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如果他接受不了,那么明天婚礼照常进行,一切按你的安排。如果他接受了我,你会祝福我吗,妈妈?”
  周宁安很少叫妈妈,他一般都尊称她为母亲,他此时祈求的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心疼的痕迹。
  凌姿望着他,仔细的看着他酷似父亲的英俊脸庞,低声叹息了一声,摇头苦笑道:“如果你不那么像你父亲就好了。”
  听到这话,周宁安的嘴唇发颤,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这个答案他已经清楚了很多年,只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母亲亲口说出来而已。
  过去他不懂爱qíng的滋味,现在他懂了,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不过我会祝福你的,我不能得到的,你得到了,也好。”凌姿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她这几年来做过和他最亲蜜的动作了,“明天婚礼见。”
  凌姿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走了,周宁安在她走出房门的一瞬间瘫倒在沙发上,这一次他想打开手机去找林夜这根救命稻糙,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力过度导致他折断。他再也没有第二根稻糙了。
  林夜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建宁医院附近,可能是下意识的不想回家,而他现在唯一不能放下的人就在建宁医院里住着,他这么久以来的心血也在这里,他觉得心里很乱,chuīchuī冷风可能会好受一点。
  不管北风怎么冷,他拿在手里的那张卡都很烫,烫的他手心生疼,不过这疼大部分来源于他刚才握的太紧,卡割破了手掌。
  “林夜?”
  直到那人已经走的很近了,想来是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听见,他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抬头一看,“杨医生?”
  “怎么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发生了什么,你脸色很不好。”他坐在小店门口的台阶上,杨医生打量了一眼这个台阶,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垫在地上坐到了他旁边。
  “我……”林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目前的qíng况,尤其是面对着一个自己并不熟悉却有必要搞好关系的人,他苦笑了一下,“我有可能请不起你给我爷爷做手术了。”
  “哦?”杨医生话不多,只是挑起眉毛看了看他,用眼神表示他在听。
  林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约是憋闷的厉害,又下意识的觉得杨医生可以相信,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你估计也听说了,我跟周宁安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我上哪儿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去啊,不过反正我们就是认识了,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还不弯呢,屁事儿都不懂呢弯个屁啊是吧?不过周宁安好像那个时候就有点那个意思了,中间断了联系,半年前他才又来找我,我们就好了。然后……”
  他然后了半天没然后出来,杨医生扭头看了他一眼,林夜终于又继续道:“然后我们现在又不好了,简而言之,没有他帮忙的话,我自己的钱可能不够找你做手术了,这家医院估计也不能继续住了,我本来存了钱的,大部分都砸在这个店里了,现在这个钱要不回来了,手术我再想办法吧。麻烦你了杨医生,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
  杨医生微微一笑,对他道:“这个不用谢,不过你爷爷的病不适合再拖了,毕竟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他岁数也不小了,我还是建议尽早手术的。这是我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提出的建议,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来说,你跟周老板是怎么回事我不方便问,不过你不用太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主刀医生我只信得过我自己,手术如期进行,我相信你不能欠着我的手术费跑了。”
  “我要是跑了呢?你上哪儿找我去?”林夜笑了,眯着眼睛问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店还在这儿呢,都装修好了,现成的抵押啊,大不了股份归我呗。”杨医生平和的微笑道。
  “这么小的一个店,你们一个两个还都挺敢信我。”林夜低声嘀咕了一句,杨医生听到了一部分,但他礼貌的没有追问。
  “别在这儿坐着了,地上太凉,起来吧,过几天你这店开了爷爷又做了手术,有的你忙活呢,要是你再病了怎么办?为一个人这么折腾自己,不值当的吧?”
  “对,不值当的。”林夜发现杨医生是个很适合聊天的对象,不该问的不多问,却又很会劝人,跟他聊了两句立刻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比周宁安那个心里算计着全世界嘴上一个字不说的xing格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林夜站了起来,伸手把杨医生拉起来,这才发现他手冷的厉害,他有点过意不去的说道:“你穿的这么少陪我在这儿坐着,不会着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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