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钟铭沉默良久,说:“你收拾收拾东西,我送你去美国。”
郎钟锦没有拒绝,反倒笑了:“哥,如果小时候,你们多陪我说说话,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
郎钟锦小时候确实很寂寞,那时郎德文没有完全退隐,郎泉又几乎不拿这儿当做家了,郎钟铭这个做哥哥的一开始也不喜欢新添的弟弟。
整个郎家,陪着他长大的只有龚管家。
可是龚管家不是个亲切的人,他只是照规矩定时定点办事,其余一切都不管。
郎德文就看中他这一点才特别信任他,但让他带孩子,却不是个好选择。
郎钟铭知道此事已经没法圆回去了,只能先把弟弟送出去一阵再说。
郎钟锦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也不知道一个人去了美国,能不能过得好,能不能抛开过去,重新开始他的人生。
他只是心态走歪了,没有人给他正确的引导和宽解,他就越来越偏激。
做了一次两次坏事没被发现后,就更加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要说他变成这样的根源,或许大家都有责任。
郎钟铭到底还是不忍心处置他,只能先往外放一放。
只是看他这激动的样子,要他跟肖扬道歉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qíng是经他一手造成的,这些都只能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查问。
郎钟锦起身回自己房里。肖扬也随后上了楼,面色冷淡,看不出qíng绪。
郎钟铭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乏力。
郎钟铭心里发慌,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去敲了肖扬的门。
门打开,人就站在那儿,眼神淡淡的。
“肖扬……”
“进来说吧。”
肖扬房里开了暖气,但郎钟铭依然觉得手脚冰凉,身上像漏了风一样。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我……”
肖扬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我想搬出去住。”
郎钟铭沉默了一会儿,问:“钟锦做的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肖扬点点头,没再看他。
郎钟铭刚要开口说话,又gān咳了两声,才道:“我想也是……你比我聪明多了……”
“肖扬……你想搬,我理解,但是你先缓一缓好不好?你先慢慢住着,重新找房子、装修什么的都要时间的,等你另一边弄好了再搬过去,现在先不要急着走,好不好?”
他低声下气,肖扬也qiáng硬不起来,只说会“尽快”。
正说着,外头“砰”一记关门声——郎钟锦出去了。
肖扬皱着眉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问:“你有没有闻到烟味?”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你有没有闻到烟味?”
郎钟铭被肖扬这么一说,才惊觉不对劲。
他跑过去想开门看看,一触门把,又缩了回来了:“好烫!”
肖扬赶紧找了件衣服丢过去:“裹着把门打开。”
郎钟铭试了试,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他gān脆脱了外套,用肩膀想把门撞开。
但木头制的门受热已经涨开,卡住了门框,打不开了。
这时候,两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郎钟锦居然这么狠绝,想放火烧死他们。
本来外头火势还不大,他们在里面开着暖气也没察觉到温度变化。
现在一耽搁,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屋里也开始闷热起来,伴着漏进来的滚滚浓烟,让人既难受又心慌。
肖扬又翻出不少衣服丢过去:“塞住门fèng!”
然后他把窗户打开,尽量透气。
可是为了防止入室偷窃,窗户外头都安了防盗窗框,这时候根本没法出去。
要命的是两人的手机都丢在楼下客厅没拿上来,郎家的房子又是位置偏僻的独栋,近处别说邻居了,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
从窗里看,楼下已经冒出滚滚浓烟。
肖扬意识到,不会有人来了,再不想办法自救,就只能等死。
他赶紧去厕所打开了所有水龙头,弄湿了几块毛巾分给郎钟铭,自己也用这个捂着鼻子,同时把浴巾也丢在水池里泡着备用。
郎钟铭还在撞门,但门卡得结实,依旧纹丝不动。
肖扬把卫生间里淋浴用的莲蓬头取下来,堪堪拉到门口,从斜方向朝门上洒冷水。
“去水槽接点水来泼!”
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肖扬冲郎钟铭喊,郎钟铭赶紧照办。
所幸这里是二楼,郎钟锦点火的地方大概是楼下门口那个位置,qíng况还不算太糟糕。
两人一起朝门上泼了许久水,木门打造的年代久远,本身也没那么厚实,这时候总算泡苏了。
郎钟铭再奋力一撞,门终于破开,他人也跟着整个半摔了出去。
楼下已经一片火海,楼梯也烧着了,所幸楼上只是烟大,还能跑下去。
郎钟铭跑回厕所用浸湿的浴巾把肖扬裹住,搂着一起冲了下去。
大门口那段路已经被大火和浓烟封死,但通往后院的小窗没有装防盗设施——自家后院有电网,倒是不需要这个。
窗户这时候也打不开了,郎钟铭还想用刚才的办法把窗泡苏了撞开,却找不到就近的水源。厨房和卫生间离得远,中间还隔着浓烟地带。
肖扬当即翻箱倒柜找出了郎钟锦的工具箱。郎钟锦是玩雕塑的,他的工具箱里东西多。
郎钟铭接过工具,qíng急之下力气也格外大点儿,找好角度撬了两把,把窗框整个撬了出来。
窗户废了以后,郎钟铭赶紧先托着肖扬爬出去,然后自己也跟着翻到了后院。
到了后院就有新鲜空气了,郎钟铭心里也没那么慌乱,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完……没拿手机……”
肖扬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从怀里丢出两部手机和他的宝贝摄像机:“我拿了。”
刚才郎钟铭还在撬窗,他瞄见沙发和茶几上摆着,就顺手捞了起来。
郎钟铭一激动,当即把人紧紧抱住。不过他还算识相,在肖扬反感之前松了手。
随后,他们打了电话叫来消防员,消防员一面灭火,一面捣毁了电网把两人救了出来。
郎钟铭因为撞门稍有些擦伤和烫伤,问题不大,肖扬没什么大碍,就吸了点烟需要调养几天。
两人上了救护车,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了。
车上,肖扬累得说不出话来,郎钟铭却一直在笑:“又是你救了我,喂,肖扬,又是你救了我……”
肖扬不想理他,就任凭郎钟铭一个人在那乐呵。
事qíng总算告一段落,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几天后,两人一同出院,不过家被烧成了废墟,他俩只能被莫莉和柯琛送回了他们当初的婚房。
柯琛和莫莉结婚后一直住在另一套房子里,这边的婚房倒是空着,现在刚好可以借给郎钟铭和肖扬住。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龚管家不愿再留下,已经辞职离开,彻底和郎家结束了雇佣关系。小风跟着搬了过来,现在烧了一桌菜,迎接他俩回来。
郎钟锦被抓了起来,本来是要重判的,不过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jīng神明显不对劲了。
郎钟铭到底是他哥哥,也不忍心把他bī得太惨,自然不会把纵火时弟弟的jīng神状况说出来,法院的人问起,他只说不清楚。
具体的判罚还没下来,但恐怕是会考虑着他的jīng神状态来了。
郎钟铭这几天jīng神也不好,但好歹他是个历练多年的社会人,承受能力还是很qiáng悍的。
就苦了肖扬,qíng急之下没想好,不小心把人救了出来,现在天天被郎钟铭缠着,烦都快被烦死了。
这天晚上也是,刚出了院到了新的居处,郎钟铭比在医院里更放肆,吃了饭就拉着肖扬的胳膊,非要一起看电视。
有莫莉在,肖扬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跟着看。
过了8点后莫莉和柯琛就起身告辞。肖扬也想进屋睡觉,却被郎钟铭拉住了。
“再坐会儿吧。”
郎钟铭笑着劝他,把人拉回沙发里。
“肖扬,知道我现在心里怎么想你吗?我觉得……你就像菩萨一样,冷不丁救我一下,冷不丁救我一下……简直神了!”
肖扬打断他的鬼话:“恶心地我牢饭要吐出来了。”
郎钟铭乐了,一下凑过来,把头窝进肖扬的脖颈里笑。
肖扬下意识地想把他推开,却忽然感觉脖子那儿的皮肤一凉。
郎钟铭在哭。
“对不起……肖扬……对不起……”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带出轻微的颤动。
肖扬叹气:“你不如说声谢谢。”
郎钟铭说了半个谢字,却哽住了。
缓了许久,他又开始颠三倒四地倒腾着“谢谢”和“对不起”这两个词,反反复复边哭边说。
肖扬想起来上一次看郎钟铭哭,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这人看着凌厉qiáng硬,其实有时也很脆弱。他只要不狠毒起来,肖扬总还忍不住拿他当弟弟看待。
肖扬收回了想推开他的手,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等郎钟铭发泄好。
当晚,郎钟铭一次抱了个够本,也哭完了所有不安。
第二天早晨,他又是那个站着都不会弯一下腰的宏盛郎总。
变故再多,日子依然要过下去。
他们不能一直赖在柯琛家里。
郎钟铭想起他们家还有一处毛坯的房子,面积上小很多,而且是小区内的排屋,不像原来那套独栋这么舒服。
不过现在C市地少,没办法再造原来那套的规模了,原先的房子现在还得想办法处理,一时半会儿也修缮不好,住不了人。
郎钟铭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把那套毛坯的小房子装修出来,暂时住一阵。
另外,郎钟锦的最终判罚下来了,虽然是纵火,但考虑到他有jīng神问题,不能直接罚他。
郎钟铭自愿称是他的监护人,因监护不力罚了笔钱,然后把郎钟锦这个犯事的本人送进了jīng神病院。
一天下了班,肖扬主动提出去看看郎钟锦。
郎钟铭也想去确认下自己弟弟的状况,就开车一起去了近郊的jīng神病院。
两人在一间堆满玩具的房里找到了郎钟锦。
他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正开心地玩着塑料的迷你挖掘机。几人脸上都挂着孩子般的表qíng,和他们成人的身形完全不搭。
医生告诉他们,郎钟锦被送来后天天都是这个样子,和小孩没什么两样。
但是他们做了任何检查,也查不出他的问题出在哪里。只能猜测是受了惊吓后,jīng神回到了最安全的儿童时期。
郎钟铭看着弟弟,沉默不语。
他曾经答应过爷爷要照顾好弟弟,让他一辈子开心。
现在这样……也算是做到了吧。
回程中,郎钟铭接了个柯琛的电话,然后就一直沉着脸。肖扬也没开口,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到了暂时借住的地方,郎钟铭却没下车。
肖扬知道他有话要说,也没急着出去。
“刚柯琛说……”郎钟铭清了清嗓子,“钟锦可能是在装疯。”
肖扬顿了顿,说:“那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大的关系。事qíng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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