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叶看完所有资料,叹息了一通,又在阳台上给古商上了两柱香,祝他早日离苦得乐。
周故问他:“张大海那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秦松叶握着他的手一笑,“不是已经处理完了么。”
从那之后,秦松叶再没有见过张大海,也没有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或者已经死了,又或者还活着,可能孤家寡人悲悲戚戚,也可能儿孙满堂快意无比。
但那都和秦松叶没有任何关系,也和古商再无丝毫瓜葛。
☆、第68章
秦松叶再见到宋枝惊,是在一家私房菜馆里。
当初从剧组离开后,过了没多久,宋枝惊就不知从何处查到了他重生的事qíng,并且直不楞登地找上了门来。
然后被秦松叶一顿臭骂,赶了出去。
那之后,除了偶尔在电视上瞥见一眼,秦松叶已经很久没再遇见他了。
秦松叶对宋枝惊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爱恨都没有,明明才过去一年多,但他却觉得恍如隔世。其实他之前也没有多喜欢宋枝惊,更多的是一种顺其自然的随遇而安,以及久而久之的惯xing。故而,再次遇见宋枝惊时,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看见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一样。
然而宋枝惊却一改过往的张狂恣肆,对他友好地一点头。见他这样客气,秦松叶也不好太过失礼,于是也礼节xing地点了一下头。
正要走开时,宋枝惊却拉住了他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触碰,秦松叶条件反she地皱起眉头,将他一把甩开。看见秦松叶脸上的厌恶,宋枝惊苦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秦松叶冷淡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宋枝惊噎了一下,随即道:“冯姚结婚了,你知道吗?”
冯姚是白月光的名字。
秦松叶皱眉道:“骗婚?”
宋枝惊摇头,“不是,和他男朋友结婚。”
听到这里,秦松叶稍微地起了一点好奇心。
冯姚对宋枝惊的感qíng,他是看在眼里的。而宋枝惊对冯姚有多在意,他也是再清楚不过的。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冯姚是男友身边yīn魂不散的白月光,但对现在的他来说,那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故人,一段八卦故事中的倒霉主角而已。
所以秦松叶就抱着一种打听狗血八卦的心理询问道:“我以为你们……”
宋枝惊萧索地笑了一下,“他等了我太多年,他说他等不下去了。”
秦松叶说:“我一直都知道他在等你,我还以为他会一生一世地等下去,没想到他也有熬不住的一天。所以,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他才最终决定放弃?”
宋枝惊看起来很是颓丧,完全没有了之前光风霁月的潇洒qíng态,他瘦了很多,身形显得有些嶙峋,脸也脱了形,两颊凹陷,骨头支棱了起来,他略略靠在墙壁上,声音里透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啊,你愿意听我慢慢说吗?”
秦松叶抬手看了下表,而后直接道:“我时间有限,你最好长话短说。”
宋枝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和小姚从小就认识,两家的长辈是世jiāo,这几十年来,他参与了我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他几乎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不管我身边站着的是谁,都无法取代他的位置,而他,也一直无私地包容着我,帮助我度过了所有难捱的关口。”
秦松叶冷笑着开口道:“你对他这么残忍,现在却在这里把他的隐忍和委屈美化成无私奉献?!你是不是还要给他送一张锦旗?!”
宋枝惊身形颤了颤,他拿手撑着盥洗台,深吸了两口气,而后扯了下嘴角,点头道:“我知道自己一直对他很残忍,一直在伤害他,却又从来没有想过要放他离开,反而假装不懂得他的感qíng,用朋友的身份将他禁锢在我身边。”
秦松叶冷冷地看着他,未置一词。
宋枝惊眼睛红得几乎要泣血,但他却依旧继续道:“我读高中时,第一次jiāo女朋友。那时候我们住校,他和我同宿舍,睡在我上铺,每天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上面,听我和女朋友讲电话。有时候我和女朋友约会,也会带上他,他就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后来我和女朋友分手了,他就陪着我躲在天台上面喝酒,抱着我让我不要伤心。”
秦松叶看了一下手表,问道:“所以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知道他对你的感qíng的?”
宋枝惊眼睛凝望着虚空,像是正透过无涯的时光,描摹着那些业已逝去的过往,他说:“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那会儿我们还在上初中,有一次他来我家做作业,天色太晚了,就留宿在我家里,和我睡一张chuáng上,然后,他在半夜里偷偷亲我。”
秦松叶一直觉得宋枝惊知道冯姚的感qíng,但没想到他竟然在那么早以前就知道了。然而他却在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以友qíng的名义将他绑在身边,就这么活生生地熬着他,自己却谈着一段又一段的恋爱。
秦松叶冷冷道:“你真他妈是个人渣。”
宋枝惊没有生气,而是点头道:“是的,我确实是个人渣。我当时知道他对我的感qíng,但并没有意识到我对他的。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不可能爱上同xing,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直男,觉得我对他的所有在意和关心,不过是纯粹的友谊而已。那时候的我不能够回应他,但又不愿意失去他,所以就一直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秦松叶:“那你后来为什么又……”
宋枝惊看着秦松叶,眼底有些温柔的qíng意:“后来我进了娱乐圈,开始接触到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人和事,慢慢地也了解了许多同xing□□,后来偶然和一个小男孩儿发生了一夜晴,觉得仅就xing体验来说,还是不错的,于是后来也对这方面有了一些接触。但我仍旧认为自己在心理上是个纯粹的直男,只是为了不一样的xing感受,和一些小男生发生关系而已。我知道你想问我,既然在身体上可以接受男xing,为什么不和小姚试一试。因为在那时候的我看来,同xing□□只是一时的放纵和享乐,等我找到了真心喜爱的女朋友,就会彻底断绝这些关系。而如果我和他有了身体关系,但最后却又和女人结婚,那我就会彻底地失去他,甚至连朋友也做不成。也是在那段时间,他感到无法忍受,于是去了印度灵修。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最终一定会找个相爱的女人,结并且和他结婚生子的。”
“直到我遇见了你。”
秦松叶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开口打断他。
宋枝惊接着道:“一开始我并没有认真,只是想要和你玩儿一玩儿,想着过段时间腻了,就和你分手。但是后来,我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开始真心地陷了进去,我甚至想过要和你一直这么走下去。”
“但是后来小姚回来了。”
秦松叶讥嘲道:“不要摆出这副痴qíng的样子,你这纯粹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嘴上说着你谁都爱谁都割舍不下,其实最爱的只有你自己而已。宋枝惊,你说说,你这一生对得起谁?你既辜负了我,也辜负了冯姚。”
宋枝惊脸色又更白了点,他没有反驳秦松叶,而是继续说道:“那时候小姚从印度回来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默默地陪在我身边,没有向我提任何过分的要求。我对他感到很愧疚,我明明知道他的感qíng,却还是舍不得让他真的离开我,还要让他看着我和你在一起。如果我真的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在心理上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不可能爱上任何同xing,那我或许还能不那么愧疚。我能够看出小姚的难过,但我却没有办法,只能装作不知道,然后尽力地对他好,尽力地弥补他,尽力地为他的事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温和的,但是偶尔,当我提起你时,他的qíng绪会变得很糟糕,他会用冰冷的话语来嘲讽我,会说再也不想见到我。这让我感到很恐慌,我没有办法忍受失去他的生活,当初他去印度时,我知道他心里还有我,知道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甚至都很少去联系他。可是当他说再也不想见到我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所以,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和他谈到你。要是一不小心提到了,或者他故意说起你,我就会用一种嘲讽的语气来形容你,其实我心里并没有那样认为,但在当时,这却是唯一能安抚他的办法。”
秦松叶冷笑道:“你知道吗?我从未从他那里感受到过任何的敌意或是恨意?可我能看出他心中有恨,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他恨的人不是我,那会是谁?”
宋枝惊似哭似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恨我,我也知道他爱我,我知道现在觉悟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已经彻底放弃我了。你当初质问我时,我说的那番话,一半是真心的,一半却是因为赌气的缘故。”
秦松叶接口道:“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的那一段是真心的,我要走就走你不留我那一段是赌气的。”
“但是现在解释那些又有什么用?就算你对我是真心的,对他也是真心的,可那么廉价的真心,拿来又有何用?宋枝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些想要兼得的人,全都被噎死了。”
宋枝惊眼里倏地流下泪来,他哽咽道:“对不起,松叶,对不起。”
秦松叶冷淡地打断他,“后面他如何想通离开你的那一段,你还讲不讲,不讲我就走了。”
宋枝惊哑着嗓子道:“那次在剧组的闹剧之后,我查到了你没有真的死掉的事,于是找上了你,你没有理我,把我骂走了。其实那天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就在楼下等我。我下去之后,抱着他哭了,说我有多爱你,说我有多伤心。他没有发脾气,只是静静地陪着我,任由我抱着。后来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很难过,每天喝很多酒,喝多了就抱着他哭,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了,他哭着告诉了我这么多年他对我的感qíng,然后又哭着说,他对我的爱已经被我消磨光了。”
“后来他很迅速地离开了,遇见了一个和他有相似经历的人,两人原本只是同病相怜互相安慰,最后却又爱上了彼此。我去找过他,他变了很多,再不是那副沉默隐忍的样子了,他就像是会发光一样,浑身都充满着幸福和喜悦。”
“他说他已经彻底放下我了。
“他说他原谅我。”
秦松叶又看了一回表,想着周故该等急了,于是冷冷道:“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道貌岸然地说着每个人都是真爱,一遍又一遍地诉说自己的qíng非得已和苦衷难处的人。即使真的就是同时爱上了两个人,难道你应该做的不是向自己挥刀,斩断对其中一人的念想吗?而你是怎么做的,你用你所谓的深qíng制成了一个牢笼,将两个人都囚禁在其中,既不得生也不得死,然后祥林嫂一样不停地复述着你所谓的深qíng,企图让他人理解你的难处和苦衷。你口里说着谁都不想伤害,但其实只是将那把本该挥向自己的刀子,cha入了别人的胸口,然后自己一边展示着雨露均分的深qíng,一边坐享齐人之福。你不要说你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希望我以恋人的身份呆在你身边,冯姚以朋友的身份永远陪伴着你,而你则享受着双份的感qíng,而不用付出失去任何一方的代价,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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