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到颤抖的路克利欧尔迷迷蒙蒙地仰头看着雷诺兹。第一次看见雷诺兹的表qíng如此愤怒又焦急,所以觉得有点好笑。路克利欧尔用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地触碰雷诺兹的脸颊。
他一直都想这么做,一直都想触碰雷诺兹。
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路克利欧尔只是微笑注视着雷诺兹。路克利欧尔的这种笑靥,雷诺兹也是初次看见。
「为什……么……」
大腿流淌着鲜血的奇里司唤道:
「为什么!路克利欧尔!」
「快找医师!」
雷诺兹抱起路克利欧尔,对部下指示。可是他的话传不进陷入错乱状态的奇里司耳中。
「住手!别带走他!」
雷诺兹抱着路克利欧尔的手臂,被奇里司紧紧抓住不放。雷诺兹用眼神示意,马克司威尔便上前压制住奇里司。
「住手!放开我!那是属于我的!是我的弟弟!」
雷诺兹不管他,打算离开甲板。路克利欧尔的手臂紧紧地环绕在雷诺兹的脖子上,像是在撒娇一样。
奇里司的膝盖无力地靠在地板上。
刹那间,震耳yù聋的爆炸声响起,同时船也开始大幅倾斜。
「……!?……怎么了!?」
士兵们顿时吵成一团,位于左舷的士兵叫着:
「是……是pào击!是海盗船发出的pào击!」
「你说什么!?」
像捅了蜂窝似的混乱喧闹声,充斥在整艘船上。
「船要沉了!准备逃生用的小船!」
「逃生器具呢!?足够所有人的份吗!?」
失去了实质上应该发出指示的提督,船上顿时纷乱无序。
「那些蠢蛋们,抢先动手了吗?」
海盗船虽然看似处于雷诺兹的领导范围内,但严格说来船员并不完全受命于雷诺兹的指挥。急着抢功的他们,还没等雷诺兹一行人归来便开始攻击了。
雷诺兹对马克司威尔下令:
「发出紧急信号。」
「YesSir」
马克司威尔从怀中拿出信号弹,点火she向天空。
船再度大幅倾斜,这次比刚才的第一击还要猛烈。船的倾斜角度已经让海làng涌上甲板,好几个人被抛进海里。
在大弧度歪斜的甲板上,雷诺兹抓住船桅,扶住路克利欧尔的身躯。随着流出的血液,路克利欧尔的力量也跟着从体内流失,他已经没有力气抓住支撑物或游泳了。一旦掉落到海面上,他一定会立刻死亡吧!
但是雷诺兹如果抱着路克利欧尔不放的话,应该也无法逃脱出去。路克利欧尔拚命地要求雷诺兹:
「请你……放……开我……」
「这个要求我做不到。」
即使是这种时刻,雷诺兹仍是笑着。
「请……你放开我!」
路克利欧尔使出浑身的力气用力大叫。雷诺兹沉下脸。
「你再吵下去,我就要用吻堵住你的嘴罗?」
路克利欧尔用力摇着头。脑袋里除了雷诺兹以外,完全没办法思考其他事。
不希望雷诺兹死去,因为他是比自己xing命还重要的人,最爱的人。
「我……我爱……你……」
觉得现在不说出口的话就永远都无法说出口了,因此路克利欧尔开口说道。他头一次自己主动亲吻了雷诺兹。
「我爱你!所以……放开……我……!」
「……!」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雷诺兹张大了眼睛,然后他慌张地回复到一如往常的表qíng,亲吻路克利欧尔的耳朵。
「我爱你这种理所当然的话,到陆地时再听你说吧!」
雷诺兹的眼睛发现了在倾斜的甲板上,爬着朝这里靠近的男人。
「奇里司。」
奇里司的手中握着一把闪耀银光的枪。是从士兵那里拿来的吧,跟刚才决斗时的枪型不一样。也就是说,那把枪里含有一发以上的子弹。
「这是我身为老朋友的最后请求,能不能放过我们?」
雷诺兹静静地请求着,但奇里司嗤笑着摇了摇头。
「还给……我。」
那是完全失去理智的嗤笑。
「把路克利欧尔……还给我……!」
「是吗?」
简短回答后,雷诺兹叫着马克司威尔。
「闵采尔!」
枪声乍响。
捣着肩膀的奇里司自甲板上跌落,掉入海中。
直到这时,终于可以看见雷诺兹的船接近过来。
「船长,你没事吧——!?」
听到耳熟的船员声音这么叫着时,路克利欧尔在雷诺兹的怀中失去了意识。
10
等路克利欧尔再次清醒时,他已经身处于熟悉的海盗船中,充满了雷诺兹气息的chuáng单上,路克利欧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雷诺兹的脸。
「你醒了吗?」
手肘撑在chuáng上,雷诺兹问道:
「你还不可以起身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对雷诺兹的问题,路克利欧尔缓缓摇着头。雷诺兹轻柔地抚摸他蜂蜜色的金发。
全都是梦,难道连这个也是梦?这样的幸福足以让路克利欧尔产生怀疑。
违反了雷诺兹的叮咛,路克利欧尔自chuáng上撑起上半身。在他不知不觉间,连伤口的治疗也都已经结束了。
「哥哥……奇里司呢……?」
路克利欧尔首先问了自己最在意的事。雷诺兹温柔地回答:
「他在军医院。我有好好地将他从海上捡回来,你可以安心。」
听到他的话,路克利欧尔放心地叹了口气。
即使是那样的哥哥,他还是会担心。若自己就是哥哥那种疯狂行径的原因所在,更令他过意不去。
「……请你告诉我全部的事。」
路克利欧尔用疲惫的声音再度问道:
「你一直隐瞒着某件事。」
听路克利欧尔这么说,雷诺兹困扰似地笑了。
似乎从一开始雷诺兹就知道,在引诱海盗前来的海军船舰中,囤积着鸦片这件事,再加上奇里司带路克利欧尔进仓库时,士兵们并没有she杀追来的雷诺兹,那个时候雷诺兹让士兵们看了一张文件。
雷诺兹坐到chuáng上,像说chuáng头故事般地开始对路克利欧尔诉说:
「这事说来话长,若会影响到你的伤势我就会在中途停止。反正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
这样也可以,路克利欧尔随即点头。雷诺兹开始静静地诉说——
雷诺兹·诺顿在提督时期的最后那场海战中,之所以在那场不应该败的海战中败北,是因为海军的……正确来说,是奇里司的背叛所导致。奇里司从军官时期开始便一直排斥雷诺兹,对出身名门的他来说,平民出身却仅凭借实力而平步青云的雷诺兹是难以容忍的人物。
但是,让两人关系决裂的决定xing因素,是雷诺兹将路克利欧尔纳为自己的副官。
「因为奇里司想让你成为他的副官,所以那时他气到火冒三丈。」
「……我都不晓得。」
路克利欧尔初次听到这个真相,震惊不已。路克利欧尔最近才知道奇里司对自己的执着,所以会有此反应也在所难免。
雷诺兹继续说:
「因此,我军的船舰就遭到破坏而沉没,我很车运地被海盗船救起。一番波折之后招募到同伴,就这样重新回到这里。」
「为什么你不回到海军呢……?」
路克利欧尔哀伤地问道。他一直、一直在等着,一直在等待着雷诺兹的归来。
雷诺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路克利欧尔的额头上说:
「抱歉。但是,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回到那样的海军了。」
「那样的……?」
「一部分的将校用鸦片和武器来中饱私囊,像那样的海军,违反了我所相信的正义。」
(……啊啊……)
路克利欧尔毫不迟疑的点头了。原来自己深信不疑的正义,全都是虚幻……
(我……太不懂世事了……)
以为光是关在狭小的军官室里,纸上谈兵就算尽到职务,路克利欧尔一直过着这样的军官生活。雷诺兹不在了以后,他的生活变得更加封闭了。
所以,无论是大到关于世界的事或狭隘到军中内部的事,他全都视而不见。
雷诺兹安慰着失去信赖感而垂头丧气的路克利欧尔,继续说:
「你没有必要如此绝望。就算海军里没有正义,王室内仍存在着正义。」
「王室?」
路克利欧尔不可思议地睁开了闭上的双眼。雷诺兹从怀中取出银色的短刀,将上面的图纹给他看。
「帝国王室直属特务室。这就是我现在的『雇主』。」
「说什……!?」
一瞬间忘了伤口的疼痛,路克利欧尔跳了起来。
「……什么蠢话……!假冒王室名义行骗是死罪啊……!?」
「我没有冒名,所以不会被判死罪啦!」
雷诺兹理直气壮地扬言:
「因为我『死』得正是时候,所以女王陛下说,要我以此为契机暗地彻查军中内部的不法qíng事。杰克萨斯和布洛格里其夫人也和我进行同一件任务。」
像在谈论天气一样,雷诺兹轻松自如地诉说。路克利欧尔因疼痛而表qíng有点扭曲,同时还想要在chuáng上端正姿势。
「真是万分抱歉……!不知道您有女王陛下的直接命令,还做出许多无礼之举……!」
「因为知道你一定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态度,所以我才一直不想说啊,路克。」
雷诺兹闹脾气似地说:
「若我说我是受到陛下敕命的人,你会打从一开始就高兴地吻我吗?」
「我……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克利欧尔摇着头。
路克利欧尔难以回答而保持沉默。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是海军,而是在女王陛下之敕令下行动的qíng报员,不过正职仍是个海盗。还有其它疑问吗?」
「……没有。」
路克利欧尔无jīng打采地垂下肩,有种想哭的感觉。
「……如果你一开始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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