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你算君子?别不害臊了!我爸爸刚把你扶上位,你就迫不及待要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后,准备拿我开刀?告诉你,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程:走不走,还由不得你。
周:是吗?那倒要看看了。到时究竟谁的损失更大。
程:请你出去!
周:我呢,没别的,只是有证据。(又笑)怕了吧?
程:哦,那你去告就是。
周:装吧,装,看你能装多久!记住我的话,你不给我留退路,我也不给你留活路!
接着,是拉开椅子的声音和咚咚的脚步声。
当初,程雄想过他可能会留下证据,也是基于这点,他才想出那个极端的法子。照理说,这些录音和资料早该随死去的人一起消失了,可时隔那么多年,这份录音居然还在某个地方!
离奇的是,就算有人无意中捡到,光听这段对话,应该分不清楚谁跟谁啊?怎能认定录音中的两人就是称雄和周涵呢?难道,还有第三人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八月的早晨,阳光灿烂。程雄站在书房里,望着茫茫白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媒体已经像煮沸的油锅,冒着灼人的泡泡。不被烫死,也能被烫个体无完肤。
这个时代,信息资源是第一生产力。这些媒体,别看平时没亏待他们,真要有爆炸xing新闻出来,谁都想第一时间曝光聚焦xing内容,毫无半点人qíng味。
沈道成连续打了号几个电话,做各项jiāo代,然后跟他说:“只能先用公关顶着了。”
这回,程雄倒不担心舆论。归根结底,这件事顶多是捕风捉影,闹不出大动静。那期肇事事件,就算是杀人案也到了诉讼失效期限。他慌的是,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如果这背后果真有人,那么这个人可能对自己跟周涵的恩恩怨怨了如指掌。这段录音,不过是一个引子,借此向他抛出信号弹,以示自己的存在。真要如此,事qíng就棘手了。
他在去公司的路上,还在搜索当年跟周涵要好的人。如果不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自己可能离身败名裂也不远了。
就在昨天晚上,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挪动鼠标。头顶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到脸。
在这个满是年轻人端着泡面碗、大呼小叫玩网游的网吧大厅里,他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
从兜里拿出一个硬盘,cha上数据线,复制、粘贴,把一份文件压缩存储。他打开邮箱,根据一张纸上的笔记,挨个填好收件人,勾选文件。接着,像一种仪式那样等待几秒,才点击发送。
等页面上显示:邮件已发送。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邮件迅速到达指定人邮箱。
这一时刻,有的记者在刷牙,有的在看电视剧,有的在办公室值班,有的在吃饭,有的在浏览其他网页。而当这些人打开邮箱时,都发现了一份匿名文件。解压打开,原来是一份录音文件。
次日的新闻铺天盖地,他手持遥控器,看着出现在背景画面中程雄的照片,满意地往后一靠:血债血偿!你会等到报应来的那一天。
一丝飘渺的音乐传来,他陷入恍惚,似乎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又逆着时光往前穿梭。
洁白的婚纱,似梦似幻。她明眸粉黛,朱唇皓齿,拖着裙摆,款款走来,恍若一个从九天下来的仙女。
她是那么耀眼,那么迷人,他qíng不自禁望着她,自己的视线完全被她牵着走。周围的一切变得像画作中的背景那样虚浮。
婚礼乐曲缓缓响起。她像一个曼妙的舞者,又像chūn日里翻飞的蝴蝶,翩翩走来。
他看着她走来,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
她走到他身边,稍作停留,投来莞尔一笑。
他感觉周身瞬间被阳光照亮。
然而,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没有来到自己这里。而是继续向前走。
裙摆从细碎的彩纸中拂过,留下一个倩影。她走在那条狭窄通道上,直到那个带眼镜的新郎微笑着牵住她的手。
她结婚了!但新郎不是他。
他黯然坐下,眼眶湿润,麻木地跟随人群鼓掌。
幻想终究是幻想,成不了真。
她没对他说过“我喜欢你。”那时,她说还没男朋友,却也不曾问过他的想法。当初,如果她开口,他肯定愿意。而他自己不开口,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配不上她,害怕遭到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他能容忍自己躲在背后默默关注,却不能容忍再次失去她。
哪怕这种失去并不代表他曾经拥有。
看着肤色白皙的新郎,他不喜欢。他理解她、尊重她,也许,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她是落入凡间的仙女,有资格寻找更好的归宿。显然他不够格。
但当他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新郎时,同样认为这个人配不上她。他有什么呢?看上去一副庸碌无为的样子,除了殷实的家境,怕再也找不到可取之处。
他替她不值。
一个月后,新婚旅行归来的她,喜气洋洋地坐在他的会客厅里。
她的面前放着一杯茶,津津有味地跟他聊新婚生活。他不愿意细听,她就知趣地停住,呷一口绿茶。
接着,她说出自己的心声。她的qíng绪随着杯中袅袅上升的蒸汽,飘到一个他不曾看到的空间。
跟以前一样,他控制不了自己。她的话语犹如一泓chūn泉,冲刷掉他所有郁结。他融入她的思想,跟着她绕过险滩,穿过岩石,一路快活地向前奔流。
他开始理解她的决定。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是个会选择的女人。她说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这就够了。对他而言,只要能远远观望,看到她人生圆满,自己这一生,也就有了意义。
他的一番深qíng,一直长埋心底。
临走时,茶水已经凉透。茶叶挤在拥挤的杯底,无神地仰望杯口。
她感慨地说:“我们是两个太相同的人,所以,可能不适合做恋人。但是,我们是朋友。我不跟丈夫讲的话会跟你讲,我的秘密会跟你分享。你就像另一个我。这种关系比任何感qíng都牢固,谁也不能介入,谁也无法割断。”
在旁人看来,这听起来或许有些自私:用不能给付的感qíng,无耻地安慰另一个人。
或许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这番看似有qíng的话,却把一个男人狠狠捆绑了一生。
爱是罪,是孽,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
当时,他听到这话,只觉得死而无憾了。
☆、口角
天灰蒙蒙的,办公室里提早亮起了灯。
柏原看着手中的上季度资金进出报表,来回检查了好几遍,没发现自己做的这块有问题。
怪就怪在,主任jiāo给他的资料中,有几笔蹊跷的资金流入,都由同个公司打过来。而关于这些资金流向的明细表单却一概找不到。
他带着疑惑去请示主任。主任的脸瞬间跟外面的天空一样,含糊不清:“你先忙别的吧,我会查清楚。”
他将信将疑地出去了。
下班后,透过大厅的玻璃幕墙,看到很多记者围堵在门口,正跟保安激烈jiāo涉。录音事件还在发酵,每天都有媒体上门,上演围追堵截的闹剧。他转而从后门出去,随即看到云修跟着出来。
后门也有记者,兄弟俩飞快地从边门出去,躲到墙边的一个广告牌后,匆匆下到地下车库。
“你觉得,那事是真的吗?”云修用手指戳着掌心,看柏原发动车子。
哥哥想着报表的事,过一会才问:“嗯?”
“就现在这事啊!我听了录音,觉得像爸爸的声音。”
柏原看了他一眼,说:“这个也能造假。别信记者的话。”
“录音中明明没有提到这个人的名字,为什么说就是周涵呢?”
柏原打卡后,把车开出去:“所以才说那些人造假么,知道爸爸跟他有纠葛,才扯过来说事。”
他嘴上这么说,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记者被打的qíng形。
“周涵到底是谁啊?以前的员工?”
柏原把车开上二环主路,说:“你还真是好奇宝宝。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原来的股东,后来死了。”
云修不再询问。
经过佳琪公司附近,柏原继续开。佳琪毕业后在一家旅游公司上班,朝九晚五,很有规律。
“我以为你特意从这里走,是要来接她下班。”
“她自己有车,gān嘛用我?”然后看着弟弟,“你也是,非要我当你司机。”
“谁叫你开车水平高呢?”
“你就哄我给你服务吧!”柏原想起什么,等待红灯时,又问,“听说,你jiāo女朋友了?”
“听谁说的?”明显他表qíng变化了。
“那是有还是没有?”
云修低着头:“不知道。”
信号灯变绿了,后边的车一个劲地按喇叭催促。
柏原扶着方向盘却不肯走了:“什么叫不知道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算有吧。”
喇叭继续叫,柏原朝后怒视一眼,把车开走。他的脸色变得暗沉,继续追问:“是不是同学?那个瘦得像猴一样的女孩?”
云修感觉这话带着侮rǔ,正色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柏原没打算收回这话,只冷冷地说:“这种人不适合你,早点放弃吧。”
“给个像样点的理由。”
“没有理由,就是跟你不配。”
“那佳琪呢?我还说她没脑子,又自以为是呢!你自己女朋友,也是同学,就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他说着说着来了气,“我就喜欢她那样的,怎么了?”
柏原猛一个急刹,直接把车停在路边。天空愈加灰暗,云块浮在低空,互相纠缠,像要下雨的势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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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女孩很yīn郁,跟谁都处不好。我担心……”
云修看着他:“也就是说,你早打听过了,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来问我?”
柏原不语。一星期前,他看到云修在路口跟那女孩讲话。旁边的佳琪长吸一口气:“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吧?”
他自觉多看了那女孩几眼:“怎么可能?”
柏原虽然认为他俩对女孩都没什么见解,但以正常的眼光,以云修挑衣服、挑鞋子的难搞劲,都不可能看上这种女孩。
只这样粗略看上去,那人连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两人悄悄跟在身后,直到他俩走上那条小路。
柏原双眉紧蹙,觉得有必要调查下这个女孩。
佳琪很积极。才几天工夫,就调查得一清二楚。说起她的家庭条件时,眉飞色舞。
但柏原真正在意的,不是她的外貌,也不是她的家境,而是她的xing格。
她的事迹在同学中很容易问到,尤其说她主动搭讪云修一事。当然,这事也没多么不合适,因qíng而动,无可厚非。他担心的,是有人说她xing格乖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