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拿挑眉看他,不言不语,舞厅老板讪笑道:“我想问问你jiāo警队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一个亲戚家也是跑运输的,前两天超载被截住了,你说现在做这个的,谁家不超载啊,现在车子被扣着,我想托托人。”
蒋拿笑道:“行,你自个儿准备一下,我明天给你回信!”
开了门出去,蒋拿一眼便望见自己先前的座位上坐着一人,眉目皎皎,盈眸伫望,五颜六色的旋转灯打在她的脸上,没有他人施粉的俗气,仍是炎日下那抹无畏gān净的慡利。
姚岸正盯得眼乏,眨了几下面前突然压来一道yīn影,她错愕抬头,怔见蒋拿嘴角斜提,沉眸朝自己倾来。她头一次见到直挺挺的蒋拿,才觉他竟如此魁梧,不似坐时或远看时的那般无害,浓浓的压迫感促成丝丝空气渗进姚岸的毛孔,姚岸心跳骤紧,扑腾扑腾的往后倒去。
☆、第四章
蒋拿伸臂撑在一侧椅背,贴得姚岸极近,远望就似圈人在怀,烈烈气息盘桓充溢,他目光灼灼,却一声不吭。
姚岸紧贴向后抵着椅背,拇指抠着椅子边沿,双拳紧攒。颊边是粗壮的黝黑手臂,牛皮纸擦在耳畔。她绷紧神经,警惕着面前直觉危险的人,却又不自禁的红了脸,紧张得咽了咽喉。
蒋拿淡淡勾唇,又靠下了几分,在鼻尖即将相抵的那刻,他停驻下倾的姿势,探臂伸向姚岸背后,沿着纤腰的弧线虚空探摸。
姚岸警铃大作,背脊猛得僵挺,呼吸滞在当场。
蒋拿低低一笑,喉中那声若有似无,姚岸听得并不清楚。手臂收了回来,蒋拿的掌中多了一只黑色钢笔,他拈着笔头在姚岸面前晃了晃,姚岸瞠目凝视,堵截在气管中的呼吸这才冲了出来,泄在眼前男人的胸口上。
蒋拿压低声音说:“刚才落在这儿了。”他又垂眸盯了姚岸一眼,慢慢起身,携走了无形的压迫感。
姚岸微赧,愤愤的剜了剜他,又挪开视线转向舞池。
蒋拿又笑了一声,这次声音却是清晰无比的传进了姚岸耳中。姚岸蹙眉抬眸,蒋拿却已转了身,悠悠得往外走去了。
迷色的舞池中,姚燕瑾巧然靥笑,眉梢绕qíng,艳裙轻摆招蝶。对面的中年男人弯腰细语,不知说了句什么,姚燕瑾掩口含笑,腮凝桃樱,眼波在那一瞬露了无数风qíng,与平日判若两人。
姚岸怔了怔,心头划过莫名的慰喜,却在瞥见那油头粉面,腆着大肚的中年男人时,又敛尽了qíng绪,只余恶心的违和感。她隐忍着躲在暗处,直到临近姚燕瑾平日归家的时间,她才霍然起身,跑出了舞厅。
姚燕瑾挽着男人的胳膊步出,舒缓的音乐渐渐消弭,路边暗色的灯光取代了红橙蓝绿,四下一时静谧。
姚岸举着烤串挥了挥手,“姐!”
姚燕瑾循声望去,愣愣道:“姚姚?”她松开男人的胳膊,上前两步忐忑问,“你怎么在这里?”
姚岸咬了一口烤翅,又将羊ròu串递给姚燕瑾,“我嘴馋了,就出来买这个,你跳完舞了?”
姚燕瑾接过,gāngān地点头。中年男人已近前,痴痴得盯着姚岸,问姚燕瑾:“这就是你妹妹姚姚吧?”
姚燕瑾应了一声,那男人又qíng不自禁低喃:“长得可真漂亮!”
烤翅嚼了一半,乍见男人这副德xing,姚岸险些呕出。她蹙了眉,冷下脸说:“姐,我们回去吧,晚了妈妈要担心的。”
姚燕瑾忙不迭点头,与男人匆匆告别,拉了姚岸便走。
行至半途,姚岸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阻了姚燕瑾的步子说:“姐,走慢点儿!”
姚燕瑾听话止步,刹在原地,又垂头不安得捻着裙子。
姚岸思忖道:“怎么了?”
姚燕瑾唯唯诺诺:“姚姚,你别告诉妈妈。”
姚岸蹙眉说:“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那个叔叔是你认识的新朋友?”
姚燕瑾“嗯”了一声,又纠正:“不是叔叔。”
姚岸笑了笑,“四十多岁的人,怎么不是叔叔?”
姚燕瑾再次纠正:“他今年三十八岁。”
姚岸已笑不出来,她沉沉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人?”
姚燕瑾又垂了头,支支吾吾的说:“是喜欢吧。”
姚岸一阵晕眩,不可思议:“姐,你喜欢那样子的?”
姚燕瑾抬头瞥她一眼,许是不喜她的语气,不耐的应了一声,丢下一句“反正你别告诉妈妈”,她迈步便走。
姚岸紧跟上去再问,姚燕瑾却是如何都不回答了。
到达弄堂口,姚岸仍坚持不懈,“姐,我不会告诉妈妈的,这样,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让我了解一下?”
姚燕瑾心头不快:“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们整天都说我笨,现在我认识一个人你还都要管,我就是不让你管!”
正说着,前方传来喊声:“燕燕?”
姚岸一听是姚父的声音,忙扯了扯姚燕瑾的胳膊让她噤声,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姚父奇怪道:“怎么你也出去了,刚才在聊什么?这么大声。”
姚岸笑道:“我刚才嘴馋去买烤串了。”她睨见一旁的货车,问道,“爸,你怎么把车停这里了?”
“停车位全没了,今天那么早收工,居然还占不到位子,你说每个月你姑姑还要jiāo一百块停车费,平白làng费钱。”姚父絮絮叨叨的往弄堂里走,又与姚岸聊起了这两日的生意。
蒋拿的货运公司半途截去了许多货,如今弄得李山镇人心惶惶,只是他既没打家劫舍,也没作jian犯科,一群人纹着青龙白虎往李山中路一站,谁也不敢挺身站出朝他们叫嚣。
姚父庆幸:“还好我们一开始就给了货,否则这会儿还真不好说。”
姚岸心不在焉的附和,思绪仍停留在姚燕瑾的事qíng上。
第二天她去工厂替姚燕瑾领工资,人事大姐问道:“对了,你姐姐现在有没有找对象?”
姚岸笑道:“还没呢,姐,你不会想做好事牵红线吧?”
人事大姐笑着挥了挥手,招了她近前私语:“最近工厂里新进来一个小伙子,也是轻度弱智,讲话还有些大舌头,但是模样真的不错,和你姐站一起也不会配不上。你知道你姐姐长得漂亮,又不爱做工厂里的活儿,成天在家里摆摊也认识不到男人,是吧?”
姚岸有些犹豫,人事大姐又笑说:“我也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说,你回头让你妈有空过来,我跟你妈聊!”
姚岸这才笑道:“没问题,我回去马上告诉我妈。”
回家后她与姚母细细道出,姚母欣喜:“这是好事啊,我过两天就去厂里看看,要是真不错,再问你姐的意思。”又问姚岸拿了多少工资,姚岸拿出存折:“还是三百多,不过社保好像涨了一些,我已经给姐存进去两百了,剩下的一百待会儿给她。”
姚燕瑾不认识钱,但却是个守财奴,总爱抱着钱罐子,平日专买些小饰品,价钱倒也不贵,姚母便控制着她的工资,尽量帮她多攒些存款。
晚饭时姚燕瑾接过钱,塞进口袋后又不满说:“工资太少了,我听人说,我能给他们厂里省很多税呢,不该只拿这么点儿!”
姚岸略略不悦,扒着饭没有吭声。
转眼到了周一,姚岸在公jī啼鸣时便睁了眼,轻手轻脚的起chuáng洗漱,又去厨房煮了早饭闷在锅中,这才拎起包出了门。
步行去开发区起码要一小时,姚岸权当锻炼身体,慢悠悠的晃到了饮料厂,时间刚刚好。
人事部里已经有人在工作,见到姚岸后她翻了翻文件,点头说:“对对,研发室在五楼,你自己上去吧。”
品汁公司生产各种浓缩果汁和原浆,大部分销往欧洲,也有少数流于东南亚。四百亩占地极广,厂房和办公楼错落有致,作为县里的龙头企业,它自然有傲于人前的资本。
姚岸步行至五楼,砖墙锃亮,她对着暗影理了理被风chuī散的头发,这才敲门进去。
研发室里只有三个员工,都在闲聊进食,见到姚岸后便与她打招呼,“你就是新来的吧?”
姚岸含笑点头,那几人热络的向她介绍了起来,又问她:“最基本的东西会吧,基础配方,酸碱测试。”她指了指案上的一堆实验器材,各种尺寸的量杯占满了桌子,还有两只汤锅架在炉灶上。“第一点要记住,每次做完都要把这些锅碗瓢盆洗gān净了。”
姚岸应声,那人又突然提醒:“对了,另一个研发室在东面的那栋楼,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前几天有人买了我们厂的两条生产线,专门生产果粒饮料和冲泡饮品,我们只负责浓缩和原浆的这块。”
同事介绍的耐心仔细,姚岸默记于心,待另外的办公室里有了人影,她们才忙碌起来。姚岸被她们支使着跑腿,从冰箱里拿出各种饮料,又在一旁记录数据,测试PH值,一会儿功夫便有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室内,引人生津。
顶楼的办公室内,老总陈敏发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蒋拿说:“来来,一点儿小意思,拿去!”
蒋拿也不客气,直接捞过,陈敏发笑道:“还是你有本事,帮了我的大忙,昨天南江那边的派出所还来找我,这可与我无关。”他又关心道,“对了,小许的伤怎么样了?”
蒋拿翘腿挂在办公桌上,叉着两手说:“没事儿,早养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着呢!”
陈敏发递了根烟给他,又说:“反正现在,我厂里的运输都给你了,不过沈纶那头的不一定,你要是想要,我再帮你去问问。”
蒋拿这才噙了笑,与陈敏发随意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慢慢走下五楼,他转着香烟想事儿,余光隐约瞄到了一道小身影,他愣愣凝眸,正见姚岸捧着一摞纸步进研发室,马尾辫晃来晃去,阳光只折留住了一丝浅线。
他立了半响,抬手将香烟往嘴里一塞,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第五章
姚岸并不能真正参与研发,她从旁协助,洗了几天的锅子,每天回家身上总沾着甜腻腻的果味。
姚燕瑾闻到这股香甜,总吞咽着口水盯着姚岸,“你上班吃好东西了?”
姚岸笑道:“都是工作上沾到的味道,全是香jīng,不好吃。”
姚燕瑾不懂什么是香jīng,她怀疑地瞅了瞅姚岸,gān嚼着饭,连菜都忘记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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