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周峰的指引走进卫生间,里头有一扇小窗,窗户上安装了防盗的铁栏栅,早就已经锈迹斑斑,外头漆黑一片,没有路灯,月光隐隐照出一道树影,真当就如周峰所说,这里应该是郊区,附近没有车辆和行人,她也没法掰开铁窗逃跑。
☆、第 65 章
彼时位于城乡结合部一处居民区,灯火比平日里亮堂,车灯和手电等照明工具,将这里拽出了黑夜,仿佛白日。
附近大部分都是平房,也有两层小楼,脚下是石子儿路,近平房处才砌有不规整水泥地,这里还保留着二十年前模样,老旧落后。
附近居民察觉到动静,纷纷开窗开门,探头探脑,对那些高头大马男人们议论纷纷,也不知孙家又得罪了谁,大晚上竟惹来这样一群人。
孙家大伯闻讯赶到,起先还以为是其他姐妹不服遗产分配,动了歪心思。跑到这里,他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男人拽起衣领,直接提进屋内,被对方重重摔落地,周围五六个手电筒一齐照了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只听见一道低沉沉声音从前方传来:“从窗户进。”似是自言自语。
大伯惴惴不安地抬起头,只见开口之人站周峰卧室内,背对着他,朝向窗户,说完后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冷峻脸庞,光线太暗,看不清他五官。
何洲对大伯视而不见,说道:“去房子后头!”积满灰尘屋子,窗台上有明显印记,原先那里应该安过防盗窗,这会儿防盗窗没了,几个dòng眼倒还。
一旁沈洁率先跑了出去,跑到房后,她立刻找到了窗户所位置,这里正对一颗大槐树,东西两个方向都是空旷泥路,她看了一眼脚下,隐隐约约能看到类似脚印痕迹,不过并不明显,不能百分百确定,直到接近大槐树地方,她看到了一道车辙,印记朝向东面,那里是城乡结合部深处,愈发穷乡僻壤乡野之地。
何洲立沈洁身后,推开她,蹲下|身看了看,立刻沉声命令:“去开车!”
孙回盯了太久天花板,眼睛有点儿疼。
她从洗手间出来后,就一直呆房间内,饭菜吃了两三口,胃口全无。
屋子环境算是看清了,普普通通小平房,房内连一件可以拿来砸人东西都没有,视线范围内没有其他建筑物,她一个手无缚jī之力弱女子,根本不可能穿越铁窗,虽然她承认她较普通女生野蛮力大,但这份野蛮还不足以揍倒一个大男人。
正怨气冲天之时,周峰敲门进来了,递给她一壶凉水说:“解渴!”
孙回从chuáng上坐起来,胡乱抓了抓头发,拧着眉头也没吭声。
周峰叹了一口气,随意往地上一坐:“何洲还没来电话,他要是没打算找你,你怎么办?”
孙回奇怪道:“怎么办人应该是你吧?关我什么事?”
周峰一愣,随即笑了笑,点头说:“也对!”他打量着孙回,发现她已与四年前不同,褪去了婴儿肥,五官全都长开,甚至留了一头长发,机灵劲儿还,傻乎乎似乎没了。
他感慨道:“这时间过得还真,你长大了,倒是也没怎么变,对了,我妈坟头两盆花,是不是你送?”
孙回小声道:“嗯!”
周峰笑道:“你们那一大家子,该说你爷爷奶奶遗传问题,还是什么问题,一个个都是极品,除了我妈,另一个就是你了,难得碰上正常!”
孙回抬眸瞥了他一眼,几不可闻“哼”了一声。
周峰忆往昔,孙回偶尔回应几句,他们相差五六岁,从前同桌吃饭走亲访友,只是记忆比较模糊,但到底是亲人,有过共同回忆,说着说着,周峰表qíng渐渐柔和,孙回突然道:“我能不能问你,你当年撞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峰一愣,沉默片刻才道:“天黑,车速,路也有点儿险,一个不小心就那样了!”他说如此简单,似乎不愿再多提。
过了一会儿,寂静中手机铃声猝然响起,两人均是一震,周峰拿出手机,一边看着孙回,一边将手机慢慢举到面前,看着上头闪烁号码,他笑了一下,接起电话也不开口,话筒里传来声音:“我要听孙回说话!”
周峰将手机话筒朝向孙回,轻声道:“随便说点儿什么!”
孙回立刻喊了一声:“何洲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刚喊完,那手机已收了回去。
周峰正要对那头开口,说时迟那时,突然就见对面孙回猛得蹿起,落地弯腰,勾起地上水壶,甩手向他砸来,“砰”一声,她直冲房门,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周峰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一花,根本没能捉住她。
大门近咫尺,孙回用力转动门把,急面红耳赤,后头脚步声渐进,周峰将免提打开,一边甩着衣服上水,一边说道:“没事儿,她刚刚想逃跑,可惜我大门已经反锁了!”
孙回默默转身,背着双手暗自使劲儿,还徒劳挣扎,嘴里却惶惶地道:“我总要试试逃跑……”
她这是有恃无恐,周峰保证不会伤她,还同她聊天,她挣扎许久,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决定搏一搏,虽然她曾猜测大门是反锁,可真当验证了这个事实,她还是难免失望,甚至多了一丝丝恐慌,下一秒她倏地尖叫,两手捂住头皮,头发被周峰用力拉扯,像是要硬生生拔掉它们,一个用力,孙回便被甩到了地上,她刚要跳起来,双腕便是一紧,周峰从腰后拿出一捆细麻绳,三两下就将她双手捆住,扔一旁手机传来焦急喊声:“回回,回回,你说话,周峰你他妈给我说话!”
孙回慌慌念道:“我没事,我没事!”
周峰拍了拍她脸,单腿跪地上,对电话那头道:“放心,她还活着,你不如让她老实点儿,我给你二十四小时,把资料jiāo出来,别再跟我玩儿花样。”
说着,他笑了笑,“别当我开玩笑,我四年前没脱身,四年后也没法脱身,不是我非要资料,而是我没有资料,就没法活下去,活不下去,我不介意多几个人陪葬,孙回是我小妹妹,陪葬也挺好!”
孙回这次真当吓到了,她面色煞白,不敢置信地躺地上,眼中忍不住冒泪,听手机那头何洲说道:“回回,你乖乖别动,二十四小时,那就二十四小时,东西海州,我马上去拿!”
空旷野地上,数量轿车停那里,放眼望去,一片农田和树林,东南西北,茫茫大地,没有任何痕迹可循,人间蒸发不过轻而易举,何洲捏着方向盘,狠狠地盯着暗暗前路!
那头谭父正坐家中喝茶,与妻子商量国庆节走亲访友之事,谭东年突然破门而入,夜风猛地灌来。
楼上书房内,谭父慢慢坐下,说道:“三十多岁,还不知道什么是沉稳?”
谭东年开门见山:“回回哪里?”
“怎么,你安排私家侦探,没有跟你汇报这个?”谭父笑了笑,“不要去管那些你不该管事,安安心心经营家具公司,我不该,就是叫你知道了这个。”
他安排了江兵,让谭东年dòng察到了此事,他那时跟谭东年说:“只要让江兵跟着你,他要是有什么要求,你就答应,就这么简单,其他事qíng别多问。”
因此谭东年放任江兵跟身边,带他去参加二姑妈葬礼,忍无可忍之后,终于将他踢走,同时做出一连串“忤逆”之事,比如背着父母,qiáng行与孙迪离婚,比如何洲和孙回身边偷偷安排了私家侦探,机场见到那辆可疑轿车时,将孙回劫走,破坏谭父所有计划。
谭东年铁青着脸,又问了一遍:“回回哪里?”
谭父若有所思,蹙着眉头问:“回回,回回……怎么,你喜欢那个小姑娘?”他见谭东年抿唇不语,摇摇头道,“她不适合你,还不如孙迪,至于她人哪里,你应该去问她男朋友。”
谭东年静默片刻,抚平qíng绪,绷紧着脸问:“你有名望有地位,我有公司有钱,家里几辈子都不愁吃穿,为什么偏偏不肯收手,屋子外头养着jī鸭,白天你和妈爬山作画,晚上你们俩散步聊天,日子本来就过得很好,你到底为什么?”
谭父望向挂墙边那副字,“知足者身贫而心富,贪得者身富而心贫”,他淡淡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会看,会写,偏偏不会做,人xing本就如此,你明明知道,何毕还要再问?”
他转头看向谭东年,叹道:“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你,我从来不叫你进集团,过去几十年,你也一无所知,以后照样开你家具公司,不是很好?爸爸做什么,都跟你无关,不要再gān涉,除非……”他低声道,“你想让集团瓦解,上千人失业,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进监狱前,估计已经命丧别人之手,现事qíng已经身不由己,我没有作为,那些位置上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事qíng败露,我亲自动手,好过他们杀人不眨眼!”
谭东年风风火火来,悄无声息走,老宅大门重阖上,他车子里呆坐许久,望了一眼窗外月亮,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这一天似乎格外漫长,白天溜得这样,夜晚却怎样都动弹不得。
谭东年慢慢驶南江市马路上,掠过一层层霓虹绘出五光十色。
梅瑾安走进机场,登上前往南江市航班之前,刚刚收到消息,何洲那头预定了第二日往返海州机票。
周峰接到梅瑾安电话,“何洲明天会回来,你动作倒,别忘了你手里东西,机票、护照,还有现金,我全都已经准备好,随便你飞去哪里,没有人知道!”
周峰吐了一口气,黑漆漆夜晚,他仿佛看到了明媚曙光,从此以后国外落地生根,钱财享之不,他能坐拥金山银山,傲视脚下蝼蚁。
他客厅内一直坐着,等待着漫长时间流逝,看着黑暗面前缓缓褪去,一丝一丝,就像是慢镜头,视线中渐渐有了光亮,二十四小时也被慢慢,一根一根地拨开,直到霞光出现那瞬,他突然听见一声低吟,自里间房内传出,轻轻浅浅,虚虚弱弱。
他慢慢起身走近,细若蚊讷声音喊:“表哥……表哥……”
房门大开,晨光淌进,淡淡地铺门边chuáng沿,映出一张面无血色,泪水涟涟脸,九月末天气,凉凉慡慡,卡其色九分裤,裤下血迹斑斑。
孙回捂着肚子,颤着唇,哆哆嗦嗦道:“我怀孕两个多月了,表哥……表哥……送我去医院,我求求你……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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