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能愣了愣,“你gān嘛呀……啊唔……”勺子趁她张口之际已挤了进来,冯至又动了动腕,方便周能吞gān净。
周能鼓着腮帮子猛嚼了几下,忙不迭开口:“我自己吃!”
冯至笑了笑,又舀了一勺递过去,“乖乖张嘴。”
周能撇了头,扭来扭去的躲着勺子,饭菜渐渐掉了一桌,两人又闹在了一起。天暗天明不知时日,小公寓里欢声笑语总也不断。
冯至将筹备婚礼的事qíngjiāo给了孟予和艾伦处理,他自己便忙着褚钱酒店的事宜。曹禺非与恒广的合作项目渐渐扩大,他两头兼顾,已然在慢慢褪去从前的纨绔模样,有时蓬头垢面的从办公室里出来,冯至都认不出他的原形了。
这天中午两人抽空聚餐,曹禺非摸了摸才剃净的下巴,突然说道:“听说朱倩下个月就要上庭了,她的律师是不是找过你?”
冯至淡淡“嗯”了一声,曹禺非不解:“我真是奇了怪了,她到底抓了你什么把柄了,好像认定你会帮她似的!”
冯至嗤笑道:“她那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朱倩当初诳他说手头上有当年的血腥照片,他月初在北京的老宅里早趁机翻找过,冯母将照片保存在陈旧的木箱里,积满灰尘的照片一张不少。
冯至冷冷道:“我就等着杨启怀怎么弄死她了。”
曹禺非啧啧说:“你还真是不念旧qíng啊,想当初你还要死要活的非她不娶。”
冯至抄起手边的湿巾甩向他,“少胡说八道。”
曹禺非忙躲开笑道:“对对,我不该胡说八道,你家周能,我未来大嫂才是你要死要活非卿不娶的!”
冯至忍不住笑骂他:“皮痒痒了,回头上工地给我监工去!”
那头周能已将婚讯告诉了姜昊,又不确定具体日期,蹙眉说:“冯至没跟我说过,就说十月下旬,他不让我管。”
姜昊笑道:“还有一个多月,其实也挺快的,你能管什么,到时候穿上婚纱就行了。”顿了顿,他小声说,“应该不是在国庆吧,你国庆节要是有空,我们回去跟爸妈说一声好不好?”
周能一愣,突然想到姜父的忌日便在九月底,她心中抽痛,恹恹的淹没了喜悦。
回公寓的路上周母打来电话:“考试成绩出来了,你有没有查过?”
“没查,我回去就查。”周能坐直身子,见公车即将到站,她忙起身挤进人堆,艰难通话,“妈,我回家再给你打电话吧,我在车上。”
周母连忙应下。
周能气喘吁吁的到了家,顾不及擦汗,她翻出准考证登陆了县人才网查看,片刻就看到了自己的准考证号码和分数,她立刻打电话给周母报喜:“妈,我考上了,不过好像是倒数的。”
周母喜出望外,听了周能的分数后笑道:“那有什么关系,能通过笔试已经很不错了,你回头报个面试辅导班,一定能成!”那头隐隐传来周父的声音,“怎么还让能能去考啊,小冯又不能来中隽。”
周能闻言,蹙眉说:“妈,面试没那么容易的,而且我笔试的分数这么低。”
周母和周父争执了几句,思忖半响才说:“妈没说你考上了就一定要回来,就是让你试试看,机会别làng费了。你要是不愿意报辅导班那就算了,面试的时候记得要回来。”
周能不敢再忤逆,只好应下。
夜里冯至晚归,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卧室,见周能抱着电脑窝在chuáng上,娇娇小小的嵌在被中,酒劲立时袭了上来,他晕乎乎的凑去chuáng边,将周能一把搂住,“怎么还不睡。”
周能低叫一声,伸手去捞电脑,想要关闭网页。冯至瞥了一眼,愣愣念道:“公务员面试技巧?”他松了怀,怔怔看向周能,“你考上了?要去面试了?”
周能讪讪笑道:“我妈说让我去试试,并不一定要回去工作。”
冯至蹙了眉,淡淡应了一声,又摇摇晃晃的走进浴室洗漱。周能拍着胸脯庆幸,又继续翻看网页,许久后听见卧室门开启,她随口问道:“洗完了?”
冯至低低道:“洗完了。”
周能听他qíng绪不佳,抬头看了过去,她上下打量了一瞬,猛地捂住眼喊:“你穿上裤子!”
冯至低低一笑,走近她抽走电脑,掀被钻了进去。片刻后只余周能有气无力的求饶声传出,冯至促喘着低喃:“让你不听话!”
周能颤颤回应,被冯至推叠出各种姿势,咬着拳头难吐一字。
两周后周能面试失败,垂头丧气的回到南江,冯至不断bī问,她气冲冲道:“肯定考不上,我都答非所问,难看死了!”
冯至笑道:“考不上就考不上,咱不稀罕。”他又去摸周能的肚子,试探道,“你那个来了吗?”
周能想岔了,没好气的挥开他:“你整天想那个,我来了!”
冯至失落的“哦”了一声,坐到了一旁蹙眉思忖。片刻后有人来电询问别墅的装修问题,冯至提了几点要求,挂断电话见周能发问,他笑道:“后头的别墅暂时做新房,你觉得怎么样?”
周能摇摇头:“别去装修别墅了,我喜欢这里,不大不小刚刚好。”
冯至突然想到新装修后甲醛问题一定难消,略微盘算,他便听了周能的话,只是装修仍需继续,他要为周能打造最完美的住所。
周能已开始计划四川之行,与姜昊定下月底的日期,又和赵琦商量。赵琦翻了翻记事本,点点头说:“没问题,我有时间。”合上本子,她又忐忑不安,“真的要我也去?”
周能笑道:“浩浩说你愿意的,难道你想反悔?”
赵琦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她笑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虽然是这样,但毕竟也是去见父母了。”
周能心下感叹,又憧憬遐想,父母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一双儿女欣慰的。
夜里她忍不住红了眼,咬着被子难抑相思。冯至本就习惯紧搂着她睡,周能稍一动作他便惊醒,听见细细啜泣声,他慌张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忙不迭的将周能转向了自己,他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心疼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做噩梦了?”
周能吸吸鼻子,摇头说:“不是,就是想爸爸妈妈了。”
冯至撑靠到chuáng头,抱起她笑道:“跟个小孩儿似的,大半夜的想爸妈。”
周能趴在他的胸口,小声说:“我想起那个时候,爸爸在工地出了事故,瘫在chuáng上不能动了,我还以为爸爸只是生病了,过几天就能好起来。”
冯至这才知道周能所念的是姜家父母,他吻了吻周能的额头,柔声问道:“后来呢?”
周能怔怔回忆:“后来镇上的派出所找来了,说我是被拐卖的,爸爸妈妈也吓了一跳,我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姜父和姜母年过三十未曾生育,亲戚说不愿意养女儿,便将小周能送给了他们。即使三年后诞下了姜昊,姜家父母对周能仍视如己出。
“那个时候,表舅拖关系把我爸爸关进了监狱,我爸那时候身体就不好,我妈妈实在熬不下去了,她只好哄我,把我哄回了中隽,我爸爸后来才放了出来,不过没撑多久,他就不行了。”周能噙泪低语,“我头几个月还会给浩浩写信,也知道了妈妈后来生病,我想回四川,可是我爸妈不让。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如果让浩浩来,我妈会不会生气?”
冯至轻拂着周能的眼角,想了想才低声说:“你妈心地其实很好,只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婚礼我准备了两层的宴会厅,让你爸妈和姜昊分开就行了,不碰上面,你说好不好?”
周能愣了愣,“好……”她眨了眨眼,长睫沾了泪,望出去模模糊糊的。她疑惑开口,“是不是,十月下旬订下两层宴会厅,又没有确切日期的人是你啊?”
冯至笑道:“销售部的事儿都传到你们部门去了?”他往周能嘴上啄了两口,“你反应真是慢半拍,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周能踟蹰道:“那……到时候不是全酒店都要知道了?”
冯至将她往上抱了抱,瞪着她说:“你别告诉你还想瞒着别人,我真这么见不得人?”
周能忍不住笑了笑,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月底冯至调了日程,随周能一道前往四川。登机口与姜昊和赵琦会和,赵琦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的远离冯至数米,又偷问姜昊:“冯总和我们一起去,那是个什么意思?”
姜昊小声耳语:“他们下个月就结婚了。”
赵琦瞠目结舌:“结婚?”她不敢置信,“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啊?”
她不得其解,蹙眉困惑的走了一路,终于赶到了小村庄。
周能前不久才来过一回,记忆犹新,她默不作声的在前引路,惶惶不觉烈日bào晒。冯至凝着她的背影脚步紧随,片刻后便牵住了她,两人并排走在崎岖狭窄的小路上。
立在坟前,四人肃穆挺脊,艳阳余温缓缓洒浸糙木,沁袭皮肤,汗水涔涔滑落,连着辨识不清的水珠跌落土壤,浇灌坟前的枯叶零花。
姜昊对某些事qíng心知肚明,他不会开口去问,也并不打算付诸行动。赵琦已经明白往事的始末,私下里偷问姜昊:“你是不是还怨周能的爸妈?”
姜昊默不作声,许多道理他都懂,却没法应用于自身,比如按照法理,他家理应受到惩罚,但他六岁便成了孤儿,所有的惩罚仿佛一下子抛向了自己,他总是不自觉的去假设,假如双亲在世,他该何其幸福,但这终究只能存在于梦境,他只有努力印在脑海的儿时回忆能够缅怀。
返回南江后,婚事终于提上了日程。冯父从部队赶回,同冯母前往南江。那头周父和周母不安道:“哪里能让你爸妈特地赶来。”
冯至压住周能,不让她去抢电话,笑道:“我婚礼只打算在南江办,并不打算回北京,所以他们迟早都要来,爸妈,你们别太担心。”
他“爸妈”叫得顺口,周能气呼呼的扒着沙发,愤愤嘀咕“不要脸”,冯至忍不住往她颊上狠亲一口,又继续与周父周母商量着婚礼细节。
挂断电话,冯至笑道:“你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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