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灯吗?”
骆绍钧的脸靠得很近,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许田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凉气,让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嗯,谢谢。”
骆绍钧目光一暗,抽身离开。
啪一声,光线倾泻下来,许田揉了揉眼睛,睡了一下午,感觉浑身都没力气,就是伤口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痛。
骆绍钧开了灯又重新坐回他身边,许田盖着被子有点热,但不好意思掀开,只能悄悄把手指钻出了被窝,凉风顺着掀开的口子chuī了进来,让他舒服得眯起眼睛。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他好奇地看着骆绍钧,已经连续两天遇到他了,而且这两天都是工作日,不去上班没问题吗?
“我得看着你,要是你睡醒找不到人怎么办,不会失望?”
许田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困惑地看着他。
骆绍钧挑了挑嘴角,拉住了他悄悄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手摸了摸。在被子里捂了一个下午的手暖呼呼的,指尖泛红,比他的手整整小了一号,很软。
“热了?不要掀被子,刚刚睡醒容易感冒。”
说完将他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
许田点了点头,突然感觉自己更热了,尤其是刚才被他碰过的手。
他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一双眼睛随着骆绍钧转来转去。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病房门被人撞开,几个人冲进来,一看到到许田就挤了过来。
蔡斌他们还穿着迷彩服,风尘仆仆,似乎是才刚结束训练就爬过来了。
“你怎么样?还做手术了?我看看伤口。”
说着,两只手就钻进被子里。
许田被他碰得有些痒,扭着腰躲避,扯到伤口又停了下来。
骆绍钧第一眼看到他们就猜到他们应该是许田的同学,本来正想打声招呼。紧接着就看到那人虎头虎脑地伸着两只手往被子里钻,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隔着被子抓住了他的手。
“别弄他,他身上还有伤口。”
蔡斌抬头看到骆绍钧,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许田的病房里会出现这个大人物,但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冲动了,只好收回手。
骆绍钧重新帮许田盖好被子,才抬头道:“你们是许田的同学?我是骆绍钧。”
蔡斌点点头,虽然看到以前自己的偶像有些兴奋,但还是许田的身体比较重要。
“许田没事吧?严重吗?”
许田张开嘴正准备回答,却听到骆绍钧已经开口:“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许田点点头表示赞同。
程光辉走过来道:“阑尾炎只是小手术,只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都不能做剧烈运动,可能不能参加军训了。”
蔡斌闻言,本来想在许田肩膀上锤一下,又担心他的身体,最后变成拍了拍。
“你倒是幸运,整个军训就第一天去练了练,以后我们在太阳下面累死累活的时候,你就能躺在树下休息了。”
许田笑了笑,并不开心。“也不是我想啊。”
骆绍钧的目光一直停在蔡斌放在许田肩膀上的手上,半晌才收回来。
“A大通常军训两周,你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剧烈运动,一个月之后也只能做一些小qiáng度练习,还是不要去军训比较好。”
许田还是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趁着训练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好一点,没想到现在反而连跑步都要小心翼翼。
骆绍钧看着有些委屈的许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就算不去训练,你也有其他事qíng可以做。”
比如到公司来。
一想到过几天许田就能进公司,坐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心qíng瞬间大好。
蔡斌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两只手搓了搓,觉得骆绍钧和许田现在的状态有点怪怪的,但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蔡斌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他向来是不喜欢思考的人,想不出答案就抛到了一边,坐在许田身边开始说今天军训的趣事。
说道教官下午也没有看到他会来还生气了,直到郭老师过来通知他,表qíng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蔡斌摸着自己的屁股,咬着牙道:“你是不知道,我觉得那个教官就是和我过不去,一下午抽了我好几次,别人走不好也不见他用皮带抽的。老子长这么大了,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屁股,气死我了。”
许田忍着笑。“你惹教官生气了?”
“谁会惹那个混蛋,班上本来就没几个女生,一休息全部围在他身边,真是个裂了fèng的臭jī蛋。”
程光辉和翟恺也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骆绍钧就坐在许田的右手边,虽然不说话,但总是时不时帮他盖盖被子,喂他喝水。
蔡斌目光闪了闪,不知怎么心qíng突然有些低落。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再晚就赶不上回学校了。
“训练这么累,你们在宿舍休息就好,不用过来,反正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
蔡斌三人退到门口,冲他摆了摆手。“我明天过来。”
许田说不过他,只能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一走,许田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骆绍钧。
“你还不回去吗?”
骆绍钧一整天都在照顾许田,比照顾自己家里人还要上心,一听到这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喂狗了,也不知道许田是不是故意的。
但仔细看了看许田,他十分真诚地看着他,不像是在气他,又觉得自己刚才的生气有些多余,气得捏住了许田的脸。
“真是会被你气死,就这么想让我走?”
第8章 骆学长不开心
许田直觉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
“我要睡了,累了。”
骆绍钧瞪了他一眼,伸手揉了一把许田的头。
“你不是刚睡醒吗?累什么?我陪了你一天刚醒就想赶我走?”
许田抿了抿嘴,半晌才说:“那你要回去休息吗?”
骆绍钧一听这话,一肚子的气跟打在棉花上似的,偏偏许田这小家伙眼神真诚得很,一双眼睛里明晃晃地要赶他走。
骆绍钧提着气,心里有些不舒坦,一把抓过了柜子上挂着的衣服搭在臂弯里,憋着一口气故意道:“我走了。”
许田看着骆绍钧,觉得他似乎在生气,却想不出他为什么会生气,难道是担心医药费?
他仔细地在心里算着,每个月家里给他寄一千五,扣去基本的生活费只能攒下几百,手术费和住院费加起来应该要好几千,不知道骆绍钧能不能让他慢慢还。
虽然骆绍钧看上去有些凶,但之前还热心地带他来医院,就算他拿错了杯子也没有生气,说起杯子,现在他们俩的杯子还是颠倒的,不知道骆绍钧发现了没有。
许田又看了他一眼,舔了舔gān燥的嘴唇。“我现在身上的钱不够,医药费能不能慢慢还给你,一个月还你五百……”
骆绍钧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瞪了过来,许田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缩回了被子里,害怕地看着他,一边琢磨着一个月五百会不会太少了。
如果早上不吃早餐的话,应该还能省下一百来,又继续道:“一个月、一个月还你六百,好不好?”
骆绍钧蹙眉,看了许田一会儿,见他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就差整个人都埋进去了,郁结在胸口的一团气怎么也吐了出来。
“随你。”
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拉开了门,走了。
才出门他就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都二十六七的人了,怎么还像个愣头青一样动不动就生气?
他整理好qíng绪,穿上外套,重新扣好扣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
许田其实jīng神很好,今天下午睡了太长时间,根本睡不着。
骆绍钧一走,病房里安静下来,他倒是放松了,摸出放在chuáng头柜里面的手机先给郭老师打了电话。
“是的,已经没事了。对了郭老师,我住院的事qíng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家里?”
“我怕他们担心,只是阑尾炎,过两天就出院了。嗯,谢谢您,我会好好休息的。”
简单地说了一会儿,许田就挂了电话。
许田在家里的位置其实有些尴尬,爸爸早在十多年前就出车祸死了,许田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一直到十六岁的时候奶奶过世,才被许母接到了现在的家里,只不过那时候许母已经再婚,还生了一个妹妹。
继父不喜欢他,许田还记得又一次自己不小心把一瓶酒摔了,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脸上的红印肿了三天才消下来。倒是那个九岁的妹妹很喜欢他,有时候还会悄悄给他塞东西,说是妈妈给的。
好在搬过去的时候在念高中,可以住校,一个学期也回不了家里几次,等到一毕业他就特意选了一个远一点的城市,打算以后一年回家一趟,等毕业了还能给家里送钱。
他想得很好,就是妈妈觉得对不起他,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外面一个人不要惹事。
许田觉得有些热,正准备掀开被子,突然想起了刚才骆绍钧的话,又重新盖好。
如果被妈妈知道他住院了,一定会送钱过来,到时候继父又会不开心。
还是攒钱慢慢还好了。
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握在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好听的叮咚声。
许田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只写着一句话:“二十四小时之内什么东西都不能吃,水也要少喝。”
许田愣了愣,有他电话的人几乎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郭老师和蔡斌他们都不喜欢发短信,再说自己也有他们的号码。
“请问你是哪位?”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没过几秒钟,对方又回复过来,语气显得很轻松。
“你不是要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许田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地问:“你是骆绍钧学长吗?”
对方没回答,淡淡地回复了两个字。“你猜。”
许田微微蹙眉,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手机是几年前的旧款了,光线很亮,刺得他眼睛一阵gān涩。
许田揉了揉眼睛,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人。
“终于完整地叫对了我的名字,没有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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