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陈安,我坐在椅子上考虑了半天,然后接通内线:“景天,到我这里来一下。”
莫景天是我的朋友,同时也是我事业上的伙伴,坚实地维系着我们之间关系的东西就是对彼此绝对的信任,所以我没有犹豫把陈安刚刚找我谈的事qíng向他讲述了一下,并且把份简易的说明文书拿给他。
景天很认真地看了,沉默地思考了良久,终于说:“看起来很不错,但我们需要慎重。”
“这是当然。我正在考虑。”
“你觉得陈安值得相信?”景天看着我。
“重要的不是陈安这个人是否值得相信,我们是与行宇这间公司做生意。”
他慢慢地点点头,拍了拍手中的几张纸:“看起来行宇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激进,居然不声不响地做到了这个。”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如果等成果发布之后,我们不做也会有很多人抢着来做。”
“事实上这次合作风险问题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接受全面更新的冲击。”
“的确如此。”景天对我的看法表示同意,“如果采用行宇的中央控制芯片,我们百分之六十的产品的这个部分都需要重置。但顺利过渡之后,不但成本降低,安全xing也会有所提高。”
“那么日本的订单可以减半,平衡一下我们不必受制于任何一方。”
“基本的qíng况就是这样。”
“我们需要进一步的细致考量。”我沉吟了一会儿,说:“叫人做一份公司的成本分析给我,然后在全球范围内调查一下这种电脑芯片的研发qíng况,特别是知识产权的归属问题。”
“没问题。”
“明天上午我们和技术部开个会。”
“好的。”
讨论暂告一个段落,我让秘书苏珊送进来两杯咖啡。
景天瞥了一眼桌子一角的一本财经杂志,随手翻开举起给我看,说:“怎么样?像不像时尚杂志上的男模特?”
我放下杯子扫了一眼,也不禁笑了:“这个人还真的很喜欢自我表现。”
“他也确实有这么做的资格。”景天下了结论。
“事业娱乐两不误,的确不错。”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他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一笑,不置可否。
“下班的时间到了,要不要去我家?我老婆今天亲自下厨。”景天看看手表说道。
“孟迪的手艺我实在不敢恭维。”
“承蒙你放手让她回家当全职太太之后,说实话她进步了不少。”他为爱人申辩道。
“好好,不过改日吧,我还有点东西要今天看完。”
“随便你!”
“其实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手搭上门拉手的景天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我。
“我只是有了一定的倾向xing,最终的决定还要看接下来我们拿到的材料,我并不是一个主观的人。”这是实话,没有绝对把握的事qíng我从来不会去做,不是不喜欢冒险,而是我不喜欢输。
景天点点头打开门跨了出去。
我拿起分公司今天送来的季度业绩报告,目光扫到面前被摊开来的杂志,一个英俊男人的半身照赫然在目,我的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掉转注意力投入工作。
4
一个星期后,我带着糙拟的合作文书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梁总的效率每每让我惊讶。”他依旧是那副表qíng,笑容或多或少的有点轻浮。
“如果太慢了而让陈总改变主意,那么成胜岂不追悔莫及?”
陈安轻声笑了,说:“不过现在看来,等多久我都愿意了。”
和这个人谈话注定不能一下子就进入主题,我几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东拉西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行宇的芯片何时可以确定投产?”
“这个月底,绝无意外。”
“很好,那么陈总可以先行研究一下这份合作合同,等到一切就绪我们再进一步敲定。”
陈安拿起合同翻了几页,问:“你已经说服你的董事会了?”
“当然没有,等到确定行宇方面没有问题了,我会在董事会议上提出,现在这个糙案只是让行宇看看成胜的合作意向。”
他露出玩味的表qíng,说:“梁总总是这么深思熟虑随时做好一切准备?”
“这应该是商人的本能吧?”
他点点头,没有加以评论。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安就我提出的关于芯片本身的一些问题给予了充分说明,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公司的业务相当熟悉,甚至有些我以为会需要询问技术人员的问题他都能够一一解答。
“啊,时间已经很晚了,梁总,不介意跟我一起用个晚餐吧?”陈安看了看手表,好像很自然地说。
“当然!”如果下午四点也算“时间很晚了”的话,我并不介意。
开着车由陈安带领着一前一后来到一处档次较高的西餐馆,这里我以前也来过一两次。陈安研究了半天菜单才做出选择,我则很随意地点了餐,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但和陈安这样的生意伙伴在一起我不想显露出自己的这一面。
“上个星期陈先生在这里存了半瓶酒,今天要拿出来吗?”服务生毕恭毕敬地问。
“不用了,开瓶新的。”陈安随口吩咐。
“好的,请稍等。”z
陈安是个很健谈的人,虽然称不上滔滔不绝,但是与安静的用餐气氛相比,他显然更喜欢热烈一点的。
“梁总管理成胜有五六年了吧?” y
“差不多。”事实上,我回国之后进入成胜到现在已经六年,做总裁也有四年时间了。
“看来我有很多东西还需要向梁总讨教。”b
“我们可以在这次合作中充分地互相学习。”与优秀公司合作的价值从来都不仅仅是合作项目本身,通过因合作而产生的密切联系,学习对方在经营管理上的长处和经验是我一直留心去做的。虽然大多数公司对他人总是有所保留,但通过举一反三得到的东西已经是一笔财富。
“希望如此。”陈安点点头,“其实行宇会研究出此类芯片是个意外收获,毕竟我们的定位是在比这要高端得多的科技领域,但我并不想拘泥于什么定位之类的东西,只要成本收入比让我满意,我就继续做下去。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你在暗示我这个芯片买卖会让你在成胜身上大赚一笔?”g
陈安看起来很无奈地笑了,摇摇头说:“你果然很懂得如何让人无言以对。”
“抱歉让你感到尴尬,不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相信自己的态度很诚恳。
陈安这时主动转换话题:“成胜的董事会里是不是也像某些公司那样有一些家伙总是很难搞定?”
“不,可以说我们很容易达成一致——并不像某些公司。”
我听到他低声笑了,说:“这么说我们运气不错,拖着一大帮的股东还可以为所yù为。”看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激进xing也不是没有知觉。
“只要是为公司谋福利,相信没有人会拒绝。”
“说得没错。”
我注意到陈安说此类迎合他人或者同意他人观点的话时,语气总是淡淡的,显得不够热qíng甚至缺乏诚意,看来他只习惯于自我肯定。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由说道:“这酒不错。”
听到我这样说,陈安的表qíng立刻兴奋起来,身子向前倾了倾故作神秘地说:“我还有更不错的——南美的朋友送了我两瓶最顶级的龙舌兰,非常刺激而且不醉人,有机会一定让梁总试试。”
“……好。”我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从红酒绕到了龙舌兰上。
虽然很喜欢说话,但是陈安的用餐礼仪并没有问题,优雅又气派十足,这顿饭吃完之后将近六点。
从餐厅出来,我最后说:“那么我就等待行宇最终完成的消息了。”
陈安笑了一下,说:“相信我,我要比你更期待它早点完成。”
“为什么?”日后我曾一度非常恼火自己问了这句话,如果我当时管住了自己的无心之言,是不是后来的许多事qíng就都不会发生?
“因为——我想尽快见到你。”
我怔住,盯住他的眼睛想要在里面发现更多的内容来解除我的疑惑,可是我只看到一张满是笑意的俊脸越靠越近,近到我几乎以为他是打算——吻我,呼吸顿时有些局促不安,刚要做出反应,陈安却突然转头错开了彼此的距离。
他的表qíng很坦然,就好像刚刚的一瞬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我不便发作但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陈总,我衷心希望行宇生产出来的芯片不至于像你一样状态如此不稳定!”
“放心,我会证明给你看,包括芯片还有我。”
我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向车子走去。
“顺便问一下,梁总对施劳公司破产的事有什么看法?”陈安在身后问道。
我回过头去,他把胳膊架在车门上,看着我,很明显在等待答案。
我并不认为和陈安的关系已经熟悉到可以对这样的事qíngjiāo换意见,我不喜欢jiāo浅言深的感觉,不过既然对方提出,浅显地说一下也未尝不可。“多年来施劳的管理和经营都存在着很大问题,他们过于执著于过去的辉煌,公司的方针政策都太老式,在优秀的新公司辈出的年代慢慢没落是必然,而上个月那次赌博xing的投机失利则是最致命的一击,让施劳连苟延残喘的可能都不再有。”我如实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英雄所见略同。”听完,陈安看了我一眼,说了这么一句。这个骄傲自大的男人!“那么梁总,我们再会了?”他总结似的说道。
我略微点点头,上车走人。z
对于今晚陈安表现的诡异,我并没有多想,因为我觉得这并不代表什么。虽然依稀感受到了他在某些方面对我发出了危险的信号,但我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不必要的顾虑,大家都是男人,一点点暧昧并不是那么值得介意,我相信自己可以把握好分寸。
同行宇的合作依然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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