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觉得不幸福_嫣子危【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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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然,你听不听得见?皓然……

  那个声音好遥远,已经飘到我伸手触不到的地方。

  有人把我抱起来,身体被一种令人怀念的味道所包围。

  我沉沉地睡去。作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我变得小小的,只有五岁。妈妈带着我去公园玩,我坐在秋千上,妈妈就在后面推。秋千越摇越高,在那一晃一晃的视线里面,妈妈却象鬼魅一样在空气中突然蒸发掉。

  我吓了一跳,拼命想下来,但秋千一直在摇一直在摇,无法停止。

  多年来这个梦也无法停止。

  每一次我都在中途惊醒。但我觉得奇怪,为何五岁的我总哭不出来?明明那么害怕,明明那么伤心。

  有人站在窗边,喝着酒。

  风chuī在他身边的长帘上,拂起一làng又一làng的流光。

  “醒了?”那人问。我认得,是梦中的那个声音。

  “还记不记得自己gān过什么?”

  gān过什么?我皱眉,想不起来。只觉全身都痛得要命。

  “莫非你殴打我?哲,就算我欠你三亿六千万,你也不可以动用私刑。”

  哲笑了起来,他说:“皓然,我永远都受不了你的幽默。”

  是,如果你不用我还钱,我可以每天来给你说笑话,一千零一夜。

  “皓然……”他yù言又止。

  我耐心地等着,我在等他对我说在梦里听到过的话。

  但到最后,他终于还是没有再开口。

  夜已深。下着雨,一片凉意。

  走过街的那边,看见一双qíng侣正隐身在角落里,悄悄地拥抱。

  热恋中的爱人,不会介意时间,不会介意天气,只会在乎此刻站在面前的人。

  我是街上唯一的行人,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从伞子底下对他们微笑。女孩马上红着脸转过头去。

  为什么会害怕被看见呢?恋爱应该会使人变得大无畏。

  快到家了,有人站在漆黑的路边。

  又一个等待qíng人的马路天使。我笑,他大概要在这里等一整个晚上,qíng人才会被他的诚意打动。因为没有打伞,那人身上的外套早已全湿。但是他的qíng人看不见。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打量了他一下,他也看着我。

  回到家里,我开始作设计图。

  不知为何心思总无法集中,于是gān脆看电视,然后听歌,再然后发呆。

  我掀起窗帘的一角,看见那个人还在那里等。

  叹了口气,我拿起伞,重新回到楼下。

  我走到他面前,把伞给他。

  “我以为你这一辈子也不会下来。”他说。

  “何必这样,”我说:“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我并不会因此而内疚。”

  “你根本不肯见我,我已经想不到其它办法。”

  “回去吧,岚。”

  “给我一个理由,今天你不说清楚,休想我会离开。”

  为何这个人总冥顽不灵,我实在已经无力招架。

  “岚,为何你不能让这段感qíng好来好散,非要bī对方死得难看。”

  “理由。”

  “好吧,”我说:“岚,你给我听清楚,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需要你。”

  仿佛听见碎裂的声音,自空气中传来。

  岚轻轻地闭上眼睛。再次看着我的时候,他说:

  “我明白了。”

  严皓然,我从来不曾憎恨一个人,岚说,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雨从天上飘散下来。

  岚消失在黑暗中,我捡起被丢弃的雨伞,仰起头。

  没有月光,天空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就象以往那许许多多个夜晚,也只有黑暗。

  岚,你是这样的了解我,你应该知道,这结果,早在当年你我相识经已决定。

  我可以背叛自己的父亲,可以背叛自己的上司,我甚至连自己都可以背叛。

  何况是你。

  往事不需回头,明日太阳升起,你我皆要重新做人。

  何必伤心,人总要学会忘记某些事qíng,好让自己可以活下去。

  无论你说今天曾如何地爱得激烈,我且相信。

  回忆总是无辜的,可惜太容易遗忘。

  哪年哪月哪日,你将不会记得我是谁。

  星期天,阳光明媚。

  我坐在阳台上,懒洋洋地。

  自从我欠下某人巨债,突然发现时间多出一半。

  以前以为目标近在眼前,志在必得,所以不惜工本,激烈燃烧。谁料结局出人意表,一切化为灰烬。

  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终点,于是你不会再想要跑过去,时间自然多出来。

  明天的事明天再作打算。

  平时应该在公司奋战杀敌的时候,我就坐在家里看电视吃饼gān。

  电视里正播着时下流行的爱qíng肥皂剧。剧中女主角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于是决定与旧日男友分手。

  离别之际,旧男友依依不舍,qíng深款款。他在仅有的时光里伴着心爱的人,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最后,他忍不住问:

  “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为何我不可以爱你?”

  女主角不知如何是好,眼见此人对自己痴心一片,又不忍心伤害。她只得说:

  “你什么都比他好,我们之间只是欠缺缘份。”

  真是糟糕的回答,简直收买人命。

  旧男友黯然惜别,一颗心痛得支离破碎。一切都是被bī的。

  我嘴里咬着饼gān躺在chuáng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并不是我想要不思上进,我也是被bī的。

  门铃在这个伤心的时候响起来。仿似一种悲鸣。

  我已经没有朋友,唯一会找上门来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昨天还对我说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那么站在门外的就只有包租婆了。

  我最近怎么这样倒霉,尽遇着上门追债的人。

  我从来不曾欠过她房租,这次不过迟了两个星期,jīng明的包租婆好象马上得知我已破产的消息般,怕我吃霸王餐。

  世态炎凉,人因为冷漠才可在这个进步的社会里生存,俨然是一种法则。

  门铃仍然响个不停,我把电视关掉,并不打算开门。

  由它响好了,如果在上班时间被包租婆发现我还窝在家里醉生梦死,后果不堪设想。

  见没有人响应,那铃声终于停了下来。我呼出一口气,以为逃过大难,谁料接下来竟听到钥匙cha进门锁的声音。

  这人是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我家的门匙?

  门开了,哲站在门外一眼就看见了我。

  “咦,原来你在啊,怎么不来开门?”

  这是什么年头?做贼的竟可如此理所当然。

  “你怎会有我家的钥匙?”我从chuáng上弹起来,指着他问。

  他笑,说:“就在地毯底下,不难发现。”

  原来如此,我会吸取这个教训,下次记得要把贵重物品放在更隐蔽的地方。

  “就算这样,你也没有权力擅闯民居。”我说,一脸不悦。

  哲却不以为然:“莫非这里总资产值三亿六千万?”

  又来了,又来了。真讨厌。

  我不理他,他却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无论是放衣服或是换鞋子的地方他都一清二楚。我看着他gān脆利落地整理杂物,突然疑心大起。

  “你从何时开始已在这里自由进出?”我问。他对这屋子的熟悉程度象是在这里住了十年。

  哲并不说话,只对我暧昧地笑笑,然后他说:

  “皓然,你可知道,我前几天曾见到你的房东?”

  那又怎样?

  “她问我是不是住在十五楼四座房客的朋友。该房客已经欠租两星期,怕是忘记了吧,因为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

  我的脸色沉了下来,但哲却越说越开心:“我当时对她说,这也是人之常qíng,因为那家伙还欠我六百万,根本不知要还到何年何月何日,说起来我对你那个公寓还满中意的呢,不晓得为何,她想也没想就把你的房子转租给我。”

  不会吧?!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的人,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冒烟。

  我发誓,如果这个世界杀人是不用偿命的话,这个人必定已经死在我面前,而且还死得十分难看。

  “皓然,正确来说,现在这里应该是我的房子。”

  我上辈子倒底作了什么孽,让我今世招惹这么一个人,他非要置我于死地。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只不过是六百万我就被包租婆出卖了。

  如果她知道我欠的是三亿六千万,我这一辈子恐怕都休想再在这一区出没。

  但我实在无处可去,如果我现在屈服的话,今晚就要睡天桥底。

  新闻说今天台风过境,我无法想象自己一手抱着棉被一手拿着折了骨的雨伞与风bào博斗的样子。

  尊严和骨气在这种时候显得太过无力,于是我开始无赖起来。

  “就算要bī迁也要有个期限。”我说:“在我租到新房子之前我要住在这里。”

  哲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差点没说出口来--你还有钱租新的房子吗?

  “我明天会去找工作,”我说:“我会尽快搬出去,请你再忍耐一阵子吧。”

  “严皓然,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点?”哲看着我说:“你以为你还可以找到工作吗?你在行内已经是个危险人物。”

  哲似乎很愉快,他说:“严皓然,你行qíng大跌,现在你的信誉度是零。”

  我脸色惨白。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当初以为这是最终回,于是一铺过,不顾一切,破斧沉舟。

  现在才发现上错贼船,可惜已经太迟。

  可见回头未必是岸。

  皓然,你与我的合约仍未取消,我自然有别的工作给你做。哲说。

  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要误会,皓然,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因为你根本没有选择。

  第五章

  我已经走投无路。

  除了欠债,我现在还寄人篱下。

  我非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撑控债主的喜怒哀乐,察言观色。

  这种堕落一但开始就无法回头,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实在不得不如此。

  哲一大清早就丢给我一串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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