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云没等他嚎完,又利落地把刀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去水池边用水把刀身上的血迹冲的gāngān净净,那头汪军握着自己的一只手在地上翻滚着。
“卓云,你这……”姜绍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假装跟沈卓云亲热的样子,现下看自己汪军这样也是心有余悸,本想出声维护一句,却见沈卓云那双空dòng幽暗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姜绍,你欠我的,可还没还呢。”
是了,沈卓云出来了,关完禁闭一切都没变,他还是那德行,狠戾的让人胆战心惊。
姜绍这才想起他也是试图找过秦默麻烦的,虽然没有成功,但那也是个犯罪未遂。照着沈卓云的xingqíng,多半还是得找自己秋后算账,也没了求qíng的心思——先想明白怎么保住自己才是真的,汪军自己作大死,去摸老虎屁股,哪个也捞不回来。
沈卓云扫了一圈,从厕所那安了铁条的窗户上弄下来一根松动了的铁条,一脚踹到汪军手边。
没过一会,杨方宏就被那汪军的嚎声引过来了,看着血迹中鼻青脸肿的汪军,又看看沈卓云,问:“他这怎么回事?”
“手叫铁条扎穿了。”沈卓云睁眼说瞎话,再场的男生却没一个说话的。
“铁条哪来的?”杨方宏看了眼地上gāngān净净的铁条。
“他自己掰的,估计想逃出去。”沈卓云还是睁眼说瞎话,倒把杨方宏逗乐了:“他自己去掰铁条想跑,然后又他妈自己把自己手扎穿了,还拼了老命走到厕所门口躺着抽抽,就为了把我嚎上来?”
沈卓云嬉皮笑脸:“他傻bī呗,低智商人种行为我也难以解释。”
杨方宏瞪他一眼,却不怎么严厉:“去你的,再鬼扯接着关你。人我带走了,你给我老实点。”
“是,长官。”沈卓云扣上自己帽子敬了个军礼。
“还有,休息时间上厕所,你们都拉金条?裤子麻溜提上,下来训练!”
说着杨方宏扭头就走,洗手间里不管是不是九班的,心里都有了成算,都说杨方宏被沈卓云收买了,倒不是空xué来风,今天一看两个人肯定有猫腻。
“走吧,训练去。”沈卓云一脚把铁条踢开,催着九班一群人出去,等姜绍经过洗手间,他直接过去勾住了姜绍的肩,看起来亲亲热热的样子,转了个角度狠狠给他小腹来了一拳,声音yīn冷:“自己记住了,再有一次,照着汪军的例子。”
姜绍闷声受了这一拳,压着疼从牙fèng里挤出话来:“cao他娘的,连我也打,你问问秦默,是他吃亏还是我吃亏。”
沈卓云眯了眯眼,根本不理姜绍贫嘴,冷哼一声,走下楼去。
姜绍看着他的背影只能认栽,跟着屁颠屁颠下去了,刚一下去,就看见他蹲在秦默旁边坐着,笑地桃花乱飞。
“刚刚汪军怎么了?我看是让教官架走的。”秦默问。
“贱出病来了,教官送他去治治。”沈卓云腆着脸上去勾肩搭背。
秦默踹他一脚:“说正经的,你动手了?”这一阵他也看出来沈卓云不是吃素的了,确切来说,在这鬼地方,他或许还算是个狠角色。
“没来得及,”沈卓云笑的桃花朵朵开,“我是良民。”
听到这姜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良民?去你大爷,刚刚厕所他是见鬼了是不?这话秦默要能信了,他把脑袋摘下来给秦默当球踢。
秦默显然智商还够,懒得跟沈卓云扯淡:“扯犊子,谁信?爱说不说。”
沈卓云又死皮赖脸凑上去跟秦默话唠去了。
姜绍这下是确定了,沈卓云铁定对秦默抱着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就是不知道秦默是怎么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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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会用电脑么?”江校医问他。
秦默一愣:“会啊,怎么了?”
“你帮我打一下这个行么,”江校医递给他一摞材料,笑着解释。“年纪大跟不上cháo流了,打字速度太慢,还是你们年轻人gān这个熟练。”
秦默低头一看,白字黑字,写的工工整整,全是英文,挨个字母看他都懂,合在一起他却什么都不懂了,一大长串一大长串估计全是专业名词。
“这是我的论文,虽然有点晚了,但是我还是打算考博了。”江校医跟他解释,说话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秦默倒有些惊讶:“你是硕士?”
江校医弹了他额头一下:“怎么?看不起我啊?我可是正规医科大学本硕连读出来的,在我们那小地方,我也算是厉害的了。”
江校医其实也就三十出头,看着还很年轻,五官也还算不错,只是不怎么打扮,头发规规矩矩盘着,驾着无框眼镜,平时看着不苟言笑,但对着秦默沈卓云还是温和的,偶尔还有小女生的一面。
“……我还以为你是护士之类的。”否则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当校医。
江校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额角:“本来毕业了我是在医院当实习医生的,后来转正的时候,上面空降来了一个海归医生,把我位置挤掉了,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赖在医院不走了。”
江校医说到这里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那时候年轻气盛,一火大很是说了些难听话,没想到因为这些话,没有一家医院肯再接受我。我是小县城出身,家里没什么钱,开不了私人诊所,想去正规学校当校医也没有关系,最后只能来这里了。”
秦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校医叹了口气,扳起他的头来,柔和的双眼跟秦默的目光对视:“别给我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在一个地方生存好,必须先弄清它的游戏规则——如果无法接受,就果断退出,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找到另一条出路的。”
“你看,我找到了,对不对?”
江校医笑起来暖人心扉。
“嗯。”
第15章 局域
虽然一早就知道秦默在计算机方面似乎不是“熟练”二字能形容的,但是江校医还是没有预料到秦默那神一样的打字速度。
连续几天的下午,在医务室空闲的时候,江校医都会拿出笔记本,让秦默帮他打论文,或者有时不是论文,而是同旧时校友jiāo流学术问题的邮件,秦默都能以极快的速度完成。
沈卓云这天下午来医务室核对这一阵班级名单的时候,就看到了秦默坐在电脑前心无旁骛的身影。
一般人打惯了中文的五笔或拼音,换了纯英文输入速度都会相应慢下来一点,然而常年敲代码的秦默打起全英论文来没有半点阻滞,指下如飞,按键的力度不轻不重,似乎恰好能按下那一个字符,却又不会发出过大的噪音。寂静的医务室里只能听到这轻微的敲击声,午后的阳光穿透灰尘斑驳的玻璃,在秦默跳动的指尖缱绻,连那专注的眼眸都镀上了一层暖光,竟产生一种奇异的美感。
沈卓云看着秦默有些恍惚:仿佛他触摸的不是键盘,身处的也不是这bī狭的医务室,而是在繁复欧式的礼堂,孤独地弹奏着一曲雨葵。
秦默是不该在这里的,这里会毁了他,这个念头在这一刻愈发清晰起来。
“秦默,你的编程是跟谁学的?”沈卓云自然知道秦默枕头里那几张写满了程序的a4纸,虽然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不甚了解,却并不妨碍他对秦默的学习方面感到惊讶——十六岁的少年,大多都接触过电脑,可有几个会去更深入地接触编程呢?
江校医也探了头过来,显然也是好奇。
“自己学的。”秦默手下不紧不慢地继续打字,“看着书一点点学的。”
“天生感兴趣?”江校医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不少报道,美国十几岁的孩子就能电脑潜入美国国防部,难不成秦默也是这样的天才。
“一半一半。”秦默回答。
“什么一半一半?”沈卓云核对着表格随口问道。
“没什么。”秦默答非所问。
事实上,一半是感兴趣,一半是生活所迫。
说到这个,秦默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感谢秦鸿钧,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计算机水准恐怕达不到现在这种地步。
在秦默最初对计算机产生兴趣的时候,是四年前母亲刚刚去世,秦鸿钧整日整夜在外鬼混不着家的时候。
开始时,哪怕秦鸿钧再不着调,再五马六混,也是记得定期给秦默打去生活费的,可在一年以后,秦鸿钧的脑袋里似乎就根本没有秦默这个儿子了,生活费来的越来越不及时,甚至在把苏雯娶进家门之后,他近乎半年没有给过秦默一分钱。
秦鸿钧在母亲在时就跟苏雯混在了一起,甚至母亲尸骨未寒,秦鸿钧就明目张胆在外面跟苏雯置办了一套房子。秦默对这事一直心里有气,不愿意低头伸手,也不愿意去跟爷爷哭诉,没钱就qiáng忍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倒不是不想自力更生,可那时年纪小,打工没人要,倒是倒买倒卖过几次小商品,只是城管查的严没能继续。倒是爷爷偶尔会给他零用钱,他就靠着这些钱过活,一分一角都用在刀刃上。
幸亏秦默的学校算是半个贵族学校,学杂费一并计入学费卡,再从中扣钱的,而那学费卡还是母亲在时一次xing存进过不小的一笔钱。
那时一个编程论坛的网友给他介绍了一种生意——做外挂。
但凡大型网络游戏,都是有外挂存在的,而卖外挂的人大都是投机者而非编程高手,他们的外挂代码也是在别人手中买回来的,然后他们再卖给大量的游戏玩家谋取利润。
而秦默就开始按照对方的要求编写程序,因为那时外挂已经被封的厉害,所以赚的并不算多,但对于秦默来说却算是一笔足以支撑他继续生活的额外收入。
这种qíng况还是在两年前他被爷爷接去同住时才结束的。
只是这些,秦默一个字都不打算跟沈卓云说。
他没什么朋友,这么多年,能让他随xing对待的也就沈卓云一个,哪怕相识于落魄,可他还是希望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能好一点是一点。
那些贫瘠的、落魄的岁月,他不乐意让沈卓云知道。
他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询问江校医:“对了,这里有网么?”
江校医摇了摇头:“学校安了网络信号屏蔽,这里唯一能用的就是内部的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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