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一字一句把脑中的猜测复述给秦鸿钧听,感觉自己从头顶冷到了脚底:“秦鸿钧,你他妈还是个人么?”
“我不是人?”秦鸿钧抻着脖子叫嚣,嘴脸自私地让人恶心。“那里面都是火!我有病才为了一个看不起我的婆娘冲上去!她最好死里面!”
“嘭——”
秦默终于一拳打在秦鸿钧脸上,声音带着颤抖的高亢,再也镇定不下来:“她为什么看不起你!因为你朝三暮四,作为一个儿子不孝,作为一个丈夫不忠,作为一个父亲不慈!她凭什么看得起你!”
“她为了你的几句甜言蜜语嫁给你,为了你背井离乡,为了你生儿育女!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觉得她学历高看不起你,在外面找女人,公然带着女秘书出入酒会!对每一个人说她的坏话!最后看着她活活烧死!秦鸿钧,你他妈是个畜生!”
秦默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整个人都带着颤抖。
秦鸿钧被打倒在地,再也没起来过,不知道是一拳打重了,还是被这些话震到了,他呆在地上异常的安静,居然没有起身张牙舞爪的还手。
可秦默已经不再看他一眼,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所有的表qíng:“秦鸿钧,你等着。”
说完这话,秦默转身握住了沈卓云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秦鸿钧的办公室,刚才那场争执太过大声,不少人都在悄悄注视着秦默,连苏雯也不敢上前再来说些什么。
反倒是秦默的脚步停在苏雯旁边,只不过顿了顿,却让苏雯打了个寒战,再回过头,两个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门里。
苏雯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默在电梯里,一个一个字的按短信,他现在的状态不稳,并不适合打电话给秦蓁,还是用文字能表达的更清楚一些。
短信还没有按完,沈卓云结结实实地把他抱在怀里,声音尽可能的放柔:“不用找她,我来。”
秦默顿了片刻:“好。”
“你想怎么报复他?”沈卓云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服务生,轻柔地询问着顾客的需求。
“……我不知道。”
秦默半天才说。
剥夺秦鸿钧的财产?秦默觉得真的是太便宜他了,可再多的,难道让沈卓云杀了他?秦默不可能让沈卓云做出这样的事qíng。
“那让我来,”沈卓云把手cha进秦默松软的发丝里,一下又一下地按摩着他的头皮。“我不会杀了他的,好不好?”
“……好。”
如果再早一点,秦默未必敢将沈卓云这样的一头凶shòu放出去,可是现在,秦默想学着一点一点信任他。
过了一会,沈卓云感觉自己怀里传来了一个闷闷的声音。
“沈卓云,我妈死了。”
“嗯。”
濡湿的感觉从肩头的布料缓缓蔓延,沈卓云一下一下地拍着秦默的脊背,秦默的反应并不大,只有一会,他就冷静了下来。这时电梯忽然动了,秦默抬起头,才发现两人进来忘了没有按楼层,大概是外面有人要使用电梯了。
两个人牵着手走出了公司,上车后秦默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沈卓云勾了勾唇角,晃了晃手机,车里猛然间响起秦鸿钧方才的咆哮:“我就是要让她活活烧死!她不是看不起我么!哈哈!看最后她那眼神,钥匙?我有啊!我要让她为一直以来对我的态度付出代价!”
秦默摇了摇头:“秦鸿钧没有犯法。”
道德要求我们做个好人,可法律仅仅要求我们不做一个坏人,秦鸿钧仅仅是见死不救,就无法治罪。
沈卓云的眼里带着汹涌的恶意:“你不觉得秦鸿钧不正常么?”
秦默一愣。
第89章 bào风雨(下)
秦默第一次直观见识到了沈卓云在商场上的手段。他对商业并不了解,可这并不妨碍他从秦蓁口中的得到消息:三天,沈卓云把秦鸿钧bī得无路可走,只用了三天。
而且从秦蓁话里的意思来看,沈卓云一早就给秦鸿钧下了个套,而这三天,只是把原本就套在秦鸿钧脖子上的绳索猛然勒紧了,bī得他喘不过气来四处挣扎,却又无人相救。
现在的秦鸿钧一无所有,身上还背着不小的债务,他的公司解体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秦鸿钧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倒是可以现在变卖公司还债,白手起家从头再来。可注定了,秦鸿钧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他只能抱着这一家公司作威作福,一旦这公司倒了,那他将什么都不是。
直到这是秦鸿钧才惊觉,秦家早就变了天,老爷子早早的就不管事了,一直以来他作为靠山的秦家,现在把控在秦蓁和秦默手里。
而秦默,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这边秦蓁却跟秦默统一战壕,一边驱车前往老家,一边跟秦默通电话。
秦蓁低声跟他说:“他昨个就求到我这来了,摸到我公司门口堵了我大半天,毕竟是名义上的长辈我也不好说死了,就让保安咬死了说我不在公司出去度假了。”
秦默点了点头,他也明白秦蓁的处境。他对付秦鸿钧,那是理所应当的,秦鸿钧跟秦默母亲的死脱不了关系,秦默这些年来过的什么日子秦家人也是有目共睹,真要撕扯起来秦默也站得住脚。可秦蓁是彻头彻尾的秦家人,秦鸿钧的侄女,没有半点gān系不说,秦蓁还得叫秦鸿钧一声舅舅。私下里怎么对秦鸿钧翻白眼那都没人管,可真要放到台面上对付,少不得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闹到老爷子这来,”秦蓁皱着眉,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爹,老爷子的亲儿子,bī急了大家都下不来台。”
说是这么说,她也没打算劝秦默什么,秦鸿钧确实做得太过火,连秦蓁听了都心头发凉。
要说起来,秦默母亲她也是有印象的,大学生,固定工作,长得也挺漂亮,当初也确实是秦鸿钧死缠烂打求来的。她甚至还听过老爷子闲聊时提起,说是个孝顺的,话不多却肯伺候老人,她都怀疑这么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是怎么能被秦鸿钧拐骗走的。
后来见识了秦鸿钧商场上的一面,秦蓁倒也不怀疑了。秦鸿钧再无能再软弱,但好歹少爷的架子在,人qíng世故也算jīng通,想来年轻时还有一副好皮囊,加上又有些能耐家产,像老爷子说的一样对着一个年轻的单身姑娘甜言蜜语、死缠烂打,把人骗到手了也不足为奇。
可娶回来了又不珍惜,人家姑娘为了他生儿育女,最后他却眼睁睁见死不救,看着自己的发妻活活烧死,这事真说起来秦蓁都觉得胆寒,一个人再怎么冷心冷肺,也很难gān出这样的事qíng来。如果不是秦默发给她的录音和视频,她甚至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qíng。
禽shòu不如。
这是秦蓁的第一反应。
“爷爷那边……”秦默捏着手机,把沈卓云的计划跟秦蓁说了一遍,最后说:“你就说秦鸿钧身体不好,需要封闭疗养吧,反正他也几年都没回家过了。”
当年奶奶的葬礼秦鸿钧都没出面过,还因为遗产分配问题在电话里对着老爷子大发雷霆,秦老爷子现在很少提起他,几乎是全当没有这么个儿子了。
秦蓁也轻叹一声:“只能这样了。”这种借口是瞒不住老爷子的,可秦老爷子需要的也不是真相。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秦老爷子的身体jīng神也每况愈下,事qíng大多撒手不管。先前秦默出柜的事,老爷子未必没听到风声,可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秦蓁只能期盼老爷子这次也能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秦默这头刚放下手机没一会,秦鸿钧就找上门来了。
沈卓云给秦鸿钧开了门,神色似笑非笑,把人请到了沙发上坐着,这时的秦鸿钧萎靡不振,隐隐有种落魄的味道。
“你满意了?”秦鸿钧沉默了半天,抬了抬眼皮,声音不复往日高亢,显然是迅猛的打击已经把他所有的jīng力耗gān,连高声叫骂的力气都欠缺了。“我生你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生我的是我母亲,可她因你而死。我已经无法再孝顺她,只能这样来报答她对我的生养之恩。”秦默双手jiāo叉,平静地看着他,其实对于秦鸿钧,他很小的时候还是把他看做父亲过,想过认真谈谈的,可对方从来不肯认真听他说一句,无论他说什么,迎接他的永远是无休止的谩骂和毫无理由的斥责。后来越是长大,他就越发明白了秦鸿钧那无可救药的逻辑,这个念头也渐渐熄灭了。
“没有我能有你么?你连命都是我给的!”秦鸿钧提高了声音。
看,这就是秦鸿钧的逻辑。
秦鸿钧说完这句话又萎靡了下来,抬了抬眼皮,最后说了一句:“你让他收手,跟他分手,我还承认你是我儿子,等你弟弟长大了,财产你们俩分。”
秦默几乎笑出声来,眼里带着冷意,言辞尖锐得甚至不像他了:“秦鸿钧,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你!”秦鸿钧几乎是立刻拍桌子站起来了,在他的脑海里,秦默似乎应该对他这一决定感激涕零,可秦默却冷笑着嘲讽他:“秦鸿钧,你真以为我想要你这个父亲?”
沈卓云在沙发后杵着,凉凉地补了一刀:“我光知道有拐卖小孩给人当儿子的,还不知道有拐卖老头给人当爹的,是我不懂行qíng还是怎么的,这年头还有跪着想要个爹来伺候的?有这好事放着我来啊。”
不得不说,沈卓云不但心毒,嘴也毒。
秦鸿钧呼哧带喘地吼着:“我们家的事你闭嘴!”
“这话该我说,秦默是我伴侣,下半辈子跟我过的。”沈卓云的腔调不紧不慢,可熟悉他的秦默愣是能从这腔调里听出一丝凉意来,就之前秦鸿钧威胁秦默分手那一句,踩到了沈卓云的雷。“我们家的事,你个糟老头子算是哪根葱?”
秦鸿钧几乎要跳脚了,秦默截下了他的话头:“秦鸿钧,你跟我说明白,你是还想要钧天是么?”
秦鸿钧没吭声。
“你如果是有求而来,那秦鸿钧,我问,你答,把话说明白,我说不定还能收手。”秦默冷着一张脸,看秦鸿钧没有反应,才缓缓开口:“秦鸿钧,你为什么觉得我妈对不起你?”如果说他认为秦默是他的儿子,对不住他,那么秦默的母亲,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他?
秦鸿钧似乎能说出她一万个不好来:“你妈就跟你一个德行!多读两本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让她gān点什么比请祖宗还难,她看我那个眼神!一看就是有了外心的!指不定背着我都gān了些什么!骂她也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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