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讨厌你自己的姓?”他可不会认为她有多么体贴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想要他跟他姓。
罗煦噘嘴,说:“讨厌,很讨厌。”
因为这是某人给她的姓,让她这辈子都讨厌死了。
“以后有我,不会让你像以前那么辛苦的。”他伸手,把她的手举起来放在自己的心口。
罗煦一笑,说:“我都习惯了,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了。”
裴琰停下脚步,看着她。
“怎么了?”罗煦仰头。
“你该对我有点儿信心。”裴琰说。
“我有啊,我相信你能照顾好我和孩子。”罗煦晃了晃两人jiāo握的手,笑着说,“只是我不想因为有了你就变得懒惰,变得不思进取,那样的话就不是你喜欢的我了,对吗?”
裴琰低头抵住她的脑袋,问:“谁告诉你是这样的?”
“你的眼神。”罗煦伸手摸上他的脸颊,指了指他的眼睛,说,“这里一直都告诉我,它喜欢一个独立自qiáng的罗煦。”
“好聪明。”他的笑声低沉,震动到了她的心底。
罗煦跟着他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也是,喜欢优秀的裴琰,运筹帷幄的裴琰,胆大心细的裴琰,刚qiáng勇毅的裴琰……以及帅得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裴琰。
人类总是向往美好的事物,这再正常不过了。
“啊……”她眉尖一蹙,轻声叫了起来。
“有反应了?”他扶着她的手肘问。
“这次感觉好像是真的……”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说的断断续续。
“还能走吗?”
“能。”她咬牙,为了等会儿少花点儿时间来生,她向来很能忍痛。
到了产房,医生戴好手套和口罩,对她抬了抬下巴,说:“自己上去。”
罗煦看着眼前近一米高的chuáng,差点给跪了。
“振作起来,孩子还在等你呢。”医生的声音从口罩里透出来。
罗煦咬唇,蹒跚了两步靠近产chuáng,撑着chuáng面,费力的往上挪动。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即使痛到眼前恍惚,四肢麻木,她也死活爬上去了。
灯一亮,她的眼睑被汗水浸湿,有点儿辣。
“开始了……”医生拿起工具,看了她一眼。
“嗯……”
唐璜赶来的时候罗煦刚刚进产房一个小时,裴琰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身影有些孤寂。
“舅舅。”唐璜喊了一声。
裴琰转身,说:“你来了。”
“里面qíng况怎么样了?”
“刚过一个小时,估计才到一半儿。”裴琰说。
唐璜点头,递给他一瓶水,说:“你也别着急,先坐下喝口水。”
裴琰接过矿泉水,手放在盖子上半天都没动。
“我来我来。”唐璜见他失神的样子,拿回来,拧开盖子再还给他。
裴琰侧头看他,“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唐璜手一顿,不知道他怎么想起问这个。
产妇里,罗煦满头大汗,大口喘气。
“下一次阵痛在一分钟之后。”医生说。
一分钟太短暂了,对于罗煦来说像是一秒钟那样迅速。
“啊!”
仿佛嗓子被吼到失声,她直起腰坐了起来,在空中顿了一下,咚地一下往后仰倒。
前面的声音都没传出来,唯独这一声,将外面的甥舅都吓住了。
裴琰扔了矿泉水的瓶子,推开产房的大门,直接冲进去了。
护士抱着一团襁褓堵住了他的脚步,“这里外人不能进来。”
裴琰愣愣地盯着那一个小小的东西,手脚都软了下来。
罗煦的身影在后面出现,她扶着墙,大腿不停地乱颤,黑了良心的医生让她自己从产chuáng上爬了下来,又让她自己走出来。
裴琰来不及看儿子第二眼,赶紧伸手扶住罗煦摇摇yù坠的身子,用自己的温度包裹着她,柔声问道:“没事吧?”
罗煦摇头,“还好。”
护士说:“我先把孩子抱去清洗一下。”
看她要走,罗煦赶紧推裴琰,“你快追上去看看,万一等会儿抱错了呢。”
“不会。”裴琰搂着她,梳理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穷人家和富人家的孩子抱错,然后二十年后喜欢上同一个女生,可吓人了。”
还没走出产房的医生和护士们都笑出了声,第一次见到生完还这么生龙活虎的产妇。
“放心,她身上挂着牌子呢,不会错的。”医生说。
“什么牌子,能证明他是我的孩子吗?”
医生给了她一个懒懒的眼神,说:“这种错误都犯的话,我们这医院早垮了。”
裴琰耐心的安抚她,说:“唐璜在外面呢,他会看着的。”
“那你呢,你看见他了吗?”罗煦仰头问。
“没看清楚。”
“可丑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好看点儿。”罗煦摇头叹气,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撑在裴琰的掌心,边摇头边往外走。
裴琰:“新生儿都不太好看。”
“可他丑得格外吓人呐。”
“……”
第43章 奶油小子
晨光从薄纱中透出来,木地板上的光影影绰绰,卧室里一片静谧。
“哇……”一声啼哭,打破了这样的沉静。
“来了来了!”卫生间里跑出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衬衣和休闲裤,头发高高束起,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水珠。
她拿起旁边的奶瓶,挤一滴奶滴在手背上,感受到温度合适之后。抱起吼了一嗓子之后就熄火的宝宝,往后一退,她坐在高凳上,一只脚支撑着胳膊,一只脚伸长。
“奶油,你真的好丑。”每次抱起儿子,她都会这样说。
被称作奶油的小子眼皮都没掀,闭着眼使劲儿,咕噜咕噜的喝奶。
男人从卫生间里出来,收拾妥当,一派清慡gān净的模样。
他拿起格子架上的摄像机,举起镜头,对准这晨起最美的画面。
“咔擦。”
罗煦条件反shexing的捂住宝宝的脸,“你做什么?”
“我已经关了闪光灯。”
“没说闪光灯的事。”罗煦把手拿开,戳了戳他的脸蛋儿,抱怨裴琰不给儿子留颜面,“他这么丑,就不要留这种黑历史啊。”
裴琰静默了半响,说:“他其实不丑。”
“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奶油伸出爪子,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罗煦抓住他的爪子塞回小被子里去,说:“唉,只愿我给他取的这个小名能让他变白一点吧。”
妈妈是黑巧克力,是因为妈妈美。你这么丑,还是白点儿好,一白遮百丑嘛。
裴琰说:“才出生的孩子都漂亮不到哪里去,时间长了就好了。”
“已经三天了,难道还不够长?”罗煦质疑,然后低头把脸贴到奶油的脸蛋儿上,“这么一个软乎乎丑不拉几的东西,扔哪儿都是影响环境。”
“哎。”裴琰提高了声音,示意她不要乱说。
“我也舍不得扔嘛,他让我吃了好多苦头,不亲自补回来怎么成。”罗煦笑着说。
“他暂时还不补回来,不过他爸爸倒是可以。”裴琰走过来,抱起吃完奶的小子,给他拍奶嗝儿。
“那他爸爸……怎么补?”罗煦笑眯了眼睛。
裴琰眉毛一扬,转身抱着奶油出了门。
“哎,报复心要不要这么重啊。”罗煦伸手,追了上去。
……
裴琰送给她的礼物就是一张f大的录取通知书,红色的纸上印着的是古朴的大学校门,录取学生的姓名都是f大的汉语言系的教授亲自所书,有的还是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
罗煦没忍住,一下子就红了眼圈,然后不停地用手去扇,阻挡眼泪流下的趋势。
“上面没有填专业,全看你自己的兴趣。”裴琰说。
罗煦深呼吸了几口气,仰头笑着说:“谢谢你……我以为实现这一步还需要很长时间,没想到这么快……”
她眨了眨眼,滚烫的热泪扑簌而下。
裴琰腾出一只手,拭掉她脸颊上的泪水,“哭什么,小心以后成沙眼。”
“我高兴。”
是真的高兴,仅次于生下奶油的那种高兴。
当大家毫无悬念的从初中高中升入大学的时候,她是羡慕的。
当莫妮卡抱着书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她是羡慕的。
当学校社团的拉拉队长风光无限的走过众人眼前的时候,她是羡慕的。
大学毕业,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拿着文凭找工作,在社会上打拼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心愿,终有一天,她也会去的。
去上大学,做一件跟同龄女孩儿一样的事qíng,不用风餐露宿,不用为生活跑断了腿,享受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灿烂年华。
“奶油,你是我的福星。”她忍不住低头吻上儿子的额头,热泪滴在他的小脸上,他眯起眼睛看她,茫然无知。
裴琰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额头,“他是你的福星,你却是我的全部。”
……
为什么深沉的男人会更受女孩子欢迎?
那是因为他们一旦肤浅起来,会让你以为全世界都被自己拿下了。
……
不过,即使“全世界”都偏向了她,但有一个人的心,她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的。
罗煦束手束脚的站在客厅的中央,眼睁睁的看着奶油落入了老太太的“魔爪”当中。
“叫什么名儿啊,定了没有?”老太太问。
“还没有。”罗煦的心肝儿扑通乱跳。
没有人告诉老太太,孩子已经从她的曾外孙变成了亲孙子,角色发生了难以言说的转变。
“唐璜呢?他怎么不在?还有,你怎么还住在这里?”
这一连串问题像是银针一样飞来,针针扎得她说不出话来。
“唐璜去办点儿事儿,一会就来……”柿子捡软的捏,问题也要挑难度系数低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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