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阳阳揉揉额头,声音有点郁闷,“我刚才已经忘了头疼的事儿,你为什么要提!这下子更疼了!水,谢谢。”
孟小冬哭笑不得。
起身倒水的功夫,门铃儿响了。
“小北走不开,让我……小冬?”
门里门外,两个人相视而立。
林西北。
微笑,自然的微笑!
脸上肌ròu扯的有点酸,没有镜子,不知效果如何。
“小冬,你怎么在这儿?”林西北声音温和入耳,“不要笑了,见到我这么痛苦?”
看来失败了,看来依然是很僵硬,很难看。孟小冬有些泄气,打开门让他进来。
“小北让我上来看看阳阳怎么样了,”林西北冲他微笑点头,接着视线又转向她,“小冬,今天很漂亮。”
孟小冬扯着脸皮使劲儿的笑,磨磨蹭蹭的走到沙发边儿,把水递给展阳阳。
林西北走到她身旁,望着展阳阳,关切询问,“小北问你要不要先走,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展阳阳喝尽杯中水,抬头看看他,“不用。”
“小北应酬完客人就上来,应该快了,小冬,你跟我出来一下。”
孟小冬有些无措,下意识扯着裙角,心跳乱七八糟。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这么半天,也没酝酿出李木鱼说的那种笑容。
没有恋爱过的女人,不会害怕爱qíng。脑子里,突然蹦出展阳阳刚才说过的话。
走廊尽头的休息区。
米色布艺沙发,田园风的壁画,软软的地毯,柔和的阳光。
两人面对面坐着。
林西北神色很宁静,似是老友重逢,在这方安静的角落,共享午后悠闲的时光。孟小冬神色,也很宁静,或者说僵硬更合适。虽然知道他在这里,虽然知道难免会碰到,可真正面对面时,她却悲哀的发现,那些遗忘过后的潇洒面对,都是谎言。飘忽不定的视线总会不小心掠过他从容微笑的面孔,她有些气馁,那段拼命想忘记的过去,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承担。
“小冬,”林西北终于打破沉默,“看到你刚才在台上的样子,知道我想起了什么?”
孟小冬木然摇头。
“高二那年的新年晚会,你们班出的舞台剧,白雪公主和七个大巨人的故事。”
没错儿,她跟班里七个体格最壮硕的男生合演的bào笑剧。
台上,她长发微卷,身上的白色及膝小礼服,也似今天这般。
颠覆xing的表演,博得台下如雷的掌声。
当时,他坐在最前排,始终微笑着,温暖的眼神儿里,满是鼓励。
若是时间定格在那时的暗恋,没有踏出大学校门后的再次相遇,今天的重逢,必将充满喜悦。
“手术后身体恢复元气了吗?”
“还好,早就没事儿了。”
“那就好,什么时候有空儿,出来一起吃个饭。”
“我最近很忙。”
林西北笑,“想拒绝也不用这么gān脆。”
孟小冬也笑,没说话。
不远处,电梯门缓缓打开,又缓缓合上。
短暂沉默。
林西北神色认真的望着她,缓缓道,“小冬,有些事儿,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林西北,我什么都没想,过去就是过去,不必再提!今天见到你很高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话未说完,步子已迈开,孟小冬落荒而逃。
咚的一声。
脑门儿很疼,鼻子很酸,身体往后倒,跑的太急,撞到人了。
她认命的等待着后脑勺儿跟地板的亲密接触,下意识扯住裙角,摔就摔了,不能走光。
“又gān什么坏事儿了,需要狂奔到这种速度?”
嗯?腰被人结结实实揽住,身子停在半空,后脑勺儿得救了。
“李木鱼,婚礼结束了?你这英雄救美可太及时了!”听到他的声音,孟小冬顿时松了口气。
李木鱼扶起她,“英雄救美?还挺自恋,硬把自己往美人堆儿里挤。”
孟小冬拉下他胳膊,理理裙子,刚才的慌乱,皆皆埋入心底。
接着,就见李木鱼视线越过她肩膀,淡声道,“你好。”
孟小冬条件反she般转过头,林西北正面带微笑的站在她身后。
李木鱼从她身边擦过,走到林西北面前,两人礼貌的握了握手,套路化的寒暄。
孟小冬抬起脚,准备跑路,可惜,胳膊被人紧紧拉住。
再度转头,李木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微微用力,她已被拉到他身旁。
“听说你以前是小冬的高中老师?”李木鱼握着她的手,随意道。
林西北不温不火的点头,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扫过,“说起来,那都是很多年前了。小冬大学毕业后,我们再次碰到,那时候我已经在远周的公司,当我还在遗憾离开讲台的时候,小冬竟然成了老师,世上的事儿,有时候真是说不清。”
李木鱼静静听着,余光扫过,孟小冬脸色煞白一片。他几不可见的皱皱眉,松开手,揽着她肩膀,视线在林西北脸上停了几秒,不疾不徐道,“小冬,有空儿请你高中老师到家一块儿吃个饭。”
孟小冬只觉眼前一道闪电划过,惊雷劈上脑门儿,黑烟袅袅不散。
慈悲的老天爷啊,您老人家难道真想玩儿死我!
第三十二章
婚礼已过去一周。
孙少晏去了香港,出差半月。刘晓琴搬进公司宿舍,正式报道上班。孟小冬的生活似乎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白天做家教,晚上在家看看碟上上网,日子过得还算顺畅。李木鱼白天仍然不太在家,那天的惊世之语多半是一时的心血来cháo,没有后续,这让她轻松不少。齐薇最近比较忙,联系不多,偶尔来电话,听得出qíng绪不是很高,似乎有心事儿。前两天三姨血压高,住院打了几天点滴,二哥不在,每晚都是她过去陪chuáng。日子晃晃悠悠的过,林西北的事儿慢慢的,又沉入心底。只要不想起,只要不相遇,她就可以把自己伪装的很好。其间,林西北给她来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接。她告诉自己,绝不能一错再错。暂时的痛苦,只不过黎明前的黑暗。她始终相信,遗忘,需要的只是时间。
又是周末,可惜,她不放假,一大早坐着地铁准时上班儿。
按动门铃儿,开门的是李木鱼,难得,他竟然在家。
李默还在睡觉,李木鱼说他昨晚小说写到太晚,今天允许他睡到自然醒。
孟小冬笑着点头,这才对,当爹的偶尔也要展露点温qíng,不能总那么严厉。
天气不错。
九点半,李默还没起chuáng,李木鱼说要去超市买东西,让孟小冬跟他一起。孟小冬没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出门。开车绕着环城高速溜达了半个多小时,孟小冬发现李木鱼其实是个外表斯文内心狂野型选手。一路上,她的心跳随着他的车速呼呼往上飚。李木鱼跟孙少晏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很喜欢穿衬衫,各种款式的衬衫,不过他看起来比较偏爱极端的色调,非黑即白。孟小冬私底下觉得,李木鱼还是穿黑衬衫更适合,纯洁的白色,实在不匹配他满腹的狡猾。混血似的脸蛋儿,衬着黑色,更能彰显出浓厚的男人味儿。最近,孟小冬发现自己说话时,用词很文艺。这不能怪她,李默跟她jiāo流的重点从jú花开一下子转到玫瑰红,天天开口闭口向她搜集所谓成年人的恋爱经历,时不时抒发一阵感慨,文采飞扬,酸麻入骨。若是革命战争年代,李木鱼和李默这对儿父子搭档,绝对是从事地下qíng报工作的完美组合。一明一暗,死命的往外套。她的同学朋友亲戚等等等的爱qíng罗曼史几乎被他统统搜集个遍。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孟小冬的亲身经历。好几次,孟小冬都有种冲动,想给他讲讲被自己埋在心底腐败烂掉的那段不堪往事,倾诉,是良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车缓缓拐下高速,开上辅路。
李木鱼关掉空调打开天窗,暖洋洋的风chuī进车里,带着阳光的味道。
“天气真好。”孟小冬由衷感叹,晒晒这样的阳光,心底的霉气都随之散尽。
“会不会打网球?”李木鱼突然问。
“网球?不会,”孟小冬实话实说,“我比较喜欢打羽毛球。”
“羽毛球也可以。”
“怎么了?”
“去俱乐部运动运动,难道你没发现自己最近变胖了?”
“有吗?”孟小冬很郁闷,偷偷捏捏腰间的ròu,还算结实,没有游泳圈。
“生命在于运动。”余光瞄到她的小动作,李木鱼笑的很开怀。
“你觉得咱俩这身儿衣服适合去打球吗?”
“打球的衣服在后备箱。”
“我没带啊,穿裙子打球会走光。”孟小冬很严肃。
“你的衣服也在后备箱。”
“啊?”孟小冬呆住。
“上周李默去逛专卖店,买一送一,所以他顺便帮你也买了一套,要是穿着合适,记得谢谢他。”
“gān脆你把李默过继给我得了。”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李木鱼笑笑,没说话。
“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孟小冬问。
“九月中。”
“真幸福。”
“说起来,你是名校中文系毕业,怎么想起去当老师。”李木鱼似漫不经心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提到这个话题,孟小冬总是很敏感。
“我想的是哪样儿的?”李木鱼不紧不慢反问。
“兴趣而已,中文系的学生,不外乎那几条出路,我觉得学校是个相对纯洁的地方。”
“纯洁吗?我倒不觉得。”
孟小冬叹气,“成绩直接决定奖金和提升,所以,不纯洁的事儿还是挺多的。”
“听说你大学的时候也写过书?”
“啊,李默把我出卖了!”她再三叮嘱,那小屁孩儿还是叛变了。
“李默很喜欢你,他说跟你没代沟。”
孟小冬嘿嘿一笑,“那是,我教过的学生都差不多他这种年纪,他们的心理,我还是比较能掌握的。”
“我倒觉得这跟职业无关。现在的初中老师能陪自己学生看动画片儿的不多,比自己的学生看的还津津有味的,那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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