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别这么说。”
“晓萍,宸宸刚开始和我说,他去山区支教的时候,我心里是真不愿意,我这儿子从小就心地好,我现在看见你这么好的姑娘也放弃了城市生活,我觉得,我应该支持他才是。”
“阿姨,我想陶老师要听见了你这句话,肯定会很高兴。”
“你是宸宸的朋友,就喊他名字好了,做什么还喊老师,多生疏呢。”
庞晓萍面色禁不住酡红,“看我这记xing,喊习惯了就改不过口来。”
陶宸拿了药回到病房前,右手推开房门,看见陶妈妈和庞晓萍正在说笑。
“陶老师?”
他听到身后的声音,停住脚步。
“真的是你,陶老师!”女子面带喜悦,大步来到陶宸跟前,“是我啊,华尔的学生李荔,那时候我和苏艾雅她们一个宿舍,你还是我们的导师呢。”
陶宸恍然,“我记起来了,对,好久不见。”
“宸宸,是谁啊?”
“妈,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
“那还不快让人家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李荔也是来医院探望亲戚,没想到会在这遇到陶宸,她跟在陶宸身后走进病房内,“伯母,您好。”
“快坐吧。”
护士将住院清单送到陶宸手里,“到明天就该欠费了,快去把钱jiāo上。”
“好。”陶宸取了包向外走,“李荔,你先坐会。”
“行。”
陶宸走出去时,将门带上。
“伯母,这位是陶老师的女朋友吗?对了,陶老师结婚了吗?”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庞晓萍红着脸摆手。
陶妈妈则叹口气,“他到这会还没结婚呢。”
李荔将随身携带的包放在膝盖上,“陶老师离开华尔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真可惜,那时候连校长都经常夸他,伯母,陶老师现在在做什么?”
“他啊,自从摔断手后,哪里还有学校肯用他,现在去了山区支教……”
李荔闻言,面露疑惑,“陶老师离开华尔,不是因为手被打断的吗?”
“你说什么?”陶妈妈大惊失色,“他的手是被人打断的?”
李荔瞅着二人的神色,原来陶宸竟一直瞒着。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我……”
“孩子,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陶妈妈心急如焚,就连边上的庞晓萍也面露急切。
“这……”李荔眼见陶宸还不回来,又开了口,收不回去,只得说出实话,“这件事,华尔的学生几乎都知道,我们班里有个叫陌笙箫的女学生,平时就和陶老师走得近,陶老师看她家境不好,也就很照顾她。后来也不知怎的,那女生惹到一个很有地位的男人,对方就想包养她,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陶老师就是为陌笙箫出头,才被那男的打断了一只手……”李荔说到这,语气充满惋惜,“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陶老师,学校都在传,陶老师是被bī着辞职的,反正,陌笙箫最后也跟那男的结了婚,伯母您别生气,陶老师这样说,也是不想您担心。”
陶妈妈眼前晕眩不已,一张脸白的跟纸似的,她靠着chuáng头大口喘气,庞晓萍忙倒杯水给她,“阿姨,您别急。”
“又是陌笙箫,原来归根究底,还是她。”
陶妈妈心疼地抽搐,陶宸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希望,若他的手真是不小心摔断的,那怨不得别人,只能自认倒霉。陶妈妈使劲捶着胸口,她想起儿子弹钢琴的样子,却怎么都没有料到,他的手竟是被打断的。
陶宸jiāo完钱回来,李荔见到他,松口气,一刻没有多留,“陶老师,我还有事,下次我再来看伯母。”
说完,拿着包走了出去。
“唉……”
陶宸还来不及开口,李荔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庞晓萍的视线落到陶宸手上,她心里一阵难受,“住院费jiāo了吗?”
“jiāo了。”卖房子所得的那张存折他去银行补办了,幸好有这笔钱,可以让陶妈妈安心去做手术。
陶宸将包放在chuáng头,“妈,你睡会吧,别太累,我去打水。”
陶妈妈没有说破,她翻个身,将背部朝着陶宸。
“我和你一起去。”
庞晓萍拿起热水瓶跟出去。
她轻声地关上门,陶妈妈这才咬着被角哭出声。
“陶老师。”庞晓萍数起脚下的步子,心不在焉。
“怎么了?”
“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阿姨知道了你的手不是摔断的。”
“你说什么?”陶宸停住脚。
庞晓萍叹口气,见陶宸正要往回走,她想也不想地拉住陶宸的衣袖,“你这样回去,阿姨更难受,我们还是给她点时间。”
陶宸站定了脚步。
笙箫走出御景园,连续几天钻进图纸内,她腰酸背疼,感觉浑身不舒服。
陶宸的事,陶妈妈没有再提起,也没有告诉陶爸爸,好像是要烂在肚子里一样。
陌笙箫买了水果和花篮来到医院,她查到陶妈妈的病房,这才知道陶妈妈的病qíng没有陶宸说得那么简单,她找到医生,医生起先不肯说,陌笙箫想起桑炎在这有认识的人,几经周折,才得知陶妈妈得的竟是胃癌。
笙箫来到病房前,她站在门外,手举起又落下,没有那个勇气去敲门。
直到门从里面被拧开,庞晓萍正要出去,见到门口的笙箫,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你……”
她认出陌笙箫来,“你是来看阿姨的吗?”
“嗯,你好。”
庞晓萍神色复杂,想起李荔的话,又不敢让笙箫进去,生怕陶妈妈受到刺激。“晓萍,是谁啊?”陶妈妈抬头望去,在看见是笙箫后,脸上的温和极快地垮下去。
“阿姨。”陌笙箫软了声音,陶妈妈面容憔悴,笙箫忍不住难受起来,她想起陶妈妈之前种种的好,心里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庞晓萍本来打算出去,这会便关了门,跟着走进去。
笙箫将水果和花篮放到chuáng头柜上,“阿姨……”
“帮我把chuáng摇起来。”
“好。”陌笙箫来到chuáng尾,蹲下身将chuáng摇起。
陶妈妈右手摸向chuáng头柜的杯子,竟是一甩手使劲扔了出去。
这一记正好砸中笙箫额头。
陌笙箫退后几步,只感觉头疼的像要裂开似的,鲜血直流,左边的眼睛睁不开,笙箫只能用手掌按住伤口。
庞晓萍尖叫,拿起毛巾走到陌笙箫跟前,“快,捂起来。”
笙箫眼角红肿,她背靠墙壁,摇摇头,“不用,谢谢。”
“你究竟还想怎么样?”陶妈妈激动地挺起上半身,“我儿子什么都没有了,手也是因为你被毁的,陌笙箫,你别再缠着宸宸了行吗?他和你是不可能的,我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就算打死我也不会同意他去华尔,不认识你,他这会兴许能有个好前程。”
笙箫没有辩驳一句,血淌过手掌落在白色的针织衫上,触目惊心。
陶妈妈以为陌笙箫还想着和陶宸旧qíng复燃,她心里又急又气,“笙箫,我之前没有亏待过你,是你和宸宸真的没有缘分。”
病房的门被打开,陶宸走进来,他先是一怔,回过神后,将手里拎着的水果随意丢在旁边,心急如焚来到陌笙箫旁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流泪这么多血?”
笙箫脸色泛白,只是不住在摇头,“没事。”
“你看见了吗?”陶妈妈伸出手指指向陶宸,她眼神悲痛,语气激烈,“这就是我的傻儿子,都到今天了还放不下你。”
“妈,你别这么激动。”
陶宸望见地上的碎玻璃渣,他眉头一紧,“妈,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别怪笙箫。”
“阿姨,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对不起。”
“笙箫,我带你去包扎。”陶宸目露紧张,庞晓萍也帮助劝慰陶妈妈,陌笙箫被陶宸带出病房,她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弯着腰,左手使劲按住伤口。
“笙箫,快起来,不包扎的话,伤口容易感染。”
陌笙箫挣开他的手,“陶宸,阿姨说的没错。”
“你别这样,”陶宸也是筋疲力尽,“我妈是知道了我的手不是摔成这样,她一时接受不了。”
“陶宸,阿姨的病你为什么那天不告诉我?现在是等手术吗?”
“对,”陶宸掩饰不住担忧,“医生说,要切除四分之一的胃。”
陌笙箫咬住嘴角,才没有哭出来。
“笙箫,我先带你去包扎。”陶宸拉着她站起来,笙箫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将脸上和手部的血渍洗gān净,回到走廊时,陶宸站在那,身影被拉成很长一道,形色孤独。
陌笙箫额头被白纱包扎起来,“陶宸,你先回病房吧,省的阿姨担心。”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笙箫qiáng忍着勾了勾嘴角,“我自己可以打车。”
陶宸将她送到院外,直到看着她坐上的士车,这才扭头走回去。
陌笙箫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收回视线,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陶妈妈的手术,笙箫想凑笔钱,她竭力想弥补,哪怕知道这样挽回不了什么,她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陌笙箫抬起头,看见司机的视线一个劲在她身上打转,她知道这幅样子是挺骇人的,笙箫将扎起的头发散下来,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前额的纱布。
哎,回去又得闹腾。
陌笙箫心想,最好别碰上聿尊,让她先到家,将衣服换了也成。
可无巧不成书,偏偏她才走进园子,就遇上了同往常一样早回来的男人。陌笙箫压下脑袋,大步朝门口走去。
“笙箫。”
她听到叫唤,反而走得更快。
聿尊紧随而上,眼睛不出意料地瞅见笙箫衣服上的血渍,他眉头紧锁,用力扣住陌笙箫手腕,“你跑什么?”
笙箫只得站住脚,“我没跑。”
“你去哪了?身上的血哪来的?”聿尊掌心钳住陌笙箫的肩膀,口气是不容置喙的qiáng硬,笙箫想挣开,“我没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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