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他翻脸,把关系搞得太僵,转而语气和缓地说:“我从一开始就主动配合你们的调查,我还有什么问题没有jiāo待清楚呢?!”
“你自己心知肚明呀。”周局长一脸嘲讽的意味。
请求会见律师的事看来没有任何希望,我知道多说无益,转而问了自己很关心的另一个问题:“周局长,您能告诉我,刑事诉讼法规定的正常逮捕羁押期限有多长么?”
“短的十几天,长的可以许多年。”
“不会吧。逮捕侦查的羁押时间要几年?我在外边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要这么长呀,我印象中最长半年左右的。”
“这说明你对法律是一知半解,自作聪明。”周局长仍是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是专业人士,对法律条文的理解当然是最权威的了。你们不会这样没完没了地审查我几年吧?”
“这取决于你的认识态度呀。我们也不想拖时间的,司法资源是极其宝贵的。如果算一笔经济帐,我们办你这样一个案子,成本不低于100万元。”
我苦笑道:“想不到你们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大本钱。”我仍然不死心地追问:“您能把逮捕期间的羁押规定跟我说说么?”
“你自己问看守所管教吧。”
我看无论如何他是不肯明说了,就不再追问。
认真核对好笔录,签完字,我被送回看守所审讯区的值班室,由值班室的管教通知楼层管教把我带回监房。
回到监房后,“坐排头”已经结束。我靠墙坐在地板上,忍不住胡思乱想。我认为,检察院可能在抓紧外围取证,提审只不过例行公事,有意向我透露一些外围调查的信息,目的还是不断地给我施加压力。
他们反反复复询问这些子虚乌有的事qíng,显然不是他们不懂法律常识,只是他们的职业习惯使他们怀疑一切,正像一些办案人员公开说出的心里话,在他们看来,只有不敢查的领导gān部,没有查不出问题的领导gān部。
逮捕的法定期限是多长呢,这是我被捕后急于想了解的问题。陈昌基、钱文韬他们被刑拘的时候,我看过刑诉法也问过律师,知道检察院直接侦查的案子,刑拘时间最长为14天。因为压根不相信自己真的会被逮捕,我没进来之前,就没有认真研究过逮捕的时效问题。以前看到一些报道,似乎刑事案件一般都是人抓后半年左右宣判的。现在既被逮捕,我就急于想知道这个期限有多长,何时能够结案。
我小声地问旁边“老广”:“你进来多长时间了?”
“两年四个月。”
“开庭了没有?”
“还没拿到起诉书。”
我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焦急地问:“你知道逮捕时间最长多久?”
老广有气无力地说:“最长是7个月。我以前在临江市第二看守所呆过几个月,那里每个监房发一本刑法和刑诉法的。”
“那你这个qíng况是不是属于超期羁押?”
“是呀。”
“你没有向他们提出来?”
“提过无数次,不管用的。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书上的东西,也千万不要相信‘承办’说的话。”老广痛苦而无奈地说。
这时老三恶狠狠地喝道:“湖北、老广,你们在嘀咕什么?!他妈的,给老子小心点!”
我连忙闭嘴。因为知道了“老广”被长期超期羁押的事,我心里开始担心害怕了起来,不知道这痛苦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098、进来了就不要想脱身
第三章 关你十年八年又怎样
098、进来了就不要想脱身
被捕后大约半个多月的一个下午,庄卫东带了一位我不认识的检察官来提审。
见面后,庄卫东态度友好地说:“今天我来提审别的案子,顺便看看你。”
我同样微笑着说:“是呀,好多天不见你了。你又在忙别的大案,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庄得意地说:“我们正在办临江市东城区常务副区长,姓余。刚进来的时候,象你一样嘴硬。一宣布刑拘,结果呢,三天不到,竹筒倒豆子,什么都jiāo待了。连人家chūn节给小孩的压岁钱都jiāo待得一清二楚,当然我们不会算他这些小钱。他这么好的认罪态度,我们不会让老实人吃亏的,也不想làng费宝贵的司法资源,一笔笔去核查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哦,余区长?!”我大吃一惊。这位余区长我是认识的,很牛的一个人。我试探着问:“是不是东城区的余志qiáng,华贸东南公司总部就在东城区,我跟他打过几次jiāo道,快到退休年龄了,很牛的一个人。”
“就是他。你跟他很熟悉?”庄卫东说。
“不,仅仅是认识而已,谈不上熟悉。”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们跟他提到过你,他也说认识你呢。他可比你识时务得多,刚刚进来时有些抵触qíng绪,但很快就认清形势,积极jiāo待自己问题,让我们感受到了他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你现在有些抵触qíng绪,我们能够理解。领导gān部做到你今天这个位子的确不容易,一定是经过了一番艰苦努力的,思想上一下子转变不过来是正常的。但事qíng总得有一个结果,象余志qiáng这样的态度,我们就考虑给他从宽、从快处理。这个月结案,下个月起诉,二、三个月就有结果了。”庄卫东继续以闲聊的方式,做我的思想工作。
我迎合他说:“有问题是应该早些jiāo待,争取从宽、从快处理。我对你们也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句句属实,可惜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没有讲清楚。”
“我们知道你懂一些法律,本来就不指望从你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将来在法庭上,都要靠证据说话。你jiāo待的东西,如果没有别的证据相印证,法庭也不会认定;如果证据确凿,零口供同样能够定罪,而且只会加重处罚。”
“这个我懂,以前你们有人对我讲过的。谈到上庭,我倒是想麻烦请教您,逮捕羁押的法定时间最长为几个月?”
“几个月?”庄卫东轻蔑地说:“几年也说不定。”
我不寒而栗,但不露声色地说:“不会吧。你们检察院直接侦查的案件,刑拘最长时间是14天,逮捕也应该有相应的期限规定吧。我记得曾经看过《南方周末》上一篇文章介绍,犯罪嫌疑人从刑拘到一审终审结束,最长羁押时间是15个月。检察机关直接侦查的案件,时间应该还要短一些的。”
“这是你对法律的一知半解。你要是相信这个,就做15个月的准备吧。不过,我实话告诉你,以你这样的态度,完全可以关你四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
我沮丧地说:“发现新的罪名重新计算羁押时间,这个道理你们以前跟我讲过了。我相信自己的清白,不相信你们还会发现什么新的罪行。我只请教您刑诉法中有关逮捕期限的具体规定,不知道能否跟我简单说说。”
“这事一、两句话真说不清楚,我没时间跟你说这个。看守所训导那里应该有刑诉法的,你可以问他。”庄不耐烦地说。
“那样就算了,我不想麻烦别人。”其实我心里对邵训导指使同监在押人员对我刑讯bī供极为厌恶,绝对不可能找他咨询的。
庄卫东盯着我,带着明显嘲讽的口吻说:“你是不是很想出去呀,告诉你一个大实话,象你这个级别的领导gān部我们要么不动你,只要动你就一定有法律依据,进来了就不要想脱身。你听了可能很不慡,但过几年你会体会到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只有面对现实,配合我们调查,才可能早日走完司法程序。”
“谢谢您的开导。我不相信那么容易做一个冤假错案。”我假装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应道,其实我心里害怕得要命,不知道漫长的羁押日子何时是尽头。
“放心,我们一切依法办事,绝对不会冤枉你的。”庄卫东胸有成竹地说。
“那就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将来怎么收场!”
“你不用替我们担心,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吧。”庄挖苦道。
与庄一同前来提审的那位检察官突然伸手指着我,严厉地说:“你不要嚣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不卑不亢地说:“你这话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不止一次了,大家彼此注意自己的身份就好。”
提审室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099、我认识的人都是党的好gān部
“听说你喜欢打麻将?”庄卫*然问。
“是的。”
“经常跟哪些人打呢?”
“跟公司同事呀。”
“是不是北京中国贸易集团公司的同事?”
“不是,是东南贸易集团的同事,我自己的手下。”
“有没有陪上级领导和公司客户打麻将?”
“没有。”
“打麻将可不是一对一的事,四个人一桌,旁边还有端茶倒水的人。”庄卫东似笑非笑地说。
“是啊。我们公司开会的时候,我经常晚上找几个同事陪我打牌的,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输赢怎样?”
“有输有赢。”
“总的算起来是输多还是赢多?”
“差不多,总体说来是输一些。”
“手下人给你进贡,怎会输呢?”庄卫东讽刺道。
我坦然答道:“这你可能不了解。就是因为害怕手下人故意输钱给我,每次我都事先发给陪我打牌的每人500元,输光了下去,换一个人上来我还是给他500元,最后赢了的人把本钱还我,所以总是我输。”
“有这种好事,以后你打牌叫我好了。”庄卫东进一步挖苦道。
“没问题。希望将来我有这个机会。”我装聋作哑回应道。
“陪领导打牌呢,也是你给领导发钱,是不是?”
“我没有陪哪个领导打牌。”我的义气是绝对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那样只会越搞越复杂。我进一步补充说:“我认识的人无论是领导还是部属,都是党的好gān部。”
“这是你自己说的。”庄卫东bī视着我,特意qiáng调说。
“是的,这是事实。”我口气坚定地回答。
在我重获自由之后,才知道外面已经纷纷议论我陪领导打牌,拿了小金库的6万元,而且姚丽、曹志雄在检察院做了这样的笔录。这样的议论和看法其实并非空xué来风,事实上我陪领导打牌输出去的一共有8万元多元,只是其中一部分来自用我的个人奖励设立的另外一个小金库,还有一些是我个人出差补贴、稿费收入和每月零花钱结余下来的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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