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瞅瞅她的杂货,问:“有没有卖牙刷牙膏的啊。”
女人也不抬头随手指了指说:“有,自己拿吧。”她又看了看谢乔的鞋子说:“你不冷啊,这天都啥时候了你咋还穿这个,要是冻伤了可不好整。”
谢乔低头看了看自个脚丫:“出来的匆忙也没准备,这儿是挺冷的。”
洗漱过后谢乔看看火炉边儿上的大锅,掀开锅盖子一股浓香就飘出来了,白面糊糊里飘着金huáng色的红薯块儿,好看又馋人,女人从前屋进来就给她盛了一碗说:“我们山村没啥好东西,你也将就点吧。”
吃完了谢乔去拿自己手袋,抽出一百块钱递给女人:“阿姨,谢谢您收留我一晚上,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饭钱,您收好了。”女人看了看钱却没动:“你这是gān啥呢,谁出门没个不方便的时候,钱你拿走,两碗面糊糊用得着拿钱买么,没你我们也得吃饭,多个你就是多添一碗水的事,拿走拿走。”
山里人实诚,女人说完转身走了,谢乔只好收起来,搬了小竹凳也做到铺子里,女人一边织毛衣一边问:“闺女,我家兔崽子说了,你出来旅游的?”
“嗯。”
“人家旅游不都是成活结对的你咋一人呢,你家人就放心呀?”
“??????我总是一个人,他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家人可真够心实的,可这也不是旅游季节那,旅游不是到了chūn天,你们城里人不都是兴那啥踏??????踏??????”
“踏青。”
“呵呵就是踏青,文化人就是说得好听,不就是打扫野地里走几圈么。”
谢乔忍不住笑了:“阿姨,您可真逗。”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你从哪来呀?”
“北京。”
“北京?哎呀,大城市啊,你们那里多好啊老远的咋想起来我们这儿山旮旯了?”
“就是闷了出完玩儿呗。”
“我们这儿有啥好玩的,除了几座山就是石头,路也不好走,你旅游咋不去九寨沟呢,那是好地方,有山有水景致好,不过冬天了估计也封山了。”
王大眼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蹲在炉子前一边烤火一边说:“喂,你走不成了,我听镇上胡子说了,山上滑坡把路埋了,不通车。”
他妈停下手上活儿问:“啥?又埋了?那得几天修通路啊?”
“谁知道,不过胡子说要是镇上不管他们就去自己挖去,快小年了路不通咋出去卖猪。”
谢乔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可去,这天冷的受不了,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对女人说:“阿姨,您看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要不这样得了,我在您这儿住下,我给您住宿吃饭的钱,您就当是开了旅店了成不成?”
“住就住了还说啥钱呢。”
“那可不成,昨晚上您都没要钱,我看这天儿也不好,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再说快小年了,我给您jiāo点钱您也好办点年货什么的,好不好?”
女人笑呵呵的说:“还没见过你这闺女呢,人家不要钱吧你还偏要给,行,你看着给吧,住到啥时候都行。”
王大眼对女人说:“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脑子有病,有钱烧的。”
女人拿起一边的笤帚就打,嘴里骂道:“兔崽子,书白念了,有当人面说人坏话的么,滚蛋。”
王大眼利索的一跃而起,一边做鬼脸一边笑着说:“嘿你打不着打不着。”一掀门帘子,跑了。
女人扑哧一笑,对谢乔说:“他爹死得早,没人管都成野人了,整天气死我。”
母子间无拘无束的亲qíng让谢乔心里一阵羡慕,她忽然很想念妈妈,可不知从何时起,妈妈就对她总是小心翼翼怕她难受,她也怕触及妈妈的伤痛,长久以来她们之间就是客客气气,倒也没有母女间存在的那种黏腻的如胶似漆,现在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母子,心下感触,不禁说:“可弟弟心好,您也善良,我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这么棒我,我很感激。”
女人瞧瞧她:“闺女,你叫啥呀?”
“我叫谢乔,您叫我小名吧,乔乔,小时候我妈老这么叫我。”
“我孩子叫王大眼,本事别人取笑他的诨名,他爹在他一岁的时候下窑dòng死了,我也不识字没文化,也懒得给他起名了,为这他整天瞎嚷嚷,反正也叫成习惯了,我看你也没比我孩子大几岁,有二十了?”
“刚过了二十二生日,都二十三了。”
“啧啧,瞧你这细皮嫩ròu的长的跟朵花样,我要是你妈我就不放心你一人在外头,再怎么说也是闺女家,不能跟野小子一样??????我说话就这样直来直去的,要是哪点没说好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不会的,我巴不得有人这么着说说我呢。”
女人起身去了后面,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件儿黑底小碎花的花袄,还有一双老棉靴子,对谢乔说:“我看你穿的不行,可别小看这山里天气,变得比人脸都快,你要是不嫌弃就穿上,别看不好看可比你身上那衣裳暖和。”
谢乔穿上后,站在一小块镜子前照了照,要是她把自个那短头发扎成俩刷刷,可就真成了村妞儿了,王大眼进来一看见她就笑:“乔乔姐,你穿这衣裳咋看着更傻不拉几了,村姑。”
谢乔轻翻了他一眼说道:“我觉着挺好,还暖和。”
“我妈叫我进山里摘菇子,说中午要给咱俩炖jī呢,你去不去?”
“去,我去,我还没爬过山呢,远不远啊。”
谢乔头上戴着大眼妈的毛线帽子,手里提着竹子编的小篮子,跟在王大眼的折后呼哧呼哧的爬山,脚上那双老棉靴子这儿跟铁铸的一样沉,头上也出汗了,她问:“大眼啊,去哪儿采蘑菇呢,还有多远啊到底?”
“翻过这座山,菇子都长在背yīn处,马上就到了,你加把劲行不行,走那么慢。”
“摆脱啊,我第一次爬山,再说这树枝老挂我衣服,我怕弄破了,暖暖你等等我,瞧不见你我就要迷路了。”
“瞅你那出息,这儿就一条路你还会迷呀,没让你进深山呢,我们这儿有个??????哎呀这在山里可不敢说。”
“什么呀,你也怕。”
“我们这里的人都怕,那地方邪门着呢,谁都不敢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切,吓我呢吧,难道有鬼?”
王大眼一下子跳起来跟她急了:“我说你赶紧对着土地呸三声。快!”
谢乔吓了一跳,看他脸唬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看看周遭已经到了半山腰了,尽是老树枯枝,心里也开始无来由的隐隐害怕了,赶紧低头呸了三声,才小心翼翼的问:“大眼,你没吓我吧是吧,到底,啥邪门啊,”
王大眼拽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小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没去过,不过胡子去过,放羊的时候误闯进去了,只是刚进去就迷了,在哪转了两天才爬出来,吓得他病了几十天,还天天说胡话,再也不敢放羊了,改喂猪了,这还是好的,有几个女的也是去采菇子,走得远了就在也没回来,我们这里都叫那里迷魂沟,听胡子说了,那里边有妖气,还有人专门来研究呢,叫啥子探险队的,听说也是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
谢乔只听得心里毛歹歹的:“真的假的呀,真有这么邪气?”
“啊,不过离咱这里几十里山路呢,你也不用怕,我从小就在这山里窜来窜去的,你跟紧我了就没事。”
“呀,好打的蘑菇,真好看。”
一颗老粗的大树底下居然长着一颗类似钢盔帽、颜色艳丽的蘑菇,鲜红色的伞头上还长着凸出的一颗颗可爱的小白点,谢乔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蘑菇,惊喜的就要去采摘,却被王大眼一把拉住:“别碰,这玩意儿有毒,可厉害了。”
谢乔吐吐舌头:“是毒蘑菇啊,不过真好看。”
“你要敢碰它不过一会功夫就头晕恶心了,轻的要你上吐下泻,重 的要你的命。”
“这么厉害!那,哪些能吃啊。”
“你跟我好好学学吧村姑,在城里你懂得多,可到了我们这里你就是大白条啦。”
“什么是大白条?”
“会打麻将不?就是麻将牌里的白板。”
“喂,王小眼儿,你才是大白条呢。”
“造反啦造反啦,敢叫我小眼儿,看我收拾你这个无知的村姑!”
他们一路嬉闹着终于爬上山顶,谢乔放目远眺,她站着的山上尽是枯枝败叶,远处的山叠峦重障,却是青色的,中午的时候大眼妈宰杀了一只公jī,母jī正在下蛋她舍不得,谢乔帮她烧热水退jī毛,她跟大眼采摘的蘑菇就泡在水盆里,像一把把小伞。
大山里虽然没有霓虹闪烁,没有立jiāo桥,也没有如流的汽车,却有永远清新无污染的空气,还有每天早上都能听到大公jī执着的打鸣声,谢乔在沙河谷小镇安生的住了下来,帮大眼妈算账卖杂货,本来冷清的杂货铺子却热闹了,小镇上的人慈厚,就算不买东西也是来这里跟大眼妈调笑几句,为的就是看看这里的漂亮姑娘,谢乔认识了王大眼经常提起的胡子,胡子没长胡子,而是他姓胡,是个黑脸汉子,他瞧见谢乔的第一眼就惊掉了含在嘴巴里的烟卷,王大眼后来告诉谢乔,胡子对他说,他拿过来没见过像谢乔长的这么漂亮的姑娘,谢乔就抿着嘴巴笑,她喜欢这里实诚的人们,亲切,热qíng,好客,人与人之间存在的只有坦dàng,在没别的。
大眼妈越来越喜欢谢乔,能看出来这个娇嫩嫩的城里姑娘也是个实心底儿的孩子,虽然她不能理解为啥这么冷的天,那个姑娘还要坚持每天用小盆子小舀子洗澡,洗完了就缩在火炉子跟前儿只差没抱怀里了,看她冻的嘴唇发紫却还坚持,她就想除了这么个毛病这姑娘还真不赖,说话软腻好听懂礼貌,还帮她孩子复习功课帮她洗衣服,把她的杂乱的小铺子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眼看马上就要阳历年了,却连着下了几场雨,被山风一chuī泥巴路上开始结冰了,山路不通王大眼没法上学了,就整天跟胡子混在一起,快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他终于野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嚷:“饭好了没有?吃完了我跟胡子去看解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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