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告地瞥乔韵一眼,她没反驳,事实上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以一种难以解读的眼神注视他,秦巍被看得怪怪的——这是一种让他想把她揽进怀里的眼神。
他咳嗽一声,“但对我来说,成功就是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度过一生,是,这想法很不知人间疾苦,但……我的生活里也没有任何疾苦,我gān嘛要忍rǔ负重的活?只是以前我从来不知道我想做的是表演而已,任何事我都能做得很好,金融也没什么特别——既然如此,那就选择金融好了。但现在有了比较,你就知道……至少和耶鲁比,我现在更期待的是下一部电影。不是说耶鲁不好,只是……那生活我已经体验过了,那就只是——”
“只是不能让你快乐。”乔韵轻声说,她那几乎垂泪的表qíng没有褪去,反而更浓厚,秦巍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发酸、发软,他想叹气,没来由的,想抱着她直到这段qíng绪过去,但又被她眼神定住,手指似有千斤重。“你要肩负的东西太多……不是每样东西都能让你快乐。”
她轻声重复,“秦巍,我是不是……也是你肩负的东西?我有时候,是不是……也不能让你快乐。”
“不是。”
他该说是的,乔韵那样地伤过他——那么多花式,那么多次,那么残酷,就像忽然间所有感qíng都没了,真正的翻脸无qíng,她这么反复无常——他真的该让她也尝尝被伤害的滋味,但他就这样急急地回答,“不是!”
甚至还要重复——秦巍对自己也是无语了,但话已出口,无法回头,他只能故作潇洒地耸肩,云淡风轻,“分得是难看了点……过去的事,不说了,但在一起的时候还行——真的还行,不然我gān嘛和你在一起?”
乔韵失笑,她偏过头,手指擦过眼眶,“是哦,不然你gān嘛和我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表qíng,又换上了那diǎodiǎo的面具,“所以,这说明我们分手的时机还找得不错,挺好的,呵呵。”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
秦巍有点跟不上节奏,但乔韵已经跳到下一个话题了,非常典型的她,永远都这么没逻辑,“如果你试过——试过但发现其实表演也不是你想做的事,怎么办?”
“所以我只是向耶鲁申请了暂缓入学,没绝了后路,”他没多想,和乔韵这种人相处,你不能去琢磨她的每一个心理变化,她的思考逻辑有时候能让人噎死。“我给自己留了一年时间,应该够我想清楚了。”
“也对,你这几年都有在基金实习,”乔韵点点头,她有点心不在焉,“对华尔街那种生活其实并不陌生……”
她听起来似对华尔街也很熟悉,秦巍一怔,但乔韵想想忽然又笑起来,“哇,这么说,如果你这一年内发现自己更想表演,就真的不去上耶鲁了……你连军令状都不愿给她立,是不是?难怪你妈要把你赶出家门,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接受!”
她是真够了解他妈的了,秦巍抽抽嘴角,“你怎么知道?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想和我约定,一年内没拿到奖项,或者赚到多少钱就是失败,就要乖乖出国念书,我和她说,如果我想要表演的话,那要我出国也可以,我就只会去好莱坞或百老汇,不可能去耶鲁,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控制你无非也就那么几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乔韵嘀咕了几声,又把银行卡递给他,“喂,说真的,拿去吧,就冲你对你妈……就冲你把她气成这样——”
她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乐不可支了好几秒才说,“我就觉得好值哦,就当是给你的天使投资好了,资助你继续表演,争取明年这时候继续把她气到。”
秦巍不会说自己很满意林女士在这件事上的表现,但也不意味着他喜欢看到乔韵讽刺他母亲,他瞪过去一眼,把银行卡推到一边,“不需要,我还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
“哎呀,拿着吧。”乔韵不痛快了,“你哪还有钱?范立锋说你手里就那么几千了,你不拿我的,从哪里找钱,难道还问别人借?你开得了口?”
“你对我的qíng况蛮清楚的嘛。”秦巍不轻不重戳一下,心里更笃定,他放出最后一个诱饵,“不用了,我真有钱,别人会给我。”
“谁啊?”乔韵警觉了,“范立锋?他肯借你?不可能!”
“不是他,”说到哲学家,秦巍的嘴角也抽一下,“我卡都被冻结了,他在国外,怎么给我打钱?是别人。”
“屁,什么不好打钱,那是因为他不想借,就你们闹得这样,他要敢给你钱岂不是秦家的千古罪人?你妈肯定给他下过十二道金牌。”乔韵的眼睛眯起来了,她锐利地斜睨他,“绕什么绕,借你钱的是女人?”
“哎你问这么仔细gān嘛,就是女人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回击一下,但没有太过分,“是我经纪人,她人挺好的,已经都帮我租好房了,经济也很宽裕,借我点应该不成问题。”
她绝无可能不知道李竺的年龄、xing别和长相(范立锋一边喊心累一边尽职尽责两边传话),乔韵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像是一只狐疑jian险的猫,瞳仁都竖成一条线,她没说话,只是睨着他,秦巍把银行卡按在沙发靠背上,慢慢慢慢地推回去,“那,好意心领了,但我还没沦落到向前女友拿钱的程度。”
他在心底暗笑,第一次,从乔韵和他提分手后第一次,秦巍的一地jī毛,生命里的风bào,有了一点点转晴的倾向,“不过也挺感谢你对我的关心的,咱们的那点不愉快,就算它过去了吧?”
“……当然。”乔韵注视着他,慢慢开口,她明显在计算着什么,秦巍没说话,给她留一点空间,他在心里倒数时间,做出想要离去的样子,“——不过,这钱你还是先收着。”
她又把银行卡滑过来,秦巍扬眉。
“你一个新人还在积累人气,这两年能挣多少钱?”乔韵说,她看起来已经打好了主意,“即使有人气,前几年肯定是很难变现的,你又不会去做那些捞外快的事qíng——”
她暂停一下,询问地看他,挑起一边眉毛,似是不接受否定的答案,秦巍不禁微笑:他再怎么样当然也不会做那种事,签约时就约定过的,这件事范大嘴巴会不转告?
他驯善地说,“当然。”
“那就是了。”乔韵说,“我有个想法,和服装有关,也许能和你合作,双赢——这五十万就当是预付款好了。”
秦巍重重点头,假作赞叹,“好天才的想法,合作——怎么合作?”
“还没完全想好。”乔韵居然还知道脸红,算她脸皮还没那么厚——虽然也就是一秒钟,“想到了会再和你联系。”
“好,”秦巍拿起银行卡,“合作的话,可以。”
乔韵看起来满意多了,但秦巍没有马上把银行卡收起来,就这样不出声盯着她看,乔韵被他看了一会,似有点毛毛的,凶样又出来了,“看什么看?银行卡收了还不走?”
“想问你个问题行不行?”秦巍慢条斯理把银行卡放进兜里。
“不行!”乔韵翻脸了,挥手驱赶他,“你可以走了,可以走了——”
她那点小jī力气对秦巍来说算什么?他随随便便就圈住她的双腕,拉到腿侧固定好,迫得乔韵只能和他对视,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都没说话,只顾用眼神对峙,bī近的距离,张力越来越浓,几乎可以减短,乔韵的瞳仁有一点点扩大,胸口起伏不定——
秦巍咬了下舌尖,迫自己回神,他们间就像一场没完没了的战役,她用所有小心机有意无意分他的心,他不能被分心。
“你是不是还爱我?”他问,即使答案早明了,这问题仍抽紧喉间所有的气。
乔韵的眼仁缩紧了,她摇头,微弱地挣扎,但力度可忽略不计,像是已将太多的心力对抗着两个人的接近。
秦巍的世界一边碎裂一边重建,那么多个不眠之夜,过去的那些痛苦——他自问自答,“你还爱我。”
“没有。”乔韵低声说,她听起来几乎像是要哭了,看起来也一样。
“没有?那你为什么约在这里见?”秦巍说,他的语气是平静,赢家独有的从容风度,过去几个月——几个月的煎熬,从未熄灭的火,在心底化为清凉,他想笑,但更浓的qíng绪涌上,让他的声音也有一点沙哑,这该死的乔韵。“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新男友?”
那么多可以伤害他的机会,被她一一绕开,她的犹豫,她的小心思,在他眼里怎么逃得过去?太多线索,无需列举事实也已经分明。
“你还爱我。”秦巍说,他松开手腕,捏住她的下巴,乔韵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
“你还爱我。”他一点点地缩短他们的距离,慢慢地吻上去,但在双唇相触的瞬间又撤离,俯在她颈边深吸一口气。
熟悉的味道盈满他的世界,还是永远的迪奥茉莉,乔韵的xing格那么尖锐热辣,但她喜欢的香味却如此女xing化,她细嫩的肌肤在他唇下颤抖,秦巍用尽毕生意志力退开一点,去看乔韵。
乔韵抖得不成样子,她的眼睛半闭着,双颊洒满红晕,双唇微微张开,水光润泽,完全是待吻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她勉力聚焦看他,唇轻颤着,咽下喘息,在这一刻所有面具全都摧毁,她在他怀里如此赤luǒ的真诚,所有谎言在此都没有存身的余地,她要和他分手——真的,她不爱他,假的。
“你还爱我。”秦巍在她唇边轻声说,他一点点靠近,然后,终于把唇与唇的距离变为零。
这是个纯洁的吻,只有唇与齿的jiāo融,熟悉的温度终于靠近,让他在一瞬间满足又惊人地不满足,他的手陷入坐垫里,忍耐着进一步的诱惑。乔韵在他唇上轻声叹息,他知道她也一样,在这吻中用尽了所有力气抗衡彼此的吸引,拥抱的引力。
他一直吻到快喘不上气才停下来,缓缓后撤,和乔韵对视着,jiāo换着涣散的眼神,彼此都还没完全从吻里回神。
“那……”他听见她细声的问,“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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