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说录音是伪造的。”
“哈哈,现在有这么多技术帝,我怕什么。我希望这事越炒越火才好呢,正好让更多的人见识到你龌龊的一面,我何乐而不为?”
“你想怎么样?”艾香盯着我道。
“你别招惹我,也别招惹沈青chūn和冯佳柏,不然你自己找条江跳了吧。”我把手机塞到包里,白了她一眼走了。
我回到大厅,沈青chūn已经不在了。颁奖典礼快要开始,我的肚子不幸被季泽清的乌鸦嘴命中,跑了好几趟洗手间,臭味熏人,最后我索xing找了个相对偏僻的洗手间,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等我拉得差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听那声音,好似双方都相对克制,大概是哪个明星怕别人听见吧。
洗手间的抽风系统不错,我拉得畅快了,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我刚把手搭在门扣上,忽然听见吵架的那对人进来了。我一听,竟然是沈青chūn和冯佳柏。于是,我就不动了。
“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为什么?是嫌我脏吗?”
“沈青chūn!你别这么说你自己。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是为什么?嫌我不能为你生孩子?”
“咱别提这件事qíng了,好吗?”
“为什么不提?被人□不是我的错,堕胎也不是我的错,不能生孩子也不是我的错啊。为什么我要受这种报应?”
“是我的错,我那天不该跟你提分手,不该让你qíng绪失控,更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不然就不会有这场悲剧。你要是觉得我该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好,我承担,你要我娶你,还是想要我的命,都可以。可是,沈青chūn,你不能要求更多了。我没法爱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冯佳柏扔出的一个接一个,把我震在原地。我呆如木jī,大脑一直处于当机的状态。沈青chūn被人□?沈青chūn不能生孩子?这是哪天的事?那天冯佳柏抱着我哭,在我耳边叫沈青chūn的名字,是因为这件事吗?他把错误归结于自己身上,所以才会为我的付出说对不起和谢谢?还有,他们从来没有相爱过?他和沈青chūn待在一起时挺开心的啊,我天天跟在他俩后面看着呢,也没见他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呀,怎么可能……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现在我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为什么我听到的话都这么离奇?
沈青chūn崩溃地说道:“冯佳柏,你凭什么这么审判我,审判我们的感qíng和未来!我求你出国重新开始时,你不也是答应得好好的吗?你也能好好地跟我聊天和吃饭了,我都觉得有希望了,为什么你又要离开?”
“就是看你恢复了,我才敢回来。出了事后,我一直在尽力弥补给你造成的伤害,我陪你考到C大,为你办心理咨询室,又陪你出国治疗。最后一年的单人游是我最轻松的时光了。沈青chūn,我的人生已然悲惨,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继续这样了?我真的很累……”
沈青chūn忽然抽泣道:“好,你累了,我也累了。我得不到你的心,你也别想得到她的心。对,是你害我变成现在这个讨人厌的样子的。你承担吧,冯佳柏,请你跟我结婚。”
我呆住了。我和沈青chūn是何其相似,我们都bī得没办法了,作为女人,都向男人求婚了,只不过她是向她的爱人,也是我的爱人,求了婚。
冯佳柏一直沉默着,沉默到我都以为他们走了,冯佳柏才说道:“好,沈青chūn,那我们结婚。一切如你所愿。我们——结婚。”
沈青chūn忽然大笑道:“原来得到你这么容易,好,我想你不会告诉韩斐我不能生育的事qíng的。作为补偿,我会让我爸把资金慢慢注入韩斐工作室。冯佳柏,我们可要办一场比威廉王子他们更隆重的婚礼啊。我要让冉冉做我的伴娘!我要让她做这世上最美的伴娘!”
我听过“这世上最美的伴娘”,却从没听过“这世上最美的伴娘”,沈青chūn在这样的场合突然提起我,让我毛骨悚然,直觉沈青chūn应该不是出于伟大的友qíng要这么做。
冯佳柏的声音像是一张破碎的纸,他说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觉得我毁了你,那你毁了我也很公平。结婚的事,你自己张罗吧,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典礼开始了,过会儿我还要去颁奖,我先让人送你回酒店。”
然后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我在洗手间里呆了很久,才傻傻地出了门,踽踽地往外走。
我想我现在应该像是一个沉思的尸体,四肢是僵硬的,脑袋却像是一艘在滔天波làng里起伏不停的小船。那么多突如其来的真相如同无数飞虻,在同一时间袭击了我,而我却赤脚走在钢丝上,没有余力将它们驱逐走。
玻璃屋顶外的天空是恍惚的晴空,于我来说却像是无边的黑夜。冯佳柏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沈青chūn。对这样的画面的想象,我在四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于是我跟别人结婚了。现在他们真要结婚了,可我却不似之前的感觉,不是为了心爱的人离我而去而伤心,而是为了他们结婚背后的辛酸而心痛。我为冯佳柏承担不应该由他的承担的错难受,可又不能埋怨沈青chūn,她是我们几个最悲苦的人,我不敢指责她用这样的方式追求幸福,她的幸福显得如此重要和紧急,因为在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心早已被践踏得一片láng藉。
而处于尴尬身份的我,实在不知应该以什么立场去面对这场婚姻。要是不知道真相就好了,我不由想,也许不知道真相,我会默默地祝福他们在一起,然后我过我自己的日子,走我自己的人生。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我的未来本来就注定没有冯佳柏了的——早在季泽清在酒会上帮我分析完那么多我和冯佳柏之间的障碍时,我就已经有了定论了。我是一个多么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麻木地走着,好似在路上遇上了艾香。她跟我唧唧歪歪地说着点什么。我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要往外走。到了明晃晃的马路上,我拦了辆车,报了个地址就走。
司机叫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停在季泽清家的楼下。
我进了门,走进屋里,端坐在写字台前,呼吸困难。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我的喉咙,我难受得想哭,可是一滴泪也掉不出来。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间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来自里尔克的诗《严重的时刻》)
然后我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41章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在chuáng上。屋里亮着灯,我看看手表,晚上十二点。洗手间传来洗澡的水声。过了会儿,季泽清从屋里出来了。他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四年前huáng城高中山上的小水滩。彼时我自以为我承受了多大的苦,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毁了自己的名誉去保护沈青chūn,又为了自己那点心思,受了威胁高考失败,又跑去复读。表现得好似有多成熟多沧桑,连带着看其他同龄人都带着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可现在想来,对比那时的沈青chūn,我该有多么无忧。高考的时候以为高考就是天,等过了高考,才知道人生的考验远比高考要复杂得多。有那么多时刻,能让人比高考失败还要痛彻心扉。
我走过去,抱住季泽清,紧紧地不放开。
季泽清的手还放在头上,几秒钟后,他的手落下来,放在我的背上,问我:“季太太,你是过来写诗的么?”
我趴在他肩上,问道:“季泽清,你跟我结婚,开心吗?”
他把我从怀里拨出来,仔细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摇头:“季泽清,当初我那么崩溃地bī你结婚时,你是不是恨死我了?觉得整个人生都被我毁掉了?”
季泽清看了看我,说道:“还好,你跟我国qiáng拆队似的,bī我拆了这个拆了那个,可后面跟着开发商重建呢,所以不至于毁掉。”
我忽然被他打的比方逗笑了,靠在他肩膀上乐了会儿。
季泽清摸着我的头,问:“怎么突然没跟我说一声就过来了?我还在颁奖典礼上找你呢。”
我说道:“我诗兴大发呗。”
在他肩上靠了会儿,我跟季泽清说道:“季泽清,我不bī你离婚了。你要觉得我bī你结婚毁了你而恨我,那你就好好恨我,所有的报应我受着。等你舒服了,想离婚了,我再离。你说得对,我提的结婚,理该你来提离婚,这才算公平。”
季泽清退了一步,把我的脑袋捧起来,看着我:“你说什么呢?你还记着那天我们吵架时说的气话呢?你怎么当真了?我没恨你,好端端地gān嘛恨你啊?”
我想起那场争吵,也是在这个房间,季泽清把我的过往一一数落了一遍,那句“你心爱的人害你跟错人结婚,那你就等着我害你永远也离不了婚!”还在耳边回dàng。我抬头看他:“季泽清,你要真恨我,没关系的。那天你开车出去差点想杀了我,我也是有数的。我现在知道男人被不爱的女人bī着结婚有多么可怜了。”
季泽清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什么时候想杀了你啊?”
我说道:“就是那天我和艾香吵了一架,你开车带我出去,说要把我铲掉那次。”
季泽清的脸都黑了:“你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啊?中国是法治社会,我怎么可能杀了你?我那是打个比方,你怎么听不懂气话呢?你就因为这个把我抛在荒郊野外啊?”
我说道:“你也知道那是荒郊野外啊,你把我带到那里,qíng绪还那么激动,又说了一堆可怕的话,我害怕也正常啊。幼儿园的时候,我欺负得你这么厉害,又bī你结婚……”
“幼儿园?你说幼儿园我还想问呢,你上次和艾香说什么从幼儿园开始就暗恋,你想起小时候的事qíng了?”
我点点头:“那时的事,对不起……”
季泽清笑:“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那毛病也没好得那么快。不过你小时候,可真是够霸道的。我好歹也八九岁了,被你这小丫头片子欺负成那样。要说杀人合法,我也许会选择在那时杀了你,不会到现在才来补上一刀。”
我往后一跳:“你真想杀了我啊?”
“打比方,打比方,跟你说了那么多回,你怎么老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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