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_郑二【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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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了下来,抿了口茶,似乎不打算再去翻胡炜的家底。

  佟西言必须说点儿什么,他想了想,说:“我耳目不太灵光,每天也就是做点本份工作,胡院长我确实不了解,但他的业务水平是好的,这个我一直都很佩服。”

  许定峰说:“他这次出这样的事,你怎么看?”

  佟西言想我都说了不了解了他再问是个什么意思,便gān脆装糊涂问:“市长您的意思是……?”

  “小佟,这件事,你就不用跟我生分了,胡炜找过你,是因为你才出事的,这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看我不跟你隐瞒什么,你也就不用再堤防我。”

  佟西言不慌不忙,说:“市长,您好像误会了,我跟胡院长真的不熟悉,至于这次他出事,我也觉得很可惜。”

  许定峰的眼神锐利扫向他,带着一个政客特有的尖刻和攻击xing,一瞬间迸she出来的意味像是要发狠,但很快就恢复平静,笑了开来,说:“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这次是我有求于你,这个人qíng你以后随时可以问我要回去。”

  佟西言垂着眼睑只管喝茶,好一会儿才笑说:“我真不知道您说什么。”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他了?”

  “如果胡院长需要帮助,他会亲自来找您的。”

  许定峰站起来捶着桌子大声说:“那么我劳驾你,佟院长,你帮忙传个话给他,事qíng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还有女儿在这里,他不能一走了之去过他的新生活!”

  说完他拿了外套就走,到门口了又折了回来,说:“你就这么恨?他又没有真占着你便宜,你跟刑墨雷这几十年什么没做,他也就是摸了一把!”

  佟西言也站了起来,他其实想骂人,但还是好脾气的克制住了,说:“实话跟您说我还真不在乎,可您没有找准人,让胡院长出事的不是我,是他自己,还有他从前亏欠的那些人。”

  会晤结束得很不愉快,许定峰走的怒气冲冲,佟西言则忙着赶路,他得赶在刑墨雷之到家。

  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到家时车库时空的,他很快停了车进门换拖鞋,又细心的擦掉了皮鞋上的泥,上楼去打开电视上了chuáng,忙完了他才觉得后面痛得厉害,找止痛片,才咽下去,就听见院子里有声音,刑墨雷回来了。

  他竖起耳朵听动静,没多久那人便推门进来了,房间里空调刚开始有点温度。

  “回来啦。”

  “嗯。”刑墨雷先去放洗澡水,又出来脱衣服。

  “什么病人?”

  “急xing心梗。”

  佟西言握着电视遥控器,看他一件一件脱得jīng光进了浴室,这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即使是现在他的身材依然健壮匀称,除了下腹微凸看起来似乎堆积了一些脂肪,隔了几米远在柔和的灯光下看他,几乎与十年前没有什么差别。这是个不服老不服输的男人,骄傲自负充满了力量。他是外科第一把刀,统领外科几十年,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生命无数。都说“相由心生”,这老男人的五官线条像是刀刻一般冷硬,浓眉稍显杂乱,嘴唇紧闭拉成一直线,轻易不会露出笑容。只有一张照片例外,它挂在外科大楼一楼大厅的专家门诊安排表里的,嘴角一丝淡然的笑意是拍照那天被佟西言逗出来的,可就是这一点笑意,使得照片刚贴上去那些天,大厅里过往的同事都停下来看,纷纷惊讶这位一向严厉bào躁的大主任竟然也会笑得这样包容,眼里爱意浓浓,像广告模特似的勾人,难怪……难怪他年轻时那样风流。就连佟西言自己有一次路过,也不自觉看得出神了,倒被梁悦笑话了一场。

  他正发呆想这些事,没注意刑墨雷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看他有一会儿了,直到他听到chuī风机的声音,才回过神,一下子忐忑不安,急xing心梗不是刑墨雷的会诊范畴,他担心他发现自己私自出去见了许定峰。

  刑墨雷糙糙chuīgān了头发,挤上chuáng跟他一块儿躺着,拿过遥控器转到体育频道,说:“明儿我要去趟省里开会,晚饭估计回不来吃,不用等我。”

  “什么会?”

  “医疗侵权。”

  “……哦。”佟西言心不在焉看着足球赛,试探着靠向他,刑墨雷就像往常一样很自然的张开手臂把他揽在怀里。

  看来他并没有发现异常。佟西言终于松了一口气,止痛片的镇静作用让他很快睡着了。

  梁悦的饮食起居一直难伺候,保姆给父子俩收拾行李,衣服袜子,连枕头被子都压缩打包了,一个星期时间不长,可吃不惯的东西梁悦宁可饿死也不会下筷子,保姆阿姨于是又准备了几个菜,怕那边天气温暖湿润不好保存,要出去买些密封盒子回来。梁悦正好也要出去买些零嘴,便跟阿姨说让他去,跟梁宰平和梁习荫一起,全当是家庭活动。

  御景园附近就有家大卖场,祖孙三人刚吃过午饭,一道散步过去。梁习荫这两天过得很舒坦,蹦跳走在前面,梁悦和梁宰平则并排走在后面,梁宰平还在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就在小区门口的转弯处,谁都没有注意,梁习荫往前这一步窜得很快。

  这条路通常不会有车开得很快,因为这是小区的外围通道,来往都是小区里面的居民户的家用车,速度也都刻意放慢。

  梁习荫窜了出去,没站稳便听到了急促的喇叭声,扭头只见一辆小货车迎面直冲而来。

  司机为了赶时间才抄了这条近路,他没想到会有个孩子突然跑出来,他魂飞魄散,按了喇叭,又慌忙踩刹车。

  这一幕一瞬间让梁悦的心脏停跳,身体的反应比意识快,他扑过去保护他的孩子。

  可梁宰平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摁在怀里,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手劲大的吓人。

  时间不过是几秒钟而已。

  时间不过是几秒钟而已。

  梁悦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聋子。困住他的一双臂膀那么坚定,不允许他去冒一点点的险,就算是为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梁宰平一样闭上了眼睛扭头不去看,他要的,在自己怀里。

  货车在尖锐的刹车声里停住了,qiáng大的惯xing让司机的脑袋“咚”的撞在挡风玻璃上,又狠狠跌回座位。

  车子离梁习荫只有十来公分的距离,那小孩一动不动站着,脸上带着可怕恐惧的表qíng,轮胎带起的尘土弥漫在他的眼前,他却没有想起来眨眼睛。

  梁宰平在刹车声音消失后才重新看了过去,然后他放松了禁锢。梁悦一个回头,见那孩子好好的站着,毫发无损。他猛地推开了梁宰平,急急跑过去抱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梁悦真的吓坏了,抱着孩子的手臂一直在发抖。

  梁习荫像个小木偶一样,呆呆叫了一声爸爸。

  梁悦笨拙的贴着他的脸。

  梁宰平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对劫后余生深qíng相拥的父子,疼痛划过心头的速度快得让他自己都以为是错觉,有时候,他觉得麻木,大概是年纪大了,反应不能像从前那样灵敏,脑子里也不像从前那样想得很多。这未必不是好事。

  他走过去敲司机的车门玻璃,示意他开门:“师傅,你超速了。”

  司机惊魂未定,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裤裆都湿了,他结结巴巴说:“是是那小孩自己突然、突然跑出来的……”

  “以后别开这么快,也别再走这条路。”梁宰平很宽容,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货车缓缓驶去,大路上留下祖孙三人。梁悦抱着孩子,看向父亲的眼神极其复杂,不解、疑问、埋怨……还是其它的什么,而梁宰平却只是扭头避开了,说:“回家吧。”

  刑墨雷很早就出门去了,在宝丽金换了一辆车,等在龙泽园门口,抽根烟的功夫就见佟西言的车子出来了,他冷冷笑,丢了烟,启动引擎跟了上去。

  佟西言没有撒谎,其实他跟胡炜的联系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频繁,胡炜会打电话给他,他也觉得惊讶,因为不想再惹什么事qíng拖累刑墨雷,所以他就当没接到过电话。

  但其实,他确实知道他在哪里,打过来的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他去查过,是外市一个什么公司,地址都查得到。

  一夜下来他想了很久许定峰的话,心里面矛盾斗争着,都已经下了决心不去管这事,也知道胡炜倘若过了这个坎儿也绝对不会改了本xing,但他一看到早早就想到人家姑娘。到最后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刑墨雷走了之后,他在客厅想了又想,决定替许定峰传这个话。

  导航仪指引他往目的地去,开了有差不多个把小时,他接到了刑墨雷的电话,问在gān嘛。车里开着音乐,佟西言说我在小区活动中心呢,你到了吗?

  刑墨雷说我到会场了。

  佟西言说那就好。

  刑墨雷说,你可别乱跑啊,赶紧回家休息去。

  佟西言说我知道,我马上回去了。

  电话挂了,刑墨雷骂了一声cao,心想你行啊佟西言,老子不抓你个现行,你不知道老子有多疼你!

  出了市区上高速之前有一段公路正在修缮,车子绕着边上一个小村庄走,接连下了好几天雨,路途坑洼泥泞,佟西言被颠簸到痛处了,在没有人的窄小空间里他才敢啊啊痛呼,咬牙放慢了车速。

  刑墨雷离得并不远,看着前面摇摇晃晃的车他能想得到佟西言此刻受的罪,先还想这点儿疼他该记住了吧,没想到这伤疤还没好呢,他倒是耐受了!早知道就该cao得他下不了地!

  又跟了一阵,直到上了高速,佟西言才又踩油门加速度,时间并不十分宽裕,来去路上就要花近八小时,为什么一定要跑这一趟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也许是因为胡炜跟过刑墨雷,也许是因为都坐着同样的位置,也许是因为他对色yù的贪求怪异的好像一种jīng神障碍,也许是因为……太多原因,即使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他,他也会走这一趟。

  他满腹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开着普桑的跟踪者,即使那人把手伸到窗外弹了一下烟灰的熟练姿势也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长达四个小时的车程他没有停下来休息,进了市区,按着地址找街道,转来转去都是工地,找不到任何公司企业。

  他下车来询问路人,一位附近杂货店的店员指着对面正在建造中的大楼说,这就是。

  佟西言站在工地入口处抬头看,想着那人能在哪儿,这个电话又是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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