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再晚就要穿孔了。你席叔啊,就是命硬,不疼了就睡着了,烧也慢慢的退了。我那会儿才想起来后怕,抱着他的头猛哭,把他都给吵醒啦。他就哑着嗓子训我,不让我哭。”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这些曾经让她痛苦的事她竟然可以回忆的很平淡。严真甚至发现,她和顾淮越一样,每当陷入回忆,脸上的神色都很柔和,那是经历了很多之后才会有的豁然。
“丫头,别忍着。他们之所以疼的苦的咬碎了牙往肚子咽是因为他们是军人,他们流血流汗不流泪。可咱们不一样啊,咱们是女人,咱们心疼他们,所以那泪水咱们替他流了。可流完了还得记得,他们身上那一块块的伤疤,是军功章,是他们的骄傲!懂吗?”
严真咬着牙点了点头,用力bī回泪水:“我懂了钟姨,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哭。”
钟黎英陪着她向病房走去。
李琬正坐在外间低声,她刚刚得知顾淮越脚伤的真实qíng况,现在正低头抹泪。顾老爷子看她泪水看得有些火儿,可也不好劝,正好钟黎英来了,就把顾老太太jiāo给她了。
严真一个人悄悄进了里间。
病chuáng上的顾淮越已经换上了一件gān净的病号服,腿上的伤也被包扎的好好的,因为fèng合伤口时打了麻药,他此刻还在睡着。
就算睡着了也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是不是太疼了?她扶着他的胳膊,揪心地想。
他的手隐约有些小伤口,严真看了一会儿,走出门去拽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值班医生要紫药水和棉签。
女军医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飘进病房拿出来给她,严真道了声谢后就转身离开,独留女军医一个人在原地嘀嘀咕咕。
她没去管外面坐着的四个人,专心致志地给他擦着这些细小的伤口,就像当初他坐的那样,将他的伤口清理好,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
上着上着,就忍不住猜测,他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或许是在救那些掩埋很深的存活着时留下来的,也或者是被重物刮伤,总之,不会像她一样笨,自己把自己弄伤。
也不对。
他这个人,看上去很聪明。其实有时候真的很傻。傻的,她心疼。
忽然她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动了动,她怕是弄疼了他,放缓了动作。而手中的那双手反倒更不安分,又动了动,像是要握住她的手。
严真不由得抬头向他看去,果不其然,一双幽黑的双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早已醒来,又像是一直没睡着。
她愣住了,而他却微微一笑,哑着破锣嗓子说:“我梦见你了。”
真好,他还做了个梦。她望着他,心中充满了酸楚。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严真一把拦住了他,“你别说话,你嗓子太哑,我给你倒杯水。”
说完她跑去倒了杯水,撑着他的头让他喝下。
“嗓子还gān么?要不要再喝点儿?”
顾淮越摇了摇头,拉住了她的手,“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嗯。”
她真坐下了,可是这个让她陪他说说话的人却没开口,只是一直看着她,放佛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剩下他一个人疼得要命。
“老婆。”
“嗯。”
“老婆。”
“嗯。”
顾淮越叫了两声,而她应了两声,鼻间忽然酸涩起来,眼窝有些热。她为了掩饰这一切抬头瞪了他一眼,而他却轻轻地笑了,合上了眼。
“还疼吗?”
“不疼。”说着还暗暗抽了一口气,声线都绷着了,“当兵的都骨头硬!”
一句话,说得她埋下头去,一张脸,埋在了他的掌心里。
顾淮越试着动了动手,却被她一把摁了下去。他现在是弱者,没劲儿,拗不过她。
于是他便只好乖乖地躺着,良久,他看着她颤抖的肩膀说:“别哭,严真。”
“我没哭。”她反驳,抬起头来,脸颊果真是gān涩的。
他睁开眼,望着她笑了笑,随即又闭上,“累了,我先睡一会儿。”
“好。”她应道,替他掖了掖被角。
他是真累了,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能睡着也好,她默默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严真从chuáng前站了起来,拿着紫药水和棉签向外走去。
走到外间,四双眼睛看着她,严真便下意识地答:“醒了,睡了。”
四位长辈皆是一愣,而后又庆幸,能睡着就好,能睡着就好。她笑了下,继续往外走。
碰到刚刚的女军医,把手里的东西jiāo给了她。
“伤口处理完了?”
“嗯。”
严真应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谢谢,就被女军医拽住了手:“你这伤口怎么还没有处理?”
“我……”严真嗫嚅道,一把被女军医拉进了她的值班室。
女军医塞给她一个椅子后开始喋喋不休:“我说我今儿这么倒霉呢,临时被叫回来不说值班不说,好不容易忙完了喝杯水吧还被你给脆了。诶我说你也别皱着眉头啊,你老公腿上的伤没大碍,就是脚上的伤,这个才是重点。诶,我说,你听我说了吗?”
这个医生还真是吵。
严真看了看她,淡笑了下:“谢谢你。”
“不用谢!”女军医慡快道。
“我老公,我是说2号病房的病人,他脱下来的衣服在哪里?”
女军医眼眸滴溜溜转,“都是血留着gān嘛。”见严真依旧望着她,不由得问,“你要啊?”
“麻烦你再给我个洗衣盆,谢谢。”
女军医想仰天长啸:真是欠她的了。
“给,盆,衣服,还有肥皂,洗衣粉,药皂,无限量供应,洗去吧!”
严真倒了谢,将那件裂了口子的迷彩服放进盆里,去里间接好水慢慢地揉洗。衣服里混了不少泥沙,过一遍根本不行,gān脆倒了,再接一盆。第二盆,还是不行,泥沙还是不gān净,继续倒。第三盆,再倒……
女军医在外间看着她来来回回地折腾,拔高嗓音说着:“水要省着点儿用!”
这下里面没声了,没有接水声,倒水声。
女军医好奇,凑近了,“喂,你怎么了?”
良久,真的是过了好久,她才等来了一声答案,像是哭得声堵气噎,说话上接不接下气,可是这样,她也听清了:“血,洗不gān净……”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HOLD住,别跟我一样,写着写着就长江决堤了。
说一下我最近的更新qíng况。
当然,大家也都看到了,很慢。这个我承认,而且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出版的两本稿子都在这个月修二稿,所以我不是写军婚就是在修二稿,这个群里面的姑娘应该都知道。
两本二稿都是在月底jiāo,时间很快,所以我得赶紧修。我是真的把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码字上了,所有的作业论文我都是在中午完成,不占用晚上的码字时间。所以这不是没诚意的一句话,也不是我找的一个借口。
我原本想上周如果有个封推2W1任务的榜单的话就完结这个文,可是后来跟出版编辑谈过,折中的办法就是写网络版结局,得缓更。而且上周JJ给我的榜单是出版qiáng推,没有任务,所以我就放任自己去修文了,军婚这边有所落下。
事qíng轻重缓急,必然有个取舍。我不奢求所有人谅解,只是话就说在这里,我不会再讲第二遍。不过我还是要向大家道个歉,毕竟食言而肥的人是我。
下一章更新的时间我没法保证,不过下一周一定会更一章。
愿意看的就留下。
关于更新时间,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微博,我会在上面说的。
谢谢!
鞠躬退场。
乐意的话,撒撒花。╭(╯3╰)╮
55
55、55、 …
折腾了一夜,黎明的时候终于把所有的衣服洗好晒了起来。
女军医已经回办公室休息了,严真路过的时候顿了顿,替她把落在脚边的外套捡了起来给她披上。
顾家二老被钟黎英劝回了席家,此刻估计也是刚休息下没多久。
病房里静悄悄的,严真挨着chuáng边坐下,看着沉睡中的顾淮越看的入神。
他们结婚多长时间了?再过一个多月,恐怕要一年了吧。
这一年来他在部队里忙碌,像这样闲下来静静地躺着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可是就是现在,他也没睡安稳,眉头微蹙着,像是被伤痛折磨的。
严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不碰到他伤口的同时把他刚逢完针的腿调整了一个姿势,而后又轻轻地按揉他的眉间。
这样做能不能缓解他的疼痛她不清楚,只知道会让她感觉好受一些。
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震耳的铃声打破了病房的寂静。严真急忙翻出来按下了通话键,走出去带上门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奶奶。
“小真啊,小顾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你们这是在哪儿呢?”一连串的问题朝她砸过来,严真定了定神,开始安慰电话那头的奶奶。
“没事儿的,奶奶。就是腿受了点儿伤。”
“那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啊?”
“医生说养几天就好了,奶奶您别着急。”
“我不着急,我不着急……”奶奶在那头念叨着,“我刚刚给你婆婆打电话,是冯湛小伙子接的,一开始这小伙子还不肯告诉我,可经不住我问就说了。珈铭呢,珈铭也跟过去了?”
“没有。”这种场面,怎么可能带小家伙过来,“珈铭在他外婆家,这几天正好住在那儿。”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终于放下心来。
严真在这头沉默了几秒钟,听见奶奶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就不小心点儿呢,一出事儿得多少人跟着受罪,关键最受罪的还是他自己个儿。”
严真吸一口气,努力笑了笑:“奶奶,淮越没事儿,真没事儿,您别担心。”
“我知道了。” 老太太说着,“这几天我正好打算让你大伯送我去C市看看你们去,这下好了,我直接让他送我到B市好了,我去看看我孙女婿去!”
严真听了一惊:“奶奶,这么大老远您跑过来gān吗?淮,淮越他……”
“我去给你们添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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