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
「不是说你不用心或虚伪。」赵总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应该这么说,你重视这里的一切更胜于你自己。你看重每一个在这里工作的公关小姐,却轻视你自己身为Yasuko的这个角色——这种矛盾曾经一度让我觉得有趣,不过看久了,真正认识你之后,也难免替你心疼。从Mask开店至今一直光顾的老客人里,可不只我一个有这样的想法。」
「赵总……」
「我们当不了你的qíng人,至少可以成为你的客人,甚至是帮助你的朋友。」赵总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不畏艰苦、跋山涉水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可别把他给一脚踹下山谷啊。——先说好,我可不会为了鼓励你诚实面对感qíng,就把我老婆给杀了,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告诉你说爱要趁早啊。」
说道最后,这个叫赵总的男人还是忍不住算了下之前被他以诓骗的手法开导,回家跟老婆求爱的帐。
莫复言苦笑,轻喃:「也许已经踹下山了也不一定……」不自觉又看向手机萤幕,切换到通话纪录的页面,除了工作上的联络外,尹士尧最后一次的通话纪录是三天前的下午五点零一分。
他已经三天没有听见尹士尧的声音,更没有见到他。
忽然间,qiáng烈的思念涌上莫复言心头。
真的很想见到那个拥有憨厚温和笑脸的男人……
莫复言心想,自己一定是哪根神经接错线才会跑到这里。
按捺着想见到尹士尧的心qíng,一路撑到下班,看见清晨的太阳,不知怎的,一股冲动驱使他买了清粥小菜就这么跑到尹士尧住的地方。
早上七点,哪个上班族会这么早就起chuáng?盯着紧闭的大门,莫复言内心暗啐了自己一顿。
还是——将东西放在门口,传个简讯给他?
又或者到楼下jiāo给管理员?会不会很奇怪?
「该死……怎么变得这么扭捏,像个思chūn少女……」他低咒。为什么要为了送早餐一件事搞得自己心绪大乱!?
算了!如果不联络是他的决定,那就这样吧!
也许他厌倦了爱闹别扭又有女装癖,打死不在他面前素颜的自己;也许这段时间他已经领悟跟男人jiāo往没有未来可言;也许他终于发现还是女人最好;也许——
「请问你找士尧有什么事吗?」娇细的女声打住莫复言胡乱bào走的思绪。
莫复言转头,看见一名OL打扮的女xing一脸好奇地打量他。
士尧?莫复言打量对方,是个娇小玲珑的圆脸女xing,明亮的大眼、淡红双颊,白白净净的,右颊还有处浅浅的小酒窝,一看就讨人喜欢。
所以尹士尧不再找他是为了她?
「你——」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女装,莫复言连忙变声:「你好,请别误会,我只是尹先生的朋友,我姓莫——」
「老板的女朋友!?」OL忽然大叫,表qíng从防备转为惊喜。「你回国了!太好了,律师娘,您回来了!您终于从该死的北大荒回来了!」OL感激涕零的模样吓坏了一头雾水的莫复言。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她刚叫他什么?律师娘?
「老板没人xing,工作要人命啊,律师娘!呜呜呜……」OL痛哭流涕,只差没拿莫复言身上价值不菲的名牌洋装当抹布擤鼻涕。「人家工作已经很忙很忙,诉状多到写不完,还找男朋友来做家庭代工,他还不放过人家——」
「小姐,你是——」
不待莫复言细问,OL的嘴巴就像溃堤的huáng河,哗啦啦径自说个没完。
「被人盖布袋是他做人失败,关人家什么事……呜呜……明明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要人家负责他三餐、接他上下班呜呜……说什么怕出国的女朋友担心——就因为我是学妹,以前考试拿他笔记当小抄就这样坑我象话吗!法务助理也是人啊!学长没良心,老板没人xing!」
「你是士尧的法助?」
OL点点头,把手上的烧饼油条jiāo给他。不待莫复言反应,又送上学长兼老板的住家钥匙。
「律师娘、学长嫂,我现在把你的领土和主权还给你,我走了,老板就jiāo给你照顾了。」OL手上的钥匙几乎是用塞的,也不管莫复言收不收,国土归还的瞬间,人就像子弹一样冲离现场,活像逃难似的。
尹士尧到底是怎么nüè待这个小法助的?让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还有,他什么时候出国去北大荒了?
又,盖布袋是怎么一回事?
铃——闹钟声嘶力竭地尖叫着,高频的音波像千万枝针,狠狠扎进疼痛yù裂的脑袋。
直到一只大掌按下开关中止可怕的噪音,手掌的主人在chuáng上翻了个身,因为牵动到身体受伤的部位,忍不住呻吟出声。
「该死……」尹士尧捂着脑袋。
头还在痛,仿佛被巨大的钳子夹住似的。
终于知道电视连续剧中被掐的橘子或苹果是什么感觉,那种骨头被qiáng力挤压到胀痛,bī得脑浆迸溢的感觉实在难受。
三天前,送莫复言到Mask上班后返家,就接到一通陈毅打来的电话,才说了一会,就忽然遭人背后暗袭。
想当然尔,真相只有一个,犯人也只有一个——除了陈毅,不做第二人想。
要不是恰巧有路人经过,尖叫声吓走陈毅,尹士尧想自己的qíng况应该会更糟。
陈毅是真的想要杀了他。那时候,尹士尧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更从那浓烈的杀意中体悟到那个男人对莫复言疯狂病态的独占yù。
也难怪复言一看见蓝玫瑰,qíng绪就这么激动。
喀喀!房门外传来细碎的声响,尹士尧看了闹钟一眼——七点十五分。
尹士尧缓慢地下chuáng,还不到三十岁的他行动有如六十岁老叟,算是提早体验老人生活,踅着拖鞋走出卧房。
睡眼惺忪的他,对饭厅里晃动的身影道:
「学妹,你迟到两分又三十五秒,用○○电信的费率来算,至少也要扣你八十七元。」
「你这是哪国的国际费率?」这么坑人,难怪小法助见到他的时候就不分青红皂白演了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鬼哭神号。「我现在才知道你对员工这么苛刻。」莫非他的人好只是假象?
这声音——尹士尧吓得瞪眼,意识到自己没戴眼镜,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虽然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半拖带走。
拿了眼镜戴上出来,饭厅空无一人。
是他看错?还是听错?
尹士尧一脸困惑看向饭厅,莫复言正拿了碗筷走出厨房。
「复言?」
「你的脸比上回更糟。」莫复言放下碗筷走到他面前,轻捏他下巴往下扳,qiáng迫他低头好让自己看清楚。「你的助理说你被人打?」
「这个是——」确定是莫复言,尹士尧方才的恶形恶状学长样瞬间飞到九重天外,只剩平时的憨傻样。
错愕的脑袋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不要说什么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烂借口。遇到什么麻烦的案子是吗?」
「咦?」
「慕以前也遇过。」莫复言为他盛粥时边道:「我会认识慕,是因为他一件案子里的对造寻他晦气,他为了避难躲进Mask。比起慕,我最先认识的是司冠——怎么这样看我?」像见鬼似的。
「你第一次跟我说自己的事。」尹士尧愣愣说道,一会,扬笑。「我好高兴。」
「笨蛋……」瞬间,莫复言因为他满足开心的表qíng感到内疚。「还不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
尹士尧呆呆地点头,转身朝浴室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怎么了?」
「没,只是终于有种我们正在jiāo往的实感,有点不太敢相信……」尹士尧如置梦中的喃语清楚传入莫复言耳里。「这还是你第一次为我准备早餐……」
在莫复言心中滋生的内疚感因为这句话愈发qiáng烈。
仔细一想,的确从jiāo往开始他不曾主动表示过什么。
但那是因为他认定尹士尧最后会发现和男人jiāo往并不有趣,相信他不久就会知难而退,离开自己,不再扰乱他的心、他的生活。
谁知道他没有,从头到尾都是玩真的。
连带的,让他愈来愈无法忽视,不由自主地认真了起来。
直到看见对方讶然的表qíng,尹士尧才惊觉到自己失口说了什么,猛回神,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你来找我,我非常开心——」
「还不快点去刷牙洗脸!要我等多久?」莫复言恼怒道,语气里夹带着撒娇埋怨而不自觉。
只有泛红的双颊透露些微不自在的羞赧。
尹士尧盯着紧闭的浴室门。
尽管门板后头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的淋浴声,门fèng飘出熟悉的沐浴rǔ香味,还是觉得自己在作梦。
忽然,他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转进房间接起,又走回浴室门前。
『老板,你怎么还没进来?』对厢,传来法助学妹的尖叫。『都几点了!就算今天没有庭,你也不能放员工鸽子啊。』
「是你让复言进来的?」
复言?谁?『你是说未来的老板娘?我的学嫂?』
老板娘?学嫂?这两个词缓和了尹士尧隐隐作痛的头疼。「你刚说什么?」
学妹乖乖照辨:『未来的老板娘,我的学嫂?』
「再说一次。」
学长在玩什么把戏?『老板娘?学嫂?』
「再——」
『学长——』傻乎乎学妹终于明白过来。『只会在这里压榨学妹自我陶醉是不道德的。那么漂亮的美人配学长你虽然有点可惜,但如果能唤回野shòu的良知——正所谓「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学妹是乐见其成的。』
「那么我今天就不进办公室了。」
『蛤?』
「看在你让复言进来照顾我的分上,今天迟到的八十七块就不扣你了,下午预定见面的委托人和明天的诉状jiāo给你处理。」
『什、什么!?』学妹大惊失色。『学长,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对你没有。」尹士尧斩钉截铁道,不顾那头的学妹喳呼,径自结束通话。
不一会,浴室的门打开,热气氤氲中,莫复言走了出来。
「你刚跟谁说话?」
「我的法助——」尹士尧一边说一边回头,未尽的话在看见从热雾走出来的人时因惊艳凝语,也为随后白茫一片的视野暗啐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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