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和北方_僖瓜团子【完结+番外】(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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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浓chūn盛夏的时候,这里一定花开绚烂,美不胜收。

  聂时俊就道:“这个地方就是爷爷住着。夏天可好看极了,可惜现在隆冬。”

  他又把几人往前引,才见到一排平房,青瓦白墙的构造,四周绕着一圈菜畦,最旁边还有一座jī舍,只现在没jī住,空空dàngdàng的。

  “我们就住这儿。”聂时俊笑道:“别嫌弃。虽然外边看着有点寒酸,里面还是很舒服的。”

  当然没人嫌弃。就是最挑剔的齐悦,这会儿也不说话。聂家老爷子都爱住的地方,平常等闲人可是想看一眼都不行。

  推开门,果然里面别有dòng天。并不像外边那样古色古香,房间里一律摆着的都是现代化的家具。当中一张大chuáng更是夺人眼球,雪白的chuáng单,厚厚的席梦思,一看就让人想往上倒头就睡。

  聂时俊就给几人安排屋子。

  这里一共四间平房。聂时俊一间,罗一辉一间,齐悦也肯定是要单独一个人的。剩下只有李晋东和孔扬得共享一张chuáng。

  聂时俊很不好意思:“如果住不惯,倒还有别的地方,只是就有些远……”

  他看的是孔扬。显然是认识的。李晋东就想起孔扬说他们两家老一辈互相有jiāoqíng。方才聂时俊倒是半点风声也没露,但这会儿特意征求孔扬意见,大概也多少知道孔扬有些古怪脾气。

  孔扬却摆摆手:“没事,我和阿东一道。”

  齐悦在旁边yīn阳怪气:“某人最开心不过了……”

  孔扬瞪了他一眼。齐悦哼一声,抱着手臂往自己房间里去了。

  吃过中饭,罗一辉想去山上看香雪海。冬天苏州人都很喜欢来香雪海,漫山遍野的梅花,红的绿的白的,和天边满满地都连在一起,香气更是浓得能把鼻子都弄痒,像是在办公室里走过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扑了好大的香水,一边觉得香得厌恶,一边又觉得挺好闻。

  李晋东以前看过香雪海,他也不是什么爱梅花的风雅的人,就说不去了。孔扬原也想留下,却被齐悦死乞白赖地拖走。

  于是偌大的宅子里又只剩下李晋东一个。哦,还有前边的管家和几个佣人。

  李晋东帮东仔去弄午饭。小狗还只有一点点,吃不得大块的ròu,只能拿狗粮用牛奶泡的软软的,再送进嘴去。李晋东拿手指偷吃了一点,觉得黏黏糊糊的有点恶心,东仔却吃得很欢,尾巴翘着不停地摇。

  等东仔吃完,又没有什么事做。这里没有电脑,连电视也没有,李晋东闲得无聊透顶,居然拿了钓竿去后边湖水那里钓鱼。但是垂钓半天,才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傻×。

  那群躲在荷叶底下看他的鲤鱼,估摸着心里也是这么个意思。

  而东仔还趴在池塘边上,呵呵叫着往下看鱼。水汪汪的眼睛里全都是好奇,小爪子一伸一伸的,似乎想把里面那条长得特别肥大的锦鲤捉住。但可惜它实在不够年纪,那双爪子没有半点的威赫,而那尾鱼就继续身姿摇曳,仿佛吃饱了不愿动弹的贵妇。

  李晋东憋气半天,把鱼竿往地上一扔:“算了,东仔,走吧!”

  小狗汪汪一叫,很恋恋不舍地往鱼群看了半天,但眼见着主人往外边走了,只好撒开蹄子追上去。

  管家是个五六十岁的爷爷辈,据说以前是聂家老爷子的兵,不愿去当官,下来帮老将军看房子。

  李晋东和这个老兵说了一声:“我出去转转。”

  小狗扒在他脚边也呜呜叫。

  管家没有半点战火年代留下来的硬气,反而和颜悦色得好像一个颐养天年的富家翁。配着身上穿的湖绿的锦缎棉袄,圆滚滚的身子,套上假发就能去古装电视剧里演老爷。

  “现在天寒地冻的,外边镇子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他笑眯眯地说:“李先生想看些什么呢?还是想买东西?”

  李晋东哪管外边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我就去看看,这边应该有那种小纪念品店什么的吧。”

  “那也贵极了,全是骗外地人的东西。”管家道:“李先生要是喜欢那些小玩意儿,我帮您去买,保管都是批发价。”

  真是热qíng。李晋东只好说:“也不买,也不买。”

  管家还要把他劝住。“其他真没什么意思了,这边的人都秋的很,要不我陪着李先生出去?”

  李先生落荒而逃。

  街上也还真的是没什么人。不过几家店铺,破破烂烂的,门面也不gān净,几个老头子搬了躺椅出来,在外边懒洋洋地晒太阳,尽管太阳也不好。冬天下午的阳光比男人的真心话多不到哪里去。

  倒有一家店铺是有趣的。远远的挂了一竿旗子出来,上面写卖酒两个字,歪歪斜斜的,和聂家门匾上的没法比。但让李晋东想起古时候那些卖酒的人家,往往也是挑一杆旗,就算做是最原始的广告。

  他带着东仔往那里走,走得愈近,倒闻到一股泛滥的酒香。像是陈年的酒坛子被小娃娃一不小心打破了,满地的金huáng的酒液,只有香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往外蒸发,耗费掉最后一点生存的价值。

  李晋东抽抽鼻子。

  “好酒。”

  他听到有人在他身后这样说道。

  李晋东一皱眉。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按道理来讲,他并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听到这样一把声音……除非是他昏了头。

  但李晋东还是转过身去看。

  一看之下,眉毛皱得愈发深了。

  还真的是张河。他裹着厚厚的棉衣,原本长身玉立的身材变成一团球一样,似乎一点都不再在意他那种潇洒的气度。

  他身边还跟着一条狗。十分的雄姿英发,勃颈处毛茸茸的一片长毛,仿佛非洲糙原上还没有全部长开的狮子。还是白色的。通体纯白,在惨蓝的天空下有种耀人眼目的光芒。

  东仔看到它,下意识地就一呲牙。

  那条藏獒用很鄙夷的目光看了东仔两眼,往前猛地一冲。

  东仔就吓一跳,汪汪装模做样地怒叫两声,一溜儿往后躲在了李晋东裤脚管后面。

  “张河……你怎么在这儿?”李晋东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下。

  张河无所谓地一耸肩:“我不能来?”

  来是肯定能来。但未免有点太巧了。

  李晋东眉毛皱得好像眉心深处有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好吧,”张河却很光棍地又一摊手:“我听说你来这儿玩,就也跟过来了。行不?”

  光棍得李晋东都没法再说什么。怪不得人家都说小人好做君子难为。

  “你怎么听说的?”李晋东道:“林老师?”

  张河嘟嘟嘴巴,算是默认。

  李晋东很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他又看一眼张河的脸。上一次打他打得确实重,嘴角都破裂开来。但现在一看,似乎恢复得挺好,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这边……”他还是问了一下,手指向自己左边脸颊。“这边没事吧……?”

  张河微微一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波涛弥漫,仿佛天上的银河倒挂下去把他整个人都弄得水盈盈的。“还痛着。要不你帮我chuīchuī?”

  第32章

  李晋东就有点不明白。

  张河成天这样嬉笑不禁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如果真说是素来有这样行径,却也不像。

  那若是单单冲着自己来,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李晋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招引人的魅力。

  他因此没去接话,只抬手指前面的酒铺:“去喝喝看?”

  张河也没坚持,只耸耸肩膀:“走啊。”

  这家铺子店面很小。应该说这条街上,就没有什么大的店铺。只是看着还算幽深,又因为要存酒,所以光线特别暗,墙边上一溜儿酒坛子,一个个堆叠着,整整齐齐地码得老高,一眼看过去好像黑暗里yīn沉沉的骷髅。

  老板是个老头子。胡子很长,耳朵不好。李晋东问他要碗酒喝,还喊了半天。

  桌子椅子也不gān净。虽然光线很差,但一眼看过去就见到一片油腻腻的,一边的桌子还缺了一角。张河大概是有点爱gān净,嫌恶地皱眉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方帕子往长椅上擦了半天才坐下来。

  他的那条雪白的藏獒也随他。人家都说夫妻呆在一起会长得愈来愈像,也不知道宠物跟主人是不是也这个样子。就见它黑乎乎的眼珠子很不高兴地瞅着脏乎乎的地面,爪子挠了许久,才不甘不愿地趴卧。

  李晋东看得想笑。

  东仔就扒着他的裤脚管,凑着一股机灵劲儿往上爬,不一会就爬到他膝盖上,冲着张河脚边上的藏獒狗仗人势地继续呲牙咧嘴。那条藏獒估计更不高兴了,喉咙里低低地吼了一声,把东仔激得浑身一个激灵。

  张河看着就道:“你这条萨摩耶倒是小。我以前也养过,四十来天的没有这么小过。”

  李晋东坦言自己不懂:“三姨送的,大约骨架天生就这样。”

  说话间那个老头子送了一坛子酒过来。很古老的酒坛,砖红色的,挺着大肚子,活像快要临盆的孕妇。顶上用泥死死封着,那老头子一使力,用力把泥封揭开,就有一股奇香扑鼻而出。

  原本在外边就已经闻着酒香。这会儿更近地闻,几乎但这样就能醉了。

  李晋东很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却也不烈,只味道绵延不尽,能沿着喉咙管一直热到心里深处。还有一股很浓的梨花香气,整个人像是站在了梨林的深处,又是正好的chūn天,全部的梨花全开了,白色的细嫩花瓣薄纱一样,把蓝天都遮蔽过去。

  “好酒。”他大声赞叹。又给那个老头子连连比划手势。

  老头子却似乎是得到赞扬多了,脸上什么表qíng也没有,转身进了厨房间,又端了几碟子下酒菜出来。

  盐水花生,凉拌香菜,并了一碟野jī爪子。样子不好看,但分量很足。

  张河这会儿忍不住也赞叹起来:“看着破破烂烂的地方,这菜瞧着倒不错。”

  李晋东忍不住道:“所以总不能以貌取人。”

  “哦,”张河一挑眉毛:“那如果孔扬不长成那样,你会喜欢?”

  李晋东没提防张河会突然说这个,忍不住脸有些涨红。但随即想起这里并没有人认识孔扬,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只是张河的话永远那样yīn阳怪气,听了叫人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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