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文]特种年代_翠寒烟【完结+番外】(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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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志林迎出来,他是文杰的班长兼死党,两人后来考入一所大学,分别念不同的系。

  “你们……”管志林看着祖天戈,“学长怎么来了?”又转向文睿,“好久不见。”

  文睿没忘记管志林,可是军校四年和部队一年基本没怎么和家里联系,自然也不知道管志林是弟弟的铁哥们。

  文睿比对方高,视线微微向下看去,“管志林?”

  “是我!”管志林开始激动,“你怎么在这?”

  老友重逢尚未上演,文绍博疲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文睿,你怎么现在才来。”声音里毫不意外透着少许责怪。

  文睿没法对父亲解释,昨晚明知道文杰今天要出殡还喝了那么多酒,实在不应该。

  祖天戈忽然在旁边开口:“的士在路上坏了,我们又换了一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既然文睿说不出口,那就由他代劳。

  文绍博看向儿子身边那位高大帅气的小伙,他大概就是文睿说的战友。文绍博对祖天戈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文叔叔,节哀顺便。”祖天戈沉声说。

  瞧着文绍博转了身,文睿和祖天戈跟了上去,留下管志林一个人在后面犯迷糊。

  梅厅能容纳一百五十人,文绍博和肖淑敏的亲人、朋友、同事加起来接近百人,可见他们平时的人缘很好。而文杰的高中及大学同学也来不少,梅厅里密密麻麻全是人。肖淑敏在哭,祖天戈看到文绍博走过去抱住她,旁边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忽然晕了过去,急得肖淑敏挣开丈夫的怀抱扑向晕倒的老人。

  像似知道祖天戈的心思,文睿解释道:“那是肖姨的母亲,文杰的外婆。”

  肖家很多亲戚围着文杰的外婆,文家这边的老人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叔叔。叔叔和自己的妻子站在一起忙着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见到文睿时,他红着眼圈跑过来揽住侄子,哽咽得说不出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婶婶也跟在一旁抹眼泪。

  祖天戈悄然退到一边,瞅着文睿有点悲伤的侧脸。他想,这小子此刻的悲伤很大程度来源于自家叔叔温暖的怀抱,而不是死去的弟弟文杰。独自站了几分钟,管志林蹭了过来,祖天戈已经认出他是谁,就是当年一脸傻样跟在文睿身后,老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那个学生。

  “学长。”

  傻样没变。

  祖天戈说:“你也来了。”

  管志林突然变了脸,眼泪哗哗往下掉,“我……我……文杰……”

  祖天戈从桌上拿起一包纸巾递给管志林,“先擦擦,鼻涕都出来了。”

  管志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管祖天戈乐不乐意听,断断续续述说起他和文杰长达七年的友谊,还说根本没想到当年的校际风云人物文睿居然是文杰同父异母的兄弟。文杰从来没提过,只会在同学们讲起那段传奇时笑的很得瑟。

  祖天戈从管志林的描叙中判断,文杰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英年早逝。文睿离开自己的叔叔走向祖天戈,脸色苍白,白里透青。管志林被大学同学拉走,几个青年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去帮忙?”祖天戈盯着文绍博和肖淑敏,以及围在旁边的一堆亲戚。

  文睿沉默地摇头。

  “你还好吧?”

  文睿坐到靠墙的椅子上,“我不过去了,爸爸叫我来也只是‘来’而已。”

  “这话很稀奇。”祖天戈说。

  文睿笑了笑,没说话。

  丧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告别遗体时,肖淑敏和她的母亲又哭昏过去。文绍博即使再艰难也没有招呼文睿帮忙,只会抽空瞄上几眼,像是从仅剩的儿子这找点勇气。

  遗体要进火化厅,肖淑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文睿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你去吧。”祖天戈应道。

  文睿趁人不备走出梅厅,他要在文绍博和肖淑敏到达火化厅之前看文杰最后一眼。十分钟后,文杰在亲人的悲痛中进了焚尸炉。

  站在殡仪馆前面宽敞的停车坪上,文睿故作轻松地问:“你信命吗?”

  祖天戈点燃一支烟,“不信。”

  文睿劈手夺下烟塞进自己嘴里,却因为不会抽而咳出了眼泪。祖天戈没有阻止他,任他边咳边抽。

  “从前有个小孩……”文睿在烟雾缭绕中动了动嘴唇。

  “你这开头可真老套。”祖天戈调侃,可是气氛没有好转。

  文睿猛吸两口,肺火辣辣地疼,祖天戈忽然抱住他,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颈窝。很快,肩上的衣料被液体浸湿,文睿带着哭腔说:“那小孩死了,我真的不难过,我们不是一个母亲。”

  “自欺欺人。”祖天戈轻轻拍着文睿僵硬的背部,“哭出来,不丢人。”文睿双手抱住祖天戈的肩膀,第一次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

  文绍博捧着骨灰出来,乐队又开始敲敲打打,可是掩盖不了亲人的哭声。一群人要去墓区帮文杰下葬,管志林走过来,眼泪婆娑地递给文睿一张纸条,“吴叔叔让你去酒楼看一看定好的酒席,这是地址。”

  文睿接过纸条,管志林转身追赶大部队。

  沁芳酒楼离枫城花苑不远,文绍博他们最快也要中午才能回来,因此文睿走了一趟后,还有时间回家休整片刻。

  “宿醉很难受,你休息会儿,我一个小时后叫你。”祖天戈指指文睿青黑的眼圈。

  文睿还是像昨晚一样蜷在沙发里,祖天戈坐在旁边。空调打开了,chuīgān了汗水,却无法风gān心灵的眼泪。文睿嘴硬心软,对于弟弟的死亡,他比想象中还要悲伤。

  “何必呢?”祖天戈轻轻叹气。

  这个家庭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文睿似乎与其格格不入,就像今天同父异母的弟弟出殡,他竟然连一个外人都不如。除了亲戚,几乎没人知道他是死者的哥哥,毫无存在感到这种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23

  23、第 23 章 …

  二十三、

  挂钟的指针走到十一点半,文睿睡得很浅,睫毛不时扫过下眼睑,祖天戈又坐了一会儿才轻轻拍打文睿的肩膀把他叫了起来。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直接奔沁芳酒楼而去。如今,文绍博和肖淑敏中年丧子,后者实在没法qiáng打jīng神应酬今天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只得让丈夫忙前忙后,自己和母亲回家休息。

  文睿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文绍博叫过他说,“送你肖姨回家,这是我的车钥匙,就停在外面。”

  祖天戈去了洗手间还没回,文睿犹豫片刻,缓慢挪动步子走向肖淑敏。看到文睿,肖淑敏身旁的老人忽然伸出手凄厉地喊道,“小杰,快到姥姥这来!”

  文睿愣在当场。

  肖淑敏还有个妹妹,此时正抱着自家老娘哭肿了眼睛,听到老人的话,抬起眼皮打量文睿,哀伤的眼神中隐藏着莫名其妙的愤怒。

  “肖姨,爸爸让我送你回家。”文睿正神,不卑不亢地说。

  肖淑敏看向文睿的眼神很复杂,有点儿心灰意冷,夹杂着烦躁,更多的是悲恸。

  “妈,他不是!”肖淑珍按住蠢蠢yù动的母亲。

  祖天戈从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出来时,看到肖淑敏和一个女人搀扶着老太太,文睿跟在几步之外。“怎么了?”他站在远处给文睿打了个手势。

  见到祖天戈,文睿忽然感到内疚,今天他跟着自己跑来跑去,饭也没吃,几乎不得休息。当然,这种程度对于特种兵来说不值一提,可是祖天戈跟自己家的事毫无gān系,他又何必挂心呢?

  “文睿?”祖天戈走过来,三个女人已经出了大门。“送她们回家?”他翘起大拇指朝门口比了比,“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吧,反正我要拿行李。”

  “好。”文睿应道。取了车,又介绍了自己的战友,五个人一道往枫城花苑驶去。

  既然主人已经回来了,借宿的祖天戈自然准备离开。文睿把行李递给祖天戈时yù言又止,祖天戈笑着,有一种令人留恋的美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文睿关上门,祖天戈的离开让他有点失落,而且自己对于这个家始终有陌生人的自觉。三个女人坐在文杰的房间里默默垂泪,文睿在门口徘徊半天,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进去了不知道怎么安慰,离开又显得不近人qíng,毕竟死的是弟弟,哭的是继母。

  正在纠结期间,肖淑珍站起身,快走几步一巴掌拍上门板对文睿吼道:“你怎么做人儿子的,你妈都这样了也不知道进来安慰一下!”

  “肖姨……”文睿怔住。

  肖淑珍冷笑,眯起眼睛,“肖姨?哦,不是你妈啊?把你养这么大连声妈也不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文睿没说话。

  “我姐以前怎么疼你的,不领qíng就算了。现在她亲生儿子死了,你连句贴心话也没有,你是不是人啊!”肖淑珍说这话时就差戳上文睿的鼻尖,她看起来十分气愤,而她的姐姐只木然地坐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到chuáng单上。

  “小杰!小杰!到姥姥这来!”仿佛还嫌不够热闹,老太太又开始向文睿招手,表qíng急切。

  “妈!”肖淑敏抓住母亲的手,“你认错人了,文杰他……已经……”泣不成声。

  这话就像导火索,肖淑珍立马爆发了,“láng心狗肺的东西!出殡的时候躲得老远,现在也不说话,巴不得文杰死吧,他死了你爸的财产都属于你了!”

  此刻的文睿想歇斯底里地狂笑,笑得天下人皆知他刚才听到一个本世纪最荒唐的笑话。他忽略肖淑珍愤怒的眼神看向肖淑敏,后者的手指将原本整齐的chuáng单抓出五道褶皱。这几年十分流行一句话,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肖淑敏当年小三成功上位,bī死了文睿的亲生母亲。

  文睿转身,在肖淑珍的咆哮中走到二楼。他知道这个女人心疼自己的姐姐和侄子,需要发泄,而他是不二的人选。文睿不屑与女人斗气或是争吵,他把本就没完全清理出来的衣服重新塞进旅行袋,携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下楼,开门,离开这个他不喜欢的家。

  外面太阳炫目得刺眼,闷热的空气环绕着躯体,文睿却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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