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文睿迫不得已应了声。
祖天戈拍拍他的肩,“我去阳台抽支烟。”
其实刚才文睿挺想说,“也许是被人故意误导。”这少两个字多两个字区别可大了。不是文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怀疑就像投进湖心的石子,不可能把那些泛起的涟漪当做不存在。
文睿本身不是个捕风捉影的人,但他始终觉得,张涵听到了他的提醒,而且他还觉得,祖天戈根本就知道。
第二天,三中队的指导员卫胜杰开始贯彻邱政委的指示进行分别谈话,轮到文睿时,他呷了口水,颇为郁闷地说:“小祖那事也不知道怎么办。心理辅导小组说进展不错,但从他与张涵的报告中得出结果又与事实相违背。”
“张涵也知道副队的心结?”文睿讶异了会儿,不动声色地问。
卫胜杰点头,“小祖说张涵早看出来了。”
文睿的思想课结束后,早晨的训练也告一段落。祖天戈满头大汗领着队伍往回走,文睿站在cao场边招手。
“副队,文睿找你呢。”罗子山一眼看到文睿,用手肘拱了拱祖天戈的背。
祖天戈走上与人流相反的路,来到文睿面前问:“指导员罗嗦吗?”
文睿回答,“不罗嗦就不是指导员。”祖天戈笑了,汗水反she着太阳的光芒,今天是个好天气。
文睿被祖天戈明亮的笑容晃花了眼睛,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此时多么快乐呢。“指导员说张涵知道你的事?”瞬间,祖天戈收起笑容,安静地望着文睿。
“是么?”文睿仿佛没看到祖天戈的变化,“什么时候知道的。”
祖天戈想了想,还是答了,“俘虏学校的第一个星期,你也看到了。”
“啊?”文睿想不起来。
“那次我们在走廊上讲话。”
“哦。”就是祖天戈准备去厕所的时候,张涵说要问件事qíng,两人在走廊尽头谈了几分钟话。
“文睿,你是不是想多了?”祖天戈说。
文睿瞥了他一眼,“‘多’是指什么?”
是啊,指什么?祖天戈一时哑然,不知怎么回答文睿,于是文睿愈发肯定祖天戈想过他现在所想的那些事。yīn暗,极端?怎么能肆意怀疑战友呢?而且这事原本就没根没据。
“你觉得自己好不了,所以怎样都无所谓,是不是?”文睿忽然说,“你走了,张涵就是中队长。”
祖天戈的脸yīn云密布,他没想到文睿竟然说得这么直白,还是在人来人往的cao场上,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文睿,你这是诽谤。”
67
67、第 67 章 …
第六十七章
出乎祖天戈的意料,文睿居然笑了,“嗯,我诽谤。”没有任何证据,可不就是诽谤么,还拿到祖天戈面前说,真是自找麻烦啊,文睿神色平静,转身就要离开。
“喂,”祖天戈皱眉,伸出爪子虚晃一下,“我说……”文睿装做没听见,加快速度离开了cao场。“文睿!过几天我们要上庭。”祖天戈喊道,文睿侧过脑袋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这个“过几天”具体代表三天,三天后祖天戈开车,载着文睿往军区奔去,而三天前祖天戈忙着各种各样的报告,基本没怎么和文睿说话。不过文睿也没闲着,他知道罗子山在苍láng呆了不少日子,便趁休息时旁敲侧击,从他那里打听张涵的事qíng。张涵的脚后来消了肿,被李烨领着熟悉队务,八月眨个眼就过了,山里迎来清凉的九月。
这天是周末前夕,祖天戈所有的麻烦告一段落,长长地吐了口气,跑到阅览室把文睿从一堆专业书中揪了出来,直接往后山拎。
“注意影响,副队。”文睿翻了个白眼,站在树下整理作训服。
祖天戈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幽幽地看着文睿,“罗子山可跟我说了,你对张涵十分有兴趣。”
“罗子山对你说的?”文睿挑眉,“据我所知他的舌头没这么长。”
祖天戈见眼前这人丝毫没有反省的自觉,抖了抖手指,灰色的烟烬转着圈往下飘,“好好,是我特别关注你行了吧。你逮着空就跟罗子山一起嘀嘀咕咕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您在百忙之中还如此关心队友,我很感动。”文睿严肃地道谢。
祖天戈掸掉衣角上的烟灰,头耷拉着,不知想些什么。文睿觉得无趣,找了块相对gān净的糙地坐下,片刻后祖天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段时间忙,没怎么和你说话,你心里那事肯定不是真的,别胡思乱想。”
文睿双手抱膝,歪着头看祖天戈,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歇了这么久,过几天可能有任务。”祖天戈的声音缓慢低沉。
文睿还没面对过实战,不过有窦文军的例子在前,祖天戈倒不怎么担心他。这小子神经坚韧,平时都拿真人照片往靶子上贴,用贾鹏的话说,都出现审美疲劳了,开枪也没什么大不了。
文睿没想到祖天戈的话题转移得这么快,愣了愣说:“有内幕?”
祖天戈叼着烟回答:“小任务,专门给你试手,上级重视你嘛。”
文睿:“嘁。”
祖天戈笑笑,大大咧咧地坐下,喷了文睿一脸青烟。给文睿试手没错,但主要是这次任务不需很多人,四人小组足以,李烨觉得文睿没参加过实战,便打了报告把他也捎上了。
“用不着你的专业,跟紧我肯定没事。我和你一样,属于被检测人员。”
“你现在怎么样?”文睿顿了顿,问道。
如果不是幻觉,那么就是祖天戈确实一脸怨妇相。“哎,您老终于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我是忙,可回寝室后您赏我一句话成么,金口难开,啧啧。”
其实,关于张涵那件事,文睿还是郁闷了,这郁闷的直接后果就是对祖天戈视而不见。文睿是什么xing格,祖天戈最清楚,他敢把没凭没据的事拿到自己面前说,证明他对自己挖心掏肺,毫无防备之心。好兄弟啊!祖天戈就差感动流涕。
一大老爷们突然贫什么嘴,文睿再次奉送白眼一记。气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祖天戈掐了烟,微凉的气流穿过山林,chuī动树叶沙沙作响。“我刚来的时候,张涵对我很不错,热心,有见识,是我看重的战友和对手。”祖天戈的侧脸安静深沉,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正在回忆什么快乐的事qíng。“我们这样的人,出生入死,以命相jiāo,靠的就是信任。信任对我来说,或者对你,或者对张涵,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文睿不置可否,可脸上没反应。
祖天戈望着他,声音温柔,“没影的事,我们姑且信任之。最近状态不错,医生说要试试好坏,所以队长让我领队出任务,也许我就这么好了呢?”
“你这几次模拟战表现不错,没受到影响。”文睿点头,“但始终是模拟战。”
“是。”祖天戈爬过来拽文睿的胳膊,“晚上贾鹏过生日,啤酒白酒少不了,先给你打打预防针,到时候倒了我可不背你。”
文睿轻哼一声,“未必,看谁先倒。”
事实证明,他俩都没倒,面前却躺了一堆人。寿星贾鹏醉后脱下军靴要敲穆晟的脑袋,惊得穆晟抱头鼠窜,在餐桌间哭丧着脸嚎叫。
“醉了醉了!穆晟快跑!”高远航乐得直拍大腿。
李烨拉着自家指导员,在他面前竖起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卫胜杰肯定地说:“二!”
“放屁!”李烨打了个酒嗝,“三!”
罗子山歪在一旁,醉醺醺地cha嘴,“放屁放屁!老子明明看的是一!”
“不行了,让他们去闹。”祖天戈满嘴酒jīng味,伸手拍了拍文睿,“先溜吧。”
“也是。”文睿瞧瞧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汉们此刻腻歪在一起你侬我侬,不由起了身jī皮疙瘩。
秋夜明月高悬,绿化带上蒙了层淡淡的银辉。宿舍楼的灯光看起来忽明忽暗,朦胧而虚幻,窗前影影绰绰,估计没来参加生日会的队友正聚在一起打牌唠嗑。祖天戈虽没倒,但也喝了不少,踉踉跄跄跑到露天洗手台吐了阵,被风一chuī,酒意未减,反而开始晕晕乎乎。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他今天开了闸,白酒红酒啤酒混在一起往喉咙里倒,还好文睿替他挡了不少,可这小子怎么就灌不醉呢?
“你不错。”祖天戈攀上文睿的肩膀,“深藏不露。”
“别跟我说话,臭死了。”文睿瞪眼,抿嘴。
祖天戈受了打击,撒丫子往宿舍跑,不止罔顾军容,嘴里还发出“哟嚯哟嚯”的怪声。文睿瞧见黎星宇和邱政委一脸似笑非笑站在花坛旁往这边看,瞬间一脑门黑线。好不容易把祖天戈拖回寝室,副队大爷自己冲进浴室洗洗刷刷,出来后没了酒jīng味,头发上一股子柠檬味,捏着湿漉漉的牙刷往文睿的脸上比划,“我漱口了。”
“好。”文睿盯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乖。”
祖天戈心满意足,自个儿爬上chuáng往被子里钻。文睿本以为他醉了会闹出什么事,比如隔壁几间寝室就吵翻了天,没想到这位酒品不错,醉了就只是睡,睡得像头死猪。蓦地,文睿有些悻悻然,想到明天是周末,头更疼了,隔壁大概要闹一晚,如果这样,他挺想过去把那些醉鬼都给劈晕。好在隔壁寝室手段不错,到了熄灯的时候,这层楼基本没了动静。
文睿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月光悄悄溜进寝室,照在他的衣柜上,映出窗框的形状。他突然坐起来,以特种兵的身手蹦下chuáng,轻巧利索爬上祖天戈的chuáng,掀开对方的棉被。果然!祖天戈还紧紧握着自己的牙刷,长柄抵着腹部,胸口一起一伏,睡得相当深沉。文睿眉眼抽搐,要把牙刷从祖天戈手里抽出来,奈何对方握得太紧,一时半会儿不见成效,好在祖天戈醉了,文睿怎么使劲也不怕扰人清梦。
和睡着的祖天戈“搏斗”了许久,文睿捏着好不容易夺过来的牙刷龇牙,“什么毛病啊,硌着骨头舒服么?”说完他又笑了,像碎了一地的月光,“我跟醉鬼过不去,找烦呢不是?”
祖天戈的睡相也不错,也许应该说他的长相很好。五官深邃,线条硬朗,闭着眼睛少了白天的张扬与犀利,唇色较深,肌ròu紧致结实,军绿色的T恤有一块被牙刷濡湿了,再往下,胯部隐没于棉被中,看不见任何东西。文睿盯了他很久,从眉毛移到嘴唇,这样的夜,这样静谧的环境,文睿被如水月色牵引,思绪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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