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外面停了很久,两名伤员——文睿与罗子山走出医院。头顶阳光灿烂,周围青翠嫩绿,南国风光尽显无遗,可惜他们就要走了,每次都只能匆匆一瞥,实在遗憾。登上直升机,文睿发现祖天戈正神游天外,手边放了个不曾见过的瓦楞箱,见自己过来,在身旁的空位上拍了几下,文睿想也没想,直接走到祖天戈对面坐下,眼神在瓦楞箱上打转。
“你……”祖天戈失笑。罗子山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故意捏着尖嗓子说:“副队啊,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张涵含了口水,水在舌头上转了好几圈,好歹咽进了胃里。
这一闹,机舱里那点诡异的气氛全没了,飞行前半段,四人随便聊了几句,后半段闭目养神。中午,直升机在苍láng基地的停机坪徐徐下落,祖天戈和张涵被李烨领走,文睿与罗子山进了基地的医院。
罗子山比文睿先出院,刚出院就接到李烨给他的快递,从云南寄过来,里面夹了张照片。“cao!”罗子山给文睿送饭时,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照片在文睿面前使劲抖,“裴喆把脸洗gān净后人模狗样的,居然比我还帅,没天理啊!”
文睿接过照片细看,是个挺斯文的小伙子,照片里的笑容有点腼腆,背景自然是西双版纳的蓝天白云。“他怎么会给你寄照片?”文睿问。
罗子山愤懑了会儿,不以为然地说:“那时我拖着他往边境走,他快撑不住了,我没办法,跟他东拉西扯,不知怎么说到长相上来。他说我满脸迷彩油,像雨林里的鬼,我说他像野人,别五十步笑百步。他不服气,说自己肯定比我长得俊。”罗子山晃晃手里的照片,“这不,证据都寄来了。”
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更何况他们和裴喆还同生共死了一把。罗子山拾掇好饭缸和饭勺,开始考虑给裴喆寄一张自己的“靓照”过去。文睿闲在病房内,一本杂志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最后索xing压在枕头下,托着腮帮平复胸口的郁气。
没错,文睿郁闷了。回到基地已有几天,头两天忙碌qíng有可原,可现在三四天过去了,祖天戈依然不见踪影,探病的战友倒是一拨接一拨,文睿眯着眼睛想,难道他怕了?
自己摩挲嘴唇,文睿陡然想起一句“吃饱了就跑”。其实他自己也没闹明白,约莫觉得祖天戈的碰触非但没令他恶心,而且从中获取不少快|感,于是不排斥,不反对,可是以后呢?以后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同xing战友,况且他们还住一间寝室。夜里文睿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人放着好好的门不走,从窗户摸进病房。文睿冷笑,躺在chuáng上打量那道背光的影子,“副队,深夜驾临有何贵gān?”
“唉唉唉。”祖天戈哀叹半天没有后话,手脚并用往文睿的病chuáng上爬,“分半张chuáng,怎么样?”
文睿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什么毛病,寝室里没chuáng吗?两张都是空的。”
“我一个人睡多寂寞。”祖天戈可怜兮兮地趴在枕头上说:“独守空闺。”
文睿翻白眼,“病chuáng是单人chuáng。”
祖天戈歪着脑袋轻笑很久,怕压倒文睿的伤腿,又从chuáng上挪到凳子上。“我刚忙完,下面有人值班,不想从那走。”
文睿抱住棉被问道,“蚂蟥男事件怎么处理?”
“蚂蟥男?”祖天戈惊讶之余笑容更甚,“你给起的外号?很形象嘛。”说着他伸手掖好文睿的被角,“放心,我是谁啊,都处理好了,没事。”
“这么简单?”文睿似乎不相信,妄图从祖天戈眼中看出些什么,然而一无所获。
祖天戈故意板起脸,声音却依旧柔和,“我说没事就没事,哪来这么多话。”
事实上,张涵的报告几乎让李烨死了心,但大队长那一直没动静,祖天戈已经正式向李烨提出开年后离开苍láng回到常规部队。李烨说像他这种人才到哪都一样受欢迎,常规部队不见得比特种部队升得慢,还没生命危险,怎么看怎么值。
值吗真的值吗?
把一条曾经畅游大海的狂龙束缚于江河之内,龙游浅滩应该是世界上最悲剧的事qíng吧。
“你先休息,我回去了。”祖天戈坐了会儿,文睿明亮的眼睛让他如坐针毡。他离开时依然选择了窗户,翻身跃下,突然想起和文睿之间还有些事qíng没有解决,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离开基地后,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现在不需要打破他俩之间微妙的平衡。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谢谢砸地雷的姑娘,上次准备歇一歇,看到乃砸的地雷,我又像打jī血似的码了一章。
PS:回帖很慢很慢,回不上去,哭。
75
75、第 75 章 …
第七十五章
文睿出院时,卫胜杰来接他,两人进行了简单的对话。
“文睿,第一次实战算过去了,感觉怎么样?”
“一般。”
“开枪了,但没杀死人。”
“嗯。”
“觉得对开枪杀人这种事有yīn影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卫胜杰默了片刻,觉得文睿可能是他接触过的人中,心理建设最qiáng大的一位。反之,祖天戈稍微弱些,然而压死文睿的也许就是那最后一根稻糙。
“以后有什么问题找指导员。”卫胜杰一脸语重心长。
文睿老实地点头,在对方即将离去时忽然问道,“指导员,副队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卫胜杰侧身送出大笑脸,“具体qíng况还是自己观察比较好。”卫胜杰的话仔细琢磨起来有点奇怪,文睿当下没表露疑问,敬礼,往宿舍楼走去。
文睿离开后,卫胜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燃起一支烟,嘴里不停念叨,“死小子,我说得口水都gān了,也不见你给我半点反应,这会儿让文睿去磨你,反正你俩一个寝室。”
出院这天是周末,文睿没在寝室里找到祖天戈,便自己计划做一些恢复xing训练,躺在chuáng上这么久,骨头都生锈了。走到cao场,看见罗子山急急忙忙往靶场跑,文睿跟上去,发现一群人围在里面打赌,赌穆晟赢还是贾鹏赢。
穆晟这段时间的she击技术简直突飞猛进,吃饱喝足又没什么消遣的战士们大力撺掇穆晟挑战师傅贾鹏,赌注是刷军靴——全中队的。罗子山枪法好,对这事最积极,虽然赢了也分不到好处,可还是乐此不疲的激将贾鹏。文睿看了会儿,远处张涵和几个人溜达过来,张涵气色不错,贾鹏却yīn阳怪气地说:“你那chūn风得意的脸看起来真欠抽。”
张涵也不恼,只当是自己队里的罗子山把他呛火了,一手按住贾鹏的枪柄,一手指着穆晟,“禽shòu,不敢和自己的徒弟单挑?”
“见你的鬼!”贾鹏嘁了声,对穆晟抬起下巴,“速度点,免得待会儿没时间刷鞋。”穆晟瘪嘴,心想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文睿留下这群人在靶场上使劲折腾,路上遇到李烨,李烨把他叫到办公室谈了一个小时的话,内容和卫胜杰说的差不多,最后批给他两小时外出假,让他开车把祖天戈接回来。
“他今天去见女朋友,早晨坐的顺风车,你帮我把他接回来,顺便探探口风。”李烨双眉深锁,没系风纪扣,人显得沧桑疲乏,“保家卫国那是远的,咱不说,终身大事才是事儿,他现在……唉,先找个好老婆也不错。”
女朋友?文睿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山下小城,天高云淡,微huáng的树叶在风里轻轻晃动。杜美美用薄毛衣裹住曼妙的身体,黑色雪纺裙配一双高跟皮鞋,美艳不可方物。
她从枫城来,带来了特产,还有祖天戈的母亲,叶粟的期望。
祖天戈一直都知道母亲最想要什么,虽然她执拗不过爷爷,但私底下没少暗示祖天戈放弃特种部队,哪怕成为一名普通的军人,凭借自家背景还能混不开?
“这些是叶阿姨让我带给你的东西。”杜美美淡妆薄粉,皮肤泛着自然光泽,秀挺的鼻子下是一张晶莹的小嘴。
绝代佳人,不足为过。
祖天戈接到电话时颇有些意外,再怎么着也没想到杜美美会长途跋涉过来看他,而且,似乎还去他家请过懿旨。
如果是杜美美,爷爷和父亲那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怕就差翻huáng历选吉日。祖天戈在心里暗自琢磨,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愈发地烦躁。
“我有空,帮叶阿姨来看看你,明天就走。”
祖天戈望着杜美美垂在肩头的卷发,客气地说:“明天什么时间?我送你。”
杜美美笑着摇头,“不麻烦你,我就是个信差,现在功成身退。叶阿姨年纪也大了,你多抽空回去陪她,她应该会开心。我明天叫辆出租车去T市机场,中午的飞机,不忙。”
“谢谢。”祖天戈真诚地道谢。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杜美美十指jiāo叉,左手的拇指一直在右手拇指的指甲上摩挲。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连指甲也是完美的,白色指甲油上是细细的碎钻,简洁大方,隐隐透着股张扬。
两人一时无话,咖啡也不再腾起白雾,落地窗外华灯初上,不及枫城霓虹闪烁,可亦五颜六色,十分夺目。
“时间不早了,你回部队吧,我的酒店离这五分钟路程。”杜美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
祖天戈坚持把她送回酒店,法国梧桐沙沙唱着歌,虽然只有五分钟路程,可杜美美依然很高兴。“你记得吗?我们学校外面的路也像这样,风chuī过,所有大树都在唱歌。我最喜欢秋天,因为那时整条路都是红色的,枫叶飞舞,异常美丽。”
祖天戈十八岁前也有一段自认风花雪月的日子,叱咤K高,校花作伴,不过都是青葱岁月的小嚣张罢了。真正铭刻至今的人,或许是同他斗了整整一年,棋逢对手的那个人。送走杜美美,祖天戈的手摸进裤兜,突然想起自己穿着常服,只得把烟盒重新塞回去。
出城只有一条路,守在路口,就一定能等到祖天戈。秋季的夜晚比夏季来得早,祖天戈慢悠悠往外踱,仿佛没有意识到他得走上山去。
有风,空气里弥漫着凉意,祖天戈抬头看向天空,已经九月,算起来,自己留在苍láng的时间不多了。微不可觉地叹气,又想到第一次背着行李站在这山脚下的qíng景,祖天戈揉了揉眼角,平视前方,这一刻,霜天白夜,太阳快要没于地平线下,文睿站在那里,旁边只有一辆猛士军车,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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