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对他翻着白眼,欧雨声似笑非笑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这样一闹,两人一个月以来的柏拉图关系似乎近了一步,但夏小星仍在犹豫,究竟在彷徨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童氏广告为欧龙公司打造的第一波广告宣传攻势在全了的各大媒体、网络、电视上拉开了序幕,紧接而上的,就是街边的广告铺陈。夏小星现在只要出门,就能在街上的广告牌上或是公车车身上看见欧龙公司的大名。
这一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来到广告公司,小安在手把手的教她广告软件的学习,她已经掌握了Photoshop动画的基本cao作技能,小安夸她学的快,开始教她MAYA了。
她刚在电脑前坐下,童颜就推开了策划室的门。
“小星,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原来是给她业务提成,欧龙公司的前期广告应付款分两次到账了,按比例,她可以拿到两万块钱的报酬。
她看着推到她面前的鼓鼓的信封,童颜在说着:“这是你应得的,不论是谁跑下这个业务都会有这笔钱,你老公没有额外多付钱给我,我只是在兑现对下属的约定。”
她什么话都没说,拿起钱,只说了两个字:“谢谢。”她没那么矫qíng,既然是该得的,童氏广告公司也确实受益匪浅,她没有理由因为欧雨声,就不要这笔钱。
下班后她没有回家,而是在公司楼下给许青兰打了个电话,邀她出来吃晚饭。许青兰一向gān脆的人,今天不知为什么,有点推三阻四的。
她火了,对着电话吼了一声:“你给我滚出来!没有你,未必陈凯会饿死!”
挂了电话她去了附近的银行,在自动取款机里提了一万块钱。这是她近三个月来攒下的钱。现在她很节省,把童氏广告的八百元底薪作为一个月的零用开销,吃饭用的是母亲的钱,她的工资几乎全部攒了起来。童颜曾说要给她加薪,她拒绝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事很少,基本都在学习,她对童颜说,你加薪,我就走,童颜就再没提起这事。
拿着钱她去了党校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厅等许青兰。
几个月前她常来这,甚至把它当中午的食堂,那样她就不用吃真正食堂的饭菜了。
这里的自助餐是42元一个人,属于中低价位,却每每有鲜艳的海蟹上盘,虽然那些海蟹无一不被分解的支离破碎,但在内陆城市,它也算是不错的海鲜了。因此她常来吃,只是最近三个月从来没来过。
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她等着许青兰,远远的看见她的身影在街边出现,她起身迎向门。
门前有三步台阶,她伸出手去搀自己的好友。
手触到许青兰的手腕,她立即缩了一下,她顿时察觉到有异:“你手怎么了?”她问道。
许青兰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没什么,搬东西的时候拧了一下。”说着就提脚迈向台阶,她赶紧搀住她胳膊,没去碰她的手腕。
两人面对面坐下,她又问许青兰:“严不严重?伤的是右手,你能不能拿筷子?”
许青兰对她笑笑:“没事,可以握筷子,动作慢点而已。”
冬天的傍晚五六点,餐厅已点了灯,她们餐桌的上方就有一盏明亮的she灯,光打在许青兰的脸上,夏小星突然发现她额上像是有一块青紫。
她立即探过身去仔细瞧。是一块青紫,有半个jī蛋大。
许青兰躲着,不想让她看,夏小星坐直了身子,问她:“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了一下。”许青兰说着,还牵着嘴角想笑,只是半个笑像哭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夏小星板起了脸。她的好友从来都把自己伪装的很好,永远开朗自信的阳光面孔,见了她总是嘻嘻哈哈的,今天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许青兰顿了几秒,又想给她一个笑,只是又没成功:“小星……真的没什么……”
“你给我说实话!”她厉声说着。
许青兰望着她不再说话。
“是不是陈凯gān的?”
许青兰咬住了唇,半天才说:“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没站稳……”她牵一下嘴,“你也知道我右腿比左腿短两公分……”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什么?”夏小星脸色严峻的像带着霜。
“没什么,就是争了几句……”
“是不是因为钱?”陈凯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早在他们两谈恋爱时每次买盒饭都是由许青兰掏钱那会就知道了。
“小星,你别想多了……”许青兰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是不是因为借给我的十万块钱?”她追问着。
许青兰顿了半天:“……那是我赚的钱,我自己支配,他管不着。”
“我只问你是不是因为这十万块钱?!”夏小星抬高了嗓门,旁边两张餐桌旁坐着的人都看向了她们。
许青兰脸色一黯,轻声说着:“你小声点。”在夏小星犀利的目光bī视下,她低下了头,“他们单位集资建房,所以问我要钱……”
说着,她又抬起头,眼里有了点泪光:“他只是推了我一下……他没有打我……小星你不要误会。”
夏小星紧紧的咬住唇,说不出话。
她把包里的三万块钱还给了许青兰,从餐厅出来,她把许青兰送到了几十米外的公汽站。她们之间用不着顾及面子,都是靠工资吃饭的人,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去搭的士。
公车开了过来,她看着自己的好友蹒跚着上了车。
车上没有空座位,许青兰抓着一根铁杆站着,隔着车窗玻璃和她挥手告别。
她对着她在微笑。
车子缓缓驰走了,夏小星眼里涌起一层泪水。
隔了许久,看旁边几个路人都盯着她在看,她才发觉自己身上一直有手机铃声在响。
她掏出电话,是欧雨声。
他问着:“你在哪?怎么没回家吃饭?”
她走出两步稍稍离开公车站牌,然后才开口:“欧雨声,你手上有没有现钱?”银行已经关了门,自动取款机不可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可她现在想马上把许青兰的钱都还给她,她一分钟也不想等。
电话那端微微一顿,接着就听欧雨声说:“要多少?”
“七万。”
“现在就要?”
她回答:“嗯,现在就要,越快越好。”
电话里传来欧雨声的声音:“你等一下,我打一个电话。”
原来是你
夏小星在党校的传达室里等着欧雨声,这里距离她送走许青兰的公汽站不到一百米,她每天上下班就穿行在公汽和这一百米之间。
传达室守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孤寡老头,也姓夏,都叫他夏师傅,因为同姓,平日里对她格外亲切些,听她说等人,就陪她坐着,也不多言语,却像有事做了的样子。
她望着窗外。
这个世上原就有各种各样孤独的人,有的是身体的孤独,一眼就可以看见,譬如夏师傅;可更多的,大约是心灵的孤独,譬如独自爱着的叶枫和吴娟,又譬如明知是错却偏要去达成的她和许青兰。
每一种孤独,只有深陷其中的人自己方能体会。
她想起叶枫,一直到现在都渺无音讯,他怎么能这样做?假使她现在要还的是他的钱,她不会从此就找不到他吧。
这种假设令她难受。
她有两分钟酸楚的感觉。
欧雨声黑色的奥迪停在了党校门口,她站起来和夏师傅告别,老头只憨笑着点了下头,她心里竟然生出点歉意,如果能够,她愿意再陪他多坐一会。
她向欧雨声的车走去,他欠过身来,帮她推开了车门。
至今欧雨声开着的,也仅是一辆五六十万的奥迪,虽然他生xingqiáng势,却一贯不好张扬,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糊涂如她,才会一直没有察觉他早已身价不菲了。
待她坐好,欧雨声就将车向前滑行了二三十米,贴着路边的两棵树停住了。
占了人行道,但好在是晚上,不会像白天那般碍眼。
转过脸,他说:“在这等一会,我正叫人送钱过来。”就望着她。
夏小星对着他“嗯”了一声,就低下了头。有些事,三言两语也能说个大概,可她现在,却不想说,也没心qíng说。
欧雨声盯着她看了几秒,伸过手来抬起她脸让她目光看向他,两人默默的对视片刻,欧雨声宽慰她:“只要是钱能解决的,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着急。”他的推理很简单,夏小星突然要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笑了一下,想说“谢谢”,又觉得太生分,终究没有开出口来。
最终,夏小星还是用了欧雨声的钱。
欧雨声收回捏着她下颚的手,拿起电话拨号码,她看着窗外,听见他在说:“你到哪了?……噢,好,我在文化局党校前面一点。”
放下电话,他牵过她的手握住:“我的人马上就到。”她又微笑着“嗯”了一声。欧雨声的手宽大又gān慡,掌心温暖,熨帖着她,或许她该庆幸,这个时候,她还能有他。
二十来分钟以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人行道外,一个三十出头的中等个子男人从车里下来向着他们走来,欧雨声推开了车门。
那人来在门旁,递给欧雨声一个蓝色的小帆布包:“七万,欧总你点一下。”
欧雨声接过包,抬头对他笑一下:“不用了,辛苦你了,明天我给你补张条子。”
那人点了一下头,向着夏小星看了一眼就退开了。
欧雨声关上车门,扭头问她:“现在去哪?”
她回答:“书苑路,去许青兰家。”
许青兰在一所不太有名的二级学院里当老师,明明是学历史的,现在却连礼仪、法律常识什么的都要教,上次还在对她抱怨,一周三十多个课时把她的嗓子都喊哑了。
她从没说过自己天生残疾的腿每周要站几十个小时有多吃力,可夏小星知道,即使这样,她还常常去一些半公半私的职业学院里代课,那十万块钱,就是她这样慢慢攒起来的。
欧雨声的车停在了一幢有点年代的宿舍楼下,在论资排辈的学院里,年轻点的老师大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夏小星提着钱,向着那个黑dòngdòng的楼梯口走去,这种宿舍,楼下是没有防盗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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