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锐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的脾气,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了,你又在订婚现场当场给郁珍没脸……你呢,我听烽哥说你跑到美国去了,你怎么样?”
关靖卓闭了闭眼,“如你所见。”
关锐试探了他一下:“你怎么会回来?我以为你会留在美国。”
“寒之他不需要我。”
“……你现在回来,烽哥在气头上,估计不会让你进关家的门啊。”
“关家?”关靖卓冷笑一声,“关家这两个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人一生中能用的钱是有限的,能享受的东西也是有限的,躺在一座腐朽败落的金山上挥霍有限的财产,和奋力拼搏白手起家,夺取属于自己的事业和成就感,这两种生活方式哪种比较适合我,姐姐你看不出来吗?我呆在美国这么多年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我想在美国积累我自己的财富和关系。姐姐,我已经不想再关家这个桎梏里làng费自己有限的生命了。”
关锐脸色苍白,久久不能说话,“……可是关家……是你的家啊。”
关靖卓平静的看着她:“我曾经想过和寒之组成一个家庭,但是失败了。”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会回美国去。我在那里有一些钱和一些朋友,他们组建了一个公司,我会注入资金入股。如果大哥真的生我的气,我就在美国待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关靖卓笑了一下,“姐姐,勾心斗角争夺前人的产业并不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生活方式。”
关锐久久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是那样弱小,需要依靠,怯生生的,带着虎头虎脑的憨气。那个伴随着乡土稻香的年代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消失在她的记忆里了,过了这么多年,当她再一次审视自己弟弟的时候,她发现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已经变成一个男人,一个不需要依靠姐姐的,不需要依靠家庭的,向往着独立和自由的男人了。
突然一阵久违的疼痛攫住了关锐,她鼻腔有些发酸:“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你这次回来,又是为什么呢!”
关靖卓看着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想问你当年段寒之的事。”
关锐僵了僵。
“寒之说,我一开始就选择了郁珍。他说我一开始的选择就是正确的。”关靖卓顿了顿,“但是我当年明明告诉你,我还是要段寒之,就算被赶出关家的门我也还是要段寒之。为什么他会说我一开始选择的是郁珍呢?”
“……”
“姐姐,”关靖卓问,“你说当年寒之从你这里拿了一笔钱,那笔分手费到底是多少钱?”
咖啡店里,苏格兰风琴悠扬的乐曲在浓香的雾气中飘渺不清,在关锐压抑的沉默中渐渐的远去了。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她一辈子都不打算再开口说话了一样。
正当关靖卓要开口的时候,关锐突然道:“……六十万。”
“什么?”
“当年段寒之从我这里拿走的钱。”关锐说,“当年他想拍一个电影,他的处女作,资金豁口还差六十万。这笔钱对他来说很重要,缺了就拍不成。他想拍电影,他真的有才华。”
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了关靖卓心上,他几乎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就为了这个?为什么他不问我要?!”
“他不想找你要。当年他告诉我,虽然你们的经济条件悬殊,但是每次出去你们都是轮流付账,他从不欠你一分钱。他可以一家一家上门跑投资拉赞助,但是他连一分钱都不想欠你的。我说他很傻,他说那是他的坚持。”
关靖卓的手紧紧捏住了咖啡杯边上的小银勺,指甲几乎要深深嵌进自己的肉里去。
“其实当年我不仅仅给了他六十万,他的第一部电影也是我捧起来的。他给了我试片,我只看了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有才华,他绝对能大红大紫,甚至能成为内地电影史上彪炳史册的人物。”关锐深吸了一口气,“只可惜那部片子没红,题材太小众。后来他的第二部片子选材听从了我的意见,从此一pào打红,票房爆满,直接封神。”
关靖卓喃喃着道:“六十万,就为了六十万……”
“……不,不是六十万,”关锐艰难的道,“跟你分手两年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还我钱。随后他给我寄了一张六百万的支票,对我说:我段寒之从此以后再也不欠你们关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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