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要是我从此就不回来了,你等我到什么时候?”
卫鸿一个激灵,猛的翻身:“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卫鸿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老子绝不等你,老子出去找你!”
段寒之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笑:“那你得记住我的气味,到时候一路扑在地上嗅,嗅到了就汪汪叫两声,然后对我摇尾巴。”
“……诶?”卫鸿头顶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是我汪汪叫,汪汪叫的是咱家小鸿鸿呀?到时候我就开着车,牵着狗,一路开大喇叭出去找你,嘿嘿可牛bī了……”
卫鸿同学牛bī角色演多了,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到霸王老公千里追逃妻的戏码里去YY了,一边YY一边搞杰克苏,苏得满眼冒星星。他先苏自己是个盖世qiáng攻,再苏段寒之是忍受不鸟过于qiáng悍的【哔——】运动而含泪逃家的小媳妇儿,最后苏自己开个越野车,牵个大黑狗,满世界去牛bī哄哄的抓媳妇儿。
天台上小鸿鸿“阿嚏!”一声,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然后它淡定的抽抽鼻子,波澜不惊的低下狗脸,继续去吃它的狗粮了。
第二天早上段寒之来到剧组,简单巡视了一圈,就一个人开车走了。
转角粥铺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搁在这座城市大大小小光怪陆离的娱乐场所里,就像沙滩上的一粒沙子一样毫不醒目。但是它有一款滑jī粥做得很地道,还经常请越剧名伶过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儿,特地做旧了的三十年代大上海小弄堂,符合段寒之腻腻歪歪的装bī情调。
段寒之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头楼梯,上到了光线昏暗、灰色不清的三楼。木头八仙桌对面坐着一身西装的关靖卓,刹那间仿佛时光穿梭,一打开窗子就能看见游行的学生举着口号,走遍大街小巷。
“……你气色不大好。”关靖卓一边站起身接过段寒之的包,一边说。
“你也是。”段寒之坐下去,熟门熟路的吩咐穿着旗袍的小姑娘:“两碗滑jī粥,一碟皮蛋,一碟蛋huáng卷绿豆沙,一碟子花生。泡一壶霍山huáng芽。”
小姑娘欠了欠身,收起菜单,踩着老式高跟鞋蹬蹬蹬的走远了。
东西很快就端上来,用大青花瓷碗盛了,热腾腾的散发着醇香。段寒之舀了一勺粥,头也不抬的问:“最近在gān什么?”
“在美国跟朋友做点生意,也是娱乐方面的。”关靖卓说,“最近生意不太忙,就抽空回来看看。”
“我听说郁珍生了啊。你们还没领证?”
关靖卓沉默不语。
“关烽他很担心你。他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你少做点让他生气的事情吧。”
“我知道。”
段寒之于是不说话了,一口一口的喝滑jī粥。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下传来唱越剧的声音,一点一点湮灭在袅袅的香灰中,朦胧不清,仿佛隔世的梵唱。
关靖卓突然问:“你现在过的怎么样,幸福吗?”
段寒之动作顿了一顿。
“那个卫鸿……你真的喜欢他吗?”
很久很久之后,段寒之点了点头:“喜欢吧,……我想。”
关靖卓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回答一样,深深埋下头,把脸埋在掌心里。
“如果我当年,我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没有和郁珍相亲,没有那些照片……现在生活在一起的,会不会是我们?”
关靖卓的话语无伦次,听起来就像是在喉咙里战栗着,发着抖。这个问题是如此缺乏逻辑性,几乎没有人能回溯岁月得到答案,段寒之因此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他点点头,说:“也许是的吧。”
关靖卓维持着那个动作,很久很久,就像是他已经维持着那个动作睡着了一样。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既然已经和郁珍有了孩子,就好好过日子吧。”段寒之又补充道,“既然都找到了自己应该过的生活,我们也都不年轻了,就把那些往事放下来吧。人生剩下来的几十年,我希望能安安静静的,好好的生活。”
……不,我没有找到我应该过的那种生活啊,关靖卓绝望的想。
他很想对段寒之说郁珍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不喜欢她,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人为的误会。
他想说我们本来应该是在一起的,我们本来应该是可以幸福的,我们本来应该是可以白头到老百年静好的。那些湮没在岁月中的无数个“本来”就像一场吉光片羽的梦境,伸手触碰,却一下子就碎成了千千万万再也弥补不回来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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