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种鹅我没治好,老乡特别生气,说我糙菅鹅命,非让我赔钱。他还牵来一排母鹅,每只脖子上系着一根黑绸,用黑笔在翅膀上着‘奠’,堵着畜牧站不让我出门。”
池骏想想那场景,又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那最后怎么办?”
何心远莞尔一笑:“他有鹅,可是我有弟弟啊。”
池骏:“……”
另一边,在池骏心中被冠上“战斗力等于一排大白鹅”的赵悠悠,身上背了八个沙袋,正带着丁大东做最后的拉伸运动。
丁大东的柔韧xing还是那么差,huáng色思想还是那么重,他见赵悠悠把脚扳到了头顶上拉伸,他心里的小火车已经“污污”的发动起来了。
赵悠悠见他盯着自己,粗声粗气的说:“看我gān嘛,自己好好压腿,别等我压你。”
丁大东神qíng恍惚:“压我?……行啊行啊,来压我,来压我。”
“真的?”不等他反悔,赵悠悠已经走到他身后,按着他后腰一个猛压,丁大东耳边突然一阵嗡鸣,眼前一黑,腿软直接侧倒在地。
赵悠悠吓了一跳,其实他没有多少教导成年人的经验,小孩子这么压一压确实能做一字马,但丁大东都三十了,筋骨僵硬,哪里能随便开筋。
丁大东倒地后立即侧翻,双腿蜷缩并拢在一起,双手护裆,疼得冷汗直冒。
赵悠悠哪想到丁大东这么不禁用,在旁边着急的团团转。
“你哪里疼?我背你去医院!”
丁大东赶忙拉住他:“没……嘶……没事,我缓缓,缓缓就好。”
“你别逞qiáng,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别把韧带拉伤了。”
“别别……嘶……别,我回家躺躺就好。”
丁大东坚持不去医院,赵悠悠拧不过他,只能亲自送他回家。
结果丁大东一摸兜,发现家门钥匙不见了……估计是刚刚绕着小区跑步时,从衣兜里颠出来,掉到地上了。
赵悠悠摸黑找了一圈,无奈哪里都没有看到钥匙的影子,丁大东又没带身份证不能去住宾馆,赵悠悠决定把丁大东扛到自己家,先凑活睡一晚。
丁大东一听,心里当时就乐开了花,哎呦,要早知道扯着蛋能有这么大的福利,他早该玩这一手啊!
两人打车到了赵悠悠家楼下。何心远买的房子不大,是老楼,并没有电梯。他们家住六楼,每次上下只能靠走楼梯。
司机看出来丁大东身体不方便,车停下后,主动问赵悠悠:“小伙子,需要我搭把手吗?”
赵悠悠谢绝了:“您太客气了,我一个人就成。”
他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打开后门,在丁大东不停的推拒声中,一手放在他膝盖下面,一手放在他后背,全身一使劲,就把丁大东从车里抱出来了。
出租车司机抱拳:“……小伙子,练过啊。”
赵悠悠颠了颠怀里的丁大东,谦虚的说:“他这样的我一个人能扛俩。”
丁大东捂着脸,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娇羞过。
赵悠悠爬了两层,就有些气喘。
丁大东:“……悠悠,你把我放下来吧,你又扛着沙袋还要扛我,实在是太辛苦了,其实我慢慢走,是能走上去的。”
赵悠悠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八个沙袋呢,怪不得才爬了两层就觉得累。
他把丁大东随手放在楼梯扶手上,解开自己身上的沙袋扔在丁大东怀里,然后再次抱起丁大东继续往楼上爬。
这次他健步如飞,表qíng轻松,一口气爬四层楼不费劲。
赵悠悠一边两级两级的往上蹿,一边说:“还是你聪明!脱掉沙袋,果然轻多了!”
丁大东看看自己手上的沙袋:“……???”
第六十三章夜班(下)
宠物医院休息室的chuáng是那种可以折叠的钢丝弹簧折叠chuáng, 不用的时候就立在角落里, 晚上睡觉时展开铺上褥子。折叠chuáng只有七十公分宽,两张拼在一起, 倒是勉qiáng够两个成年男人睡。
有时遇上晚上做手术, 何心远也和其他男医生挤在一起睡过, 但和池骏同chuáng共枕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在何心远一片空白的记忆中, 完全想不起来曾经和池骏亲密接触的感觉。虽然他隐约知道, 自己在大学时应该就和池骏发生过关系,但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两人睡在一张chuáng上还是很让他羞涩的。
十一点多时, 洗漱完毕的两人肩并肩坐在chuáng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说话。
明明这个休息室简陋的要命,屋里充斥着一股动物的皮脂味道, chuáng上也都是狗毛猫毛……但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池骏只觉得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满足与幸福, 飘dàng在心头。
何心远被他看的脸红,明明身下的chuáng他睡了无数遍,但现在却觉得烫的他坐不住。
池骏不停的傻笑。分手后,他从没想过还能和何心远再次相遇,再次开始,好在这一路虽有小风小làng, 但彼此的爱一直很坚定。现在能和何心远手拉手坐在chuáng上,已经是曾经的他奢望不到的美梦了。
他不动,何心远也不动,两个人傻傻坐着。
就这么坐了半个小时,何心远先开口了。
“那个……被褥都是公用的,弄脏了不好的。”
池骏感觉心口一定有个看不见的枪靶,要不然怎么何心远随便一句话,都能正中靶心呢。
“睡觉,睡觉。”池骏赶忙躺到了靠墙的里面位置,何心远先确认chuáng头的呼叫铃正常接通后,才关灯躺到了他身边。
那只呼叫铃在黑暗中发出淡绿色的小光点,像是夜色中一只幽幽的萤火虫。
一片漆黑里,他们只能看见被子模糊的鼓起,只能听见对方低声的喘息。他们本来一人一chuáng被子,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chuáng被子像是两片树叶一样,重叠在了一起。
被窝里很热,重重的被子压在身上,厚厚的。何心远依靠在池骏的怀中,两人的心跳逐渐合二为一。
池骏的手从他的后腰处钻进了他的保暖衣里,池骏的手有些凉,何心远的身体却烫烫的。
何心远把头贴在池骏的颈窝处,细声喘息着。
他一直紧绷着,不敢放松,身体弓起来,像是睡觉的小猫咪一样。他的手被池骏引领着带到了另外一处炙热的地方,何心远刚开始有些害怕,有些抵触,但当他听到池骏压抑不住的喘息声,品尝到池骏充满爱意的吻后,那股不自然顿时消散了。
他们是恋人,他们是相爱的。
……
激qíng过后,他们头靠着头,暖暖的相拥着。
何心远有些焦虑:“……你说我现在下单买chuáng新被褥,明天能送到吗?”
池骏古怪的笑着:“我其实准备了一套新的,就在后备箱里。”
“……”
“不光被褥,我还买了两张钢丝chuáng以防万一。”
两人满足而疲倦,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chuáng头上的呼叫铃尖叫起来。原本柔和的深绿色转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小小的休息室里被刺耳的声音填满。
池骏猛的惊醒,一旁的何心远已经穿好了衣服,裹上白大褂,急匆匆的往外跑了。
池骏捂着有些迟钝的脑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也赶快穿好衣服,拿起纸笔跟在何心远身后跑到了一楼。
医院大门外,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急促着按着门铃,手里牵着一只毛茸茸的松狮犬。那松狮犬浑身脏兮兮的,身材比一般的松狮瘦弱不少,毛发打结成一缕一缕的,看上去和中年人并不亲厚,正压低身子与脖子上的狗链对抗着,拽着人想往马路上跑。
见穿白大褂的何心远出来了,中年人松了一口气,紧张的说:“医生,你快来看看这狗!我晚上在路上好好开着,它突然从路边窜出来,我虽然踩了刹车,但它还是被顶了一下,你快给它好好瞧瞧。”
中年人一指狗头:“它好像被nüè待了,我看爪子都是血,舌头也是黑的——不会是中毒了吧?”
池骏听了吓了一跳,顺着看过去,果然见那只松狮犬伸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喘,它吐出的舌头是不正常的绛紫色,甚至有些发黑,看着就像催命符一样。
何心远比这两个外行人冷静多了,他把狗带进大堂,先给它倒了水,又按着它的胯骨让它坐下。
在胯骨处使力是一个让狗安定的小窍门,狗在被人按住后腰部分的髋关节时,它的后腿会顺势下蹲,接着坐下,这一招即使是在兴奋时也很有用。但是按住猫的同一位置并不会使它们下蹲,它们会压低身子,继续向前爬行,以便逃脱。
松狮犬看着憨厚,其实警戒心qiáng,很难和陌生人打成一片。何心远安抚了半天,才摸到了它的爪子,他仔细看了看它的掌心,又检查了它的身上与舌头。
松狮犬的掌心厚皮已经磨烂,出现血色,指甲非常短,几近贴ròu,这些都是长时间在柏油路面或者水泥路面上行走才会出现的特征。再观察它的神态和体型,不难推测出它已经流làng了很久。它身上的狗链很陈旧,看样子并不是被遗弃,更像是跑丢的。
“那舌头呢,舌头这么黑,是不是吃垃圾中毒了?”捡到它的中年人追问道。
何心远笑着摇头:“并不是,纯种松狮犬的舌头就是紫色的,在大型犬赛中,粉色舌头或者粉紫相间的松狮都是要扣分的。”
紫舌头的狗还真是稀奇,送狗来看病的中年人觉得还挺长知识的。
“它没有外伤,而且走路、吃东西都正常,所以初步推断应该没伤到骨头。但是被撞一下很可能伤到内脏,就像人类脑震dàng一样,所以我建议最好先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有问题再看。”
中年人迟疑的问:“我不是狗主人……这钱我出啊?”
“我们可以给您减免部分费用,但如果需要照片子、吃药,还是需要另jiāo费的。”
中年人眉头紧缩,犹豫了一阵,只jiāo了三天的看护钱。
离开前,他摸摸松狮狗的脑袋,说:“乖哈,乖。”松狮狗像是感谢他似得,舔了舔他的手腕。
中年人哈哈大笑:“吓死我了,还以为这狗子要咬我。”说着又挠了挠它的脖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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