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医生说:“毛毛应该不是普通的发烧……哎,心远,你把细小和犬瘟的试纸都拿出来吧。”
细小指的是犬细小病毒xing肠炎,而犬瘟则是犬瘟热病毒,别看名字带了犬字,可这种病也能传染给鼬,水貂和雪貂都有可能感染,致死率很高。
何心远赶忙去库房拿了两只专用试纸棒和棉签、盛有稀释液的小试管、滴管。这些都是一次xing的,用完之后都要作为医疗垃圾销毁。
这两个试纸何心远曾经用在了爆米花身上,爆米花命好,都没有感染,试纸最终只显示了一条竖线,何心远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池骏时,土包子池骏还以为那是验孕棒呢!
试纸上,标有CDV的是检测犬瘟的,标有CPV的是检测细小的。
何心远先拿四支棉签分别沾取了雪貂的眼泪、鼻涕、唾液和粪便,前三者放在同一管稀释液里,后者放在另一管稀释液里。待稀释后,用两支滴管分别沾取稀释液滴在试纸上,随着时间慢慢走过,先是犬瘟试纸率先出现了两条代表感染的紫红色竖线,紧接着细小试纸也出现了同样的图案。
糟了,还是棘手的双感染,要是有犬染了这么重的病,恐怕真的旧不回来了。
雪貂主人一看,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啪嗒啪嗒落在围巾上,哭的头都抬不起来。她这时才说,之前带雪貂外出散过步,恐怕就是那时候感染的。
肖医生忙安抚她:“你的雪貂年纪不大,求生yùqiáng,而且还在患病初期,很有可能痊愈,你先别哭了,来,擦擦眼泪,咱们去诊室谈一下治病的事qíng。”
其实每次接诊这种濒死的动物,医生们都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就拿现在这个状况来讲,肖医生确实治愈过一次水貂厂的犬瘟,但一个水貂厂规模最小也有一百只貂,一只成年貂根据颜色、公母不同,价格从七八十到一两百而已,水貂幼崽价格更低。水貂养殖厂那次爆发犬瘟,经过紧急处理后仍有二十几只死亡。厂长很满意,认为这个死亡率在接受范围内,还给肖医生包了个大红包感谢。
但是放在身价六千元的宠物雪貂身上,这死亡率的计算公式可不是百分之二十,他只有一次机会——要么死,要么活。
都说生命是无价,确实。
但对于很多无奈的现实来讲,有些“无价”还是“有价”的。
肖医生把雪貂抱去诊室,先为它紧急注she犬温热病毒、细小病毒的抗体血清,又按照一般治疗犬的方法为它开了静脉注she液。
大家谁也没给貂做过静脉注she,几个护士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把技术最高超的何心远推了出来。可是雪貂xing格太过敏感,身体又长又软,生病的它一直在挣扎乱动,根本保定不住,何心远用推子给它的小爪子备皮,刚剃了两下,就被雪貂扭头咬了一口。
赵悠悠吓的不行,这可是得了犬瘟和犬细小的病貂啊!他拉着哥哥死活不肯松手,何心远赶忙撸起袖子给他看——还好他今天穿的多,那一口根本没碰到ròu,只是把衣服咬了两个dòng。
静脉注she做不了,肖医生只能换药,改成肌ròu注she。可光是这样还是不放心,肖医生想了想,给毛毛开了几味中药。
没错,中药。
肖医生是全院唯一一个中shòu医,之前曾经用过针灸疗法为一只腰间盘增生xing瘫痪的狗做过治疗,成效显著。中shòu医并不是说所有治疗只能通过针灸,中药,艾灸等手段,现在的中shòu医基本都是中西医结合做治疗,毕竟科技在发展,肌ròu注she的药物见效确实快,血清和疫苗的研究是现代医学的伟大进步。
可是对于开放xing创伤的后期恢复、肠胃疟疾、老年病宠的调养等等,中shòu医的作用在这方面作用很大。
通过中药治愈犬瘟热、犬细小不是个案,而是很多中shòu医通过自己的临chuáng验证出来的。
中shòu医学认为犬细小和犬瘟热都是外感疫疠之邪,这个疫疠指的就是瘟疫,感谢于医学的发展,人类逐渐意识到瘟疫就是由病毒、细菌所引起的传染病,但是在对瘟疫有全面认知之前,中shòu医也摸索出了治疗牲畜传染病的一系列用药方法。
犬瘟热和犬细小都会引起发热症状,前者上行,促使病畜流泪、流涕、流涎,后者下行,令病畜呕吐、腹泻。对于这种症状,中药可以扶正祛邪,清热解毒,降逆止呕,凉血止痢。
肖医生开的方子里,有金银花、huáng芩、连翘、huáng连、葛根等药物,以水煎服后每日取少量给雪貂灌下,为了防止味苦,还另外加了山楂和甘糙调味。
接着,肖医生又嘱咐毛毛的主人回家后一定要清洗消毒所有家具,最主要的是毛毛的窝和玩具,全部扔掉换新。毛毛就留在医院里观察,如果一切顺利,七天内就会逐渐痊愈。
雪貂的主人一边哭着一边点头应下了,小杨送她离开,可她还没迈出医院又转身跑了回来,抱着雪貂的笼子不撒手,生怕这一走就是死别。她的头倚在笼子上,眼泪像是bào雨一样砸了下来,雪貂身下垫着一次xing的防水尿垫,没过一会儿就被她的眼泪砸出了深浅不一的水晕。
旁边的镜头忠实的记录下了她抱着笼子不住流泪的模样。
她希望肖医生能给她一个承诺,承诺她的毛毛可以治愈,可以挺过这个艰难的坎坷,可是肖医生只能保守的告诉她他会尽力,却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毛毛不到一岁,年纪小的优点是有旺盛的求生yù,可同样它的缺点是不如成貂免疫力qiáng。细小加犬瘟两座大山压下来,没有一个医生能够保证能把这只病怏怏的动物救活。
每个生命他们都会尽力救助,但人——并不一定能胜天的。
毛毛的主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何心远端着笼子把它移到了住院部的隔离病房。雪貂停靠过的区域都要消毒灭菌,所有接触过雪貂的医护人员也都要清洗双手和白大褂。
何心远换好衣服出来,池骏把他堵在了一处没人的拐角里。
何心远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下,说:“我上班呢……你也上班呢。”
池骏问他:“刚才你被差点被那只貂咬了,你怕吗?”
“有什么怕的呀?细小和狗瘟都不传染人的。”
“可是我怕。”池骏说着,低下头吻住了他。
几步之遥以外便是他们的同事,可这对恋人却躲在这里,亲密的jiāo换着充满爱的吻。刚开始何心远还有些胆怯,怕被人看到,但渐渐也模糊了戒心,倚在池骏的怀里,放松的与他亲热。
远远的,其他人的闲谈声传来,可这些噪音完全无法gān扰他们。唇齿依偎,池骏的舌头叩开何心远的齿列,勾起他的舌尖与自己缠绵。
何心远明白,刚刚是真的让池骏紧张了,这个吻更像是一种仪式,确认何心远安然无恙。
所以何心远放任他的行为,把自己完全jiāo给了他。
第八十章拍摄(三)刺猬
第二日一大早, 池骏和摄像大哥再次走进了认真宠物医院。
摄像大哥所在的外包公司和池骏他们有过好几次合作, 彼此都是熟人,说话没那么多顾虑。
摄像大哥刚一见到池骏, 就急着问:“池总, 昨天那只雪貂好了吗?”
池骏稀奇的问:“怎么这么关心那只雪貂?”
就他所知, 摄像大哥对动物没什么感觉,是路上遇到猫狗能目不斜视走过去的那种人。
摄像大哥挠挠下巴上冒出的几根胡子, 很实诚的说:“其实我来之前, 觉得拍动物和拍人没什么两样。我也从没养过动物,就小时候帮爷爷喂过几次jī, 我原以为这次就是拍拍猫狗拍拍shòu医, 可昨天来看病的那只貂, 真是让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你说它就那么丁点大,病的却那么重……那小姑娘哭得我……哎,不说了不说了,昨晚上一宿没睡好, 一闭眼好像就能看到她扑在笼子前哭得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有些感qíng, 是光靠听、光靠看无法传达的, 只有亲身经历亲自面对时,才能明白其中的悲喜。
摄像大哥对那只雪貂很关心,可是池骏知道的qíng况不比他多。
两人到宠物医院时,这里刚刚开门营业。他们先和各位打了声招呼,摄像大哥立即跑去问接诊的肖大夫,雪貂的病有没有转好。
肖大夫说:“那病凶险的很, 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么快见效。”
摄像大哥想去看看它,但是被何心远制止了。生病的雪貂免疫力下降,又敏感紧张,陌生人接近它会不利于它的康复。摄像大哥被隔绝在了隔离病房之外,只能通过门上的玻璃默默为它送上祝福。
十点多的时候,雪貂的主人来了。她是研究生,趁着寒假还没开学,心系爱宠的她抱着专业书赶过来“陪chuáng”。她看上去jīng神很差,眼睛又红又肿,嘴唇都gān裂了,无jīng打采的。
见她来了,摄像大哥赶忙扛起设备,说:“笑一个,我给你拍瘦点。”
她破涕为笑,揉揉眼睛,对着镜头牵起了嘴角,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在一旁的池骏心想,摄像大哥究竟是在关心谁啊。
这个上午的进展不是很好,很多来看病的宠物主人不同意摄像,还有人问如果播出的话有没有片酬。它们这个公益广告没有片酬方面的经费,所以很多取景计划只能不了了之。
倒是有一个主人同意拍摄了,结果这唯一一个主人居然和看病的医生吵起来了,说医生危言耸听,故意夸大宠物病qíng,qiáng买qiáng卖一支消炎药膏。
看病的方医生跟他一遍遍解释,他不听,说网上的价格比医院便宜一多半,宠物医院就是赚黑心钱。
方医生无奈的说:“……我们这个药膏是进口的,走畜牧局的正规渠道进来的。其他网上销售的药膏来源不明,往好了想,它可能是海淘来的,没收税。但是往坏了想,有可能是假药,宠物用了这种药很容易产生不良反应。您不能为了便宜,就……”
宠物主人恼羞成怒,忽然一手指向一旁扛着摄像机的大哥,威胁的看着方医生:“你居然侮rǔ我穷?难道穷就不能养宠物了吗?信不信我让记者曝光你?”
池骏:“……”
摄像大哥:“池总,他知道咱们和医院是一头的吗?”
làng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拍到,池骏和摄像大哥都很沮丧。
摄像大哥提议,总是耽误时间实在不行,要不还是找动物演员来吧,合作起来更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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