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推不动了。”
声音冷淡地这般说着,沈苍术实在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车都推不动了,这位坐在车里的先生还是不愿屈尊下顾地走下来减轻点重量。他没和这种身份的人说过话,所以下意识地有些尴尬。趴在车后面喘着粗气的女秘书有心阻止他,可是却没得来得及。因为车子内有空调,水汽蒸腾在车窗玻璃上面,沈苍术也看不太清楚车里面的人究竟长什么样,而就在他抬起手又敲了敲车窗之后,那层薄薄的车窗玻璃终于缓缓落下,紧接着便露出了一张苍白而儒雅的中年男人的脸。
“我给了他们工资,就是让他们帮我gān活的,年轻人,你见过哪个做老板去给自己的下属行方便的?我总得让我的付出得到回报。”
嘴里轻轻地发出咳嗽,这带着眼镜的中年人说话有气无力,却十分的有派头。他显然一直都在听沈苍术和司机他们的对话,却一直没有什么表态,而沈苍术一听见他这么说就愣住了,他没搞明白这古怪的中年人摆出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可是不知道他总觉得这人的样子有几分眼熟,而在转过头看了沈苍术的脸一眼后,这中年男人忽然就微微笑了起来,接着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语气轻声道,
“看你的模样,和我的儿子差不多年纪,可惜从他出生起,我就没有见过他。今年他也十八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年轻人,你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吗?那你认识一个叫沈苍术的孩子吗?他现在……过的好吗?”
……
张连翘在往山上快速飞着,沈苍术给他的手电筒在他的脖子上晃来晃去,照亮了前方一小块的光明。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山,相比起之前所到的六水村,这里更为贫瘠更为荒芜,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只能看见很多光秃秃的山头像是丑陋的怪物一样bào露在地表下,而树木和生灵却依稀只有零星一点的声音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着。这场景莫名的让张连翘有些心慌,之前他有在路上听沈苍术谈到过他的家乡一直被泥石流困扰的问题,而当此刻他亲眼看见这个已然被挖空了一般的山头时,他的心底莫名的好像感知到了来自远处大山的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哪个王八蛋拿手电筒乱扫啊,眼睛都要晃瞎了!”
有个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张连翘下意识地抬起头,他把手电筒扫了过去,便正好和一只倒吊在树上的蝙蝠对上了眼。蝙蝠眯着眼睛呲着牙看上去应该是被打扰了休息,而在看见张连翘的一瞬间,他先是半困半醒地打了个呵欠,接着慢吞吞道,
“哟,脸生,哪边来的啊?怎么在这边山头没见过你啊……”
“诶,对对对,回那边那个村子里过年呢,你是本地的呀,这接下来该怎么走啊……”
点点头就这么和蝙蝠搭上了话,张连翘这般开口问了一句,那蝙蝠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注意到他的眼神,张连翘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说的不对引起了这只蝙蝠的疑问,而见他这幅一无所知的样子,这只蝙蝠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哥们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年三十那天山里就要发泥石流了,现在住在下边的那些动物们都跑掉了,只有人类才什么都不知道……总共还有三天的时间,就算是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哎,你说说你现在跑到那边去gān嘛?诶诶!你这只白鸟!你跑什么呀跑什么呀!”
☆、45
一场灾难的爆发前夕总会引起一场动物的逃亡,因为对先天磁场和地壳运动的预知能力,很多动物都能在人类毫无知觉的前提下就获知灾难的发生。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地震,洪水和各种自然性灾害之前,而就在沈苍术他们准备回来前的几天,蛤蟆沟子连带着整个山头的动物就已经为这即将到来的又一场泥石流而操碎了心。
“老huáng同志!!你快说说你这该怎么办啊!这几天我就觉得我这个心啊噗通噗通的跳的不停!这次这泥石流啊肯定比以前都要大呀!三年前的那场大灾,就靠咱们这些乡民们之间自救才捡回一条命,可是这次,动物户籍办事处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吧,大家说是吧!!”
十几只jī鸭叽叽喳喳地站在篱笆门外,黑暗中时不时驴或猪之类的动物发出哼哼唧唧的附和声,从前几天晚上起他们就开始在这里集会。因为这里是动物户籍办事处蛤蟆沟子的分部,所以大伙也迫切希望这部门现任的办事人员huáng狗huáng通天给大家一个合理的逃生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