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转过身,把手里最後一张证件递到了年轻人面前。
“给你也预备了一份。”长发人看向男孩。
“这个是你的名字。”长发人把证件放进男孩手里,知道那男孩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qíng,“放心,什麽都查不出来。跟真的完全一样。”他特意对Jimmy说,“资料里,还有你过去家里的电话,现在是你唯一一个叔叔家,那也是你的救生员电话。”
“你最好不要去。”随著那句话,Jack从门廊的yīn影里走了出来。
他再次担心地看向窗边长发长脸的中年人,“你那个确定没有问题,他们查不出来吧?!”
Jimmy跟著Jack转向长发人。
那一刻,午後的阳光,正从窗外洒进来,又被暗色的旧木头窗分成了四格,刚好落在那个长发人的身後。
Jimmy记住了那一刻。
“放心,我这比真的还真!”窗边的人放心地笑道,“社会保险号码、连驾驶记录全是真的!反正在美国,任何人查不出来!别的地方我可就不知道了……”
屋子里,他背後Al几个人笑了起来。
“然後,已经给你们安排了机会,”长发人转向Jack,“州三狱局部塌方维修,囚犯要分转四座监狱。其中,部分重罪犯将转往诺斯。”他严肃地看著Jack,“周五,你们就要动身了。”
房间里,每个人拿了自己的袋子出去了。
“记住──一定要记住!一点岔子不能出,”Jack把那厚厚一大摞资料放进Jimmy手里,担心地看著他,“出了你就没命了,不是游戏!!今天一天,你就背这个,完了我考你。”
Jimmy看著他,转身进自己的房间去背背了。
但是过了没两个小时,他又出来玩了。
“你怎麽又出来了?”Jack看著他。
“我背完了。”Jimmy笑著说。
那时,Jimmy还不知道,那袋子里的东西──他会记一辈子。
第177章上
纽约州北部,林区空大的宅院里,一片寂静。
Anton在大chuáng另一边躺了下来。
他们终於放松了下来。
吃了东西,洗过热水澡,涂了药,疲惫突然一下从脚底涌起,cháo水般把他们吞没了。
好像埋在身体里的一根钢筋突然一下子被抽走了,四肢顿时感觉出铅一样沈重,肌ròu肿胀又酸痛。
他们互相拍打按摩一会儿,就沈沈地扑在了chuáng上。
Anton向另一边看去。
Jimmy像个孩子那样睡在那里,没有动静。
那chuáng果然非常大,他们伸开胳膊似乎也不会碰到对方。
Anton没有试著去伸手。他们都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Anton合上了眼,一时却睡不著,脑子飞快地转著,想著昨天发生的一切,也想著明天可能会遇到的一切。
周围,寒风被远远地挡在了厚厚的墙壁外。
钢筋混凝土、防弹钢板、武器、甚至还有狗,从没这样让他们感到安心过。
另一边,Jimmy躺在那里。疲惫和陆续失血过多造成的严重贫血,让他一次次感觉自己像漂浮在云端旋转,想要集中jīng力好好想想明天的局面,却又像被铅块坠住了脑袋,昏昏沈沈集中不起jīng力;想要睡去,意识却又像一团迷乱的线头,就在他眼前不远的空中纠缠。
终於,Jimmy似乎睡著了,眼前却都是监狱的景象──……诺斯,对诺斯,就是那里……
他沿著诺斯那条长长的廊道走下去,拐弯、楼梯、钢筋、铁板、yīn郁凄惨地顶灯……廊道两侧不时传来可怕的呼喝声,震动著他的耳鼓,每个栏杆後面都有手臂在挥动,空气里充满男人的汗水jīng液味。
“新来的?啊?!”一个黑髭须毛刺头的大个子在栏杆背後朝他yīn森地挥著手。Jimmy扭头向那人看了一眼,重又向前走去。
梦里,他很清醒,是那时的他,却又好像是现在的他……可是Jack呢?
Jack应该在前面。但是,他看不见Jack那熟悉的後背,他本能地向一边歪了下头,一只警棍突然落在了他背上,“站好队!”
对,梦里,他知道他们是要去找那个姓Banks人的,但是那间囚室在哪里?在哪儿呢?!
Jimmy向前走去,但是队伍突然分开了,他前面的後背向左转去,不等他跟著左转,一只警棍突然探到他腿上,“这边……”几个警察围著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背後,看见有囚犯被带走,突然掀起了刺耳的口哨和呼喝……chuáng上,Jimmy不安地挣扎起来。
“Jimmy!Jimmy!”Jack在喊他。
头很疼,浑身酸痛无力……对,他知道Jack和Hill在跟那老头说话,Al去望风了,而他在沙发厂背後的运货通道里,跟那几个家夥打了一架,头上血流了下来,最後他肌ròu酸然,筋疲力尽……“Jack……”Jimmy睁开眼,Anton正在眼前喊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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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监狱出来,我们就去了澳大利亚。”Jimmy说。疲惫让他在房间里找了找,点著了一支烟。
那个大训练场,他记得很清楚,在沙漠深处,他们穿过山脉、沙漠,换了飞机,轮船,汽车,最後,照著监狱里那个老人的描述,终於找到了那里。
那地方不是没有人去。
偶尔会有客户找到那里,却都是去买枪械的,带著自己的枪手。
Jack的身份也一样,是个军火商,去挑选传说中特别的枪械,带著自己的枪手。
他们於是有大半个月天天呆在那场子里。
Jimmy跟Jack住在场子里的公寓里。
Hill住十公里外另一栋房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再被允许进入。
──因为那儿的规矩是,一次只进一个客户,一次只能带一个随从。
其他人,如果还想来,对不起,就待在最近的一座小镇上等待。
那小镇,说是最近,却和那场子隔了一座山坡,有上百公里远。
在广袤的澳洲沙漠深处,那就算是亲切的近邻了。
Jack带上了死也不肯离开的Jimmy;而Hill,因为据说是那里主人的朋友,带了监狱里那人的口信,而被允许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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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Jimmy照例跟在Jack身後,形影不离。
可是日子一天天消耗,他们还没见到传说著中的Maurice。
那训练场上,右边是几个she击场,昼夜有一夥人在那里练枪,有时喝了很多酒,语无伦次,高声呼喝。半夜里,月朗星稀,空dàngdàng地旷野上,那喧哗,Jack和Jimmy呆在公寓里,也能听得很清楚;有时,那几条歪斜的黑影,Jimmy在房间里掀起窗帘,就能看见。
白天,那些人里,总有人在中心的练车场练车,马达轰鸣,很少安宁。
Jimmy和Jack呆了一阵子,渐渐那夥家夥混得很熟,发现他们哪来的都有,高矮胖瘦,奇形怪状。
一开头儿,他们中总是有人找Jimmy的麻烦,嘲弄那个跟在美国军火商背後的贴身保镖或者枪手,太过年轻。
“你的年纪还没我摸枪的年头长……”那个澳洲口音的大胖子说,引起了一番大笑。
还有一次,Jimmy从靶场边的洗手间出来拐弯的时候,那家夥从背後偷袭上来,一只粗壮地胳膊牢牢地锁住他脖子,一只手径自捏住了他的要害,“小子!你还是跟美国佬一起混回家吧!”
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Jimmy忍了一下,但是那个人变本加厉,终於他就在大家面前前给了那家夥一点颜色看,让那家夥笨拙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时掀起了很高的尘土。
他们差点就动了手,直到场地上接待过他们的管理员,一个灰白头发叫Sidney的老人,赶过来呵斥了一番,才平息了下来。
後来那个大胖子Josh也几次找过他的麻烦:在他一个人从住地的走廊里拐弯时,在他独自穿过训练场时,直到那天下午──“美国小子,上来开开?!”大家一起围在练车场边时,那几个一天到晚开车的家夥,兜著车上了赛道,也向他这个外来者挑衅。
Jimmy一瞬间有点犹豫,他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Hill正在背後看著他。
“去吧。”Jimmy听见Hill说,看见Hill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他们不会赢的。”
“你怎麽知道?”Jimmy坐进车里时还在担心。
“因为你是我教的!!”Hill对他说。
正是从那一天起,出奇制胜的Jimmy跟那些家夥混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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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後的一个下午,
那个灰白头发的老管理员Sidney,带著他们在训练场上兜了个圈子。中间,他们依然不断碰上那夥散漫的枪手,有时差点撞在Jimmy身上,有时远远打量著两个陌生人。
走到训练场背後时,几株大树下,他们看见几栋房子,样子就像个加工间,堆了无数工具,最前面长长的横架子上,放了长长短短很多不同型号的枪。对面,树边,就是几张靶纸。
另外一侧,工具架背後,坐著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砂轮上埋头擦磨一截枪管。
那应该是个单独的手工枪械加工车间,Jimmy猜。
Jack和Sidney说著话走到了前面,Jimmy却停了下来,好奇地看著那些枪。
“那个……我能试下这枪吗?”,他看看前面的Sidney,又看看工具架後的老者,问道。
那些枪里,有一支银色带瞄准器的长步枪,看起来jīng致又奢华,与众不同,让Jimmy忍不住又跃跃yù试了。
Sidney停了下来,转回身,点了点头。
“那上面的枪是卖的,有看中的你可以试试。”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些外来人走到这儿时,照例总有人忍不住要试一试。
Jimmy摸起了那只带著瞄准器的长步枪。
第一枪,子弹落在靶纸中央偏左一些。
Jimmy伸出手去,小心地体会著,轻轻调了一下瞄准器。
第二枪打出去时,只偏右了一点。
他再次动手调了一小下,第三枪,就正正打在了靶心里。
Sidney注视著他的动作,“这麽说你就是他带的枪手?”他於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Jimmy看起来太年轻了。
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商人带进来的贴身保镖或者枪手,是这个年纪的。
Jimmy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放下了枪。
Jack和Sidney继续向前走去。
Jimmy却继续埋头看著那些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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