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花给Rene送文件时,接到了局长的电话,他看见Rene把纸和笔递到那警花面前,翻到空白的页面,在她写字的时候,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在那颤抖的纸面上,让她把字迹记整齐,他看见那警花的脸本能了泛起了红晕。
Anton于是想起了那个晚上--很久之前,他跟欧文一起等Rene的那个晚上--喝醉了的欧文说过的话,正是他与欧文接触中偶尔那些小细节,让欧文着了迷,而他自己却从未去注意过。
Anton继续留意:
一个新丁顶撞他,他一笑置之了。
特勤处去吃夜宵,他们穿过一栋楼的后门进去,那是个反弹门,前面一个老人拖着一只小箱子走出来,他不动声色的按住那门,让老人通过,那老人也丝毫没有发觉。
Anton意识到他从没有指望他们能发现这些事qíng,也从没对人有所指望。
“心细如丝。”Anton想起Owen的评价,不,Anton摇摇头,Anton想那评价并不确切,他只是从来就不是旁观者。
于是Anton想他或许并不孤独,因为他在每个人身上悄无声息地倾注着关注;可是,又或许,那是孤独已经扩散到每一处角落,他甚至只让自己悄无声息地专注,而不想被人发觉;他又想起Rene那句话,“每个人在我眼里是一样的,”--又或许,因此对他来讲,每个人都成了可以亲热的陌生人。是吗?
Anton想起Rene因为欧文说了一句喜欢,可以送出一只手。
这是他不爱,如果他爱了,又会怎样?
他想起Rene一次次为自己做的那些事qíng,想起他曾经在自己面前面对死亡耀眼的锋刃--而他自己,甚至什么话都没对那人说过。
那一刻,Anton的心里忽然一阵剧痛。
他察觉,那个人就像一直在他们身边,随时准备毫无保留的失去和付出。
那种无牵无挂的感觉,忽然让他一阵难过。
为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眼前这个人?
一瞬间,他忽然想去西部那个小镇看看,看看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个晚上,就像忽然有东西触动了他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忽然让他开始格外牵挂那个男孩。
于是,那些天,Anton发现自己走在街上有时候也会想到Rene。他qíng不自禁地想知道,他还有多少东西没有讲过。还有多少往事不曾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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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在工作里开始不再回避他。
又隔了两天,他再次去告诉Rene那答案。
于是下班时,他坐进Rene车里一起离开,他们经过后院的停车场时,刚好经过抓捕兰普顿的警察们出发,他们能一起看见车下,周围的年轻人正跃跃yù试。
Anton在人群里看见了东区那个年轻的警察Kevin,认出了他,知道他已经被提拔了过来。据说他是今年去年两届的跆拳冠军,个人全能冠军,是最被看好的新人。
Anton不禁又想起来Harvy,想起了那个训练场里的下午--那个下午,Roger在和Rene拆招,他和Harvy说起,他们都两年没参加比赛了。
Anton扭头看看,Rene的车已经经过了那些人,脸上毫无表qíng。
“有一天若是抓我,他们也会一样。会比这还糟。”
Anton忽然听见Rene轻声说,心里不由一怔。
“他的今天又何尝可能不是我的明天!”他听见Rene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字指的是兰普顿。
Rene的车开了出去。
“我带你去个地方。”Rene说。
他们的车驶向远方,最后拐向一条安静的街道。
在那条狭窄的拐弯处,一辆黑色的车迎面开来,Anton看出对面车里的两个人有点面熟。
两辆车jiāo错之时,他看见Rene跟那车里的两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内务处的。”Rene轻声对他说。
Rene的车拐过来停在路边。
“什么?”Anton有点诧异。
“等一下。”Rene示意他看向窗外,对面是一栋普通的白色民宅。
Anton纳闷地看过去。
隔了一会儿,在那静静地街道上,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是不到10岁的男孩子,腿上穿着矫正麻痹的鞋子正艰难走过来,他旁边是一老人,拄着拐杖,提着一只沉重的背包,他们小心翼翼的等待绿灯亮起,穿过马路。
Anton有点地诧异望着那qíng景,很快注意到那老人的眼睛似乎很不好使。
他们走得很缓慢,刚走了一大半,灯就变成了红色。“嘟”的一声,一辆右转弯的小卡车在俩人面前驶了过去。
Anton来不及动作,已经听见身边车门一响,Rene走了下去,Anton在车里看着他把他们送了过去,又坐回车上。
他们在车里默默地看着那老人跟孩子走进房子里,他听见Rene又开口了。
“兰普顿跟妻子离婚很早,那一年,她妻子早产生下了这个孩子,后来就走了,留下这个孩子跟兰普顿父母在一起,前年,他奶奶也去世了。”Rene打着了火,看了眼后视镜,调过了车头,他们等面前几辆车依次开过。
“Harvy那儿你去过了吧?”Anton听见Rene问。
“我有时候会到这里看看,还有Harvy那里。”不等他回答,Rene接着说下去,“你见到他的女朋友了?”
Anton点点头。
“她依然在等他。”Rene说着,脚下猛一踩油门,车流里一个短暂的空隙,他们的车呼得一下蹿上了公路。
那一刻,Anton再次看见Rene眼睛里一闪而过忧郁。
“谁都没有想过犯错,都想好好生活的……”他的声音很轻。
Antno点点头。
“所有的错,都是我们自己的错。”Rene继续说下去,“从小,我就被这样教导--我允诺了相信那些东西,至死不变。”
“可是,后来,他们告诉我,那都是假的,却来不及了--太迟了!你知道,亲口告诉我这一切的人,再告诉我那是假的。”
Rene摆了摆手,“于是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
孩子,他再次提到了孩子,Anton心里再次一紧,在他是个孩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又想去那个西部小镇去看看了。
“所有的伤疤都是我们自己的伤疤,不是警察抓人、惩治就能改变……”Antno听见Rene继续轻声说,“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多了。”
“Rene,没有人当了警察还会去想那些,他们想的就是抓到他,那是他们的任务!”他说到。
“你也不想吗?”
Anton没有说话。
Rene感觉到了他qíng绪的变化转头看了看他。
“我也只是偶尔想想而已。如果老去想,就当不了一个好警察。”Anton严肃的说。
“好警察?”Rene疑惑地愣了一下,一瞬间有点茫然,“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对的,我并不适合当警察。”他思忖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们出乎意料的,开始说起了以前不会触碰的话题。
“谁是对的?”
“猎鹰培训时的教官,他们想了无数办法,让我离开。”他笑了一下说。
“你知道吗?”隔了一会儿,Rene说,“对兰普顿,还有很多人,我始终相信,即使我今天救了他,明天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可能出卖我!”
“你这么不相信……”
“不,这就是人xing。我有足够的认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出卖的,也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冲淡的。没有多少公平和不公平。”
“那你相信我吗?”Anton忽然问,自己也有点惊讶。
Rene笑了起来,再次提速,不易察觉地摇了下头,他谁都不相信。
隔了一会儿,车再次平稳行驶的时候,Rene终于开口了,“有一天我亡命天涯的时候,你也会在抓我的人里面!”他对Anton说。
Anton听见这话一愣,想起了很久前他通过White看到的那档案。
Rene看了看他表qíng,再次自嘲笑:“到时候我穷途末路,你还敢见我吗?”
他转过了头,车里一片静默。
“你的父母怎么样了?”Rene换了一个话题。
Anton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各自有一个家。在Anton少年时,父母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一度要离婚,后来又恢复了稳定,为此,Anton跟父亲的关系一度非常不好。
“无论如何,他已经道过歉了,”Rene说,再去看下你父母吧,不要--有一句谚语,怎么说的?中国的--子yù养而亲不待。“他们的车缓缓地在车河中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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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on后来意识到,就是从那天起自己开始有点敬重他了。
为了让他不再封闭下去,Anton开始带上Rene到自己以前的同事那儿。
Anton有一个退休的同事开了一个安静的酒吧,于是他们一帮人常常到那里商议各种问题。
他把Rene也带到那里去。
他记得Rene那些话,于是,有些私人小团体的话题,或者只是聚会,Anton便不敢喊他,怕他在人群里会更难过。
他只有带Rene去参加谈论案子,有时候是东区警署伊恩和本的案子,他们也已经认识了他--至少工作中,他不会那么孤独--Anton知道--jiāo流,即使只是工作也是好的。
Rene明白他的意思,回报以笑容。
Anton明白自己在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了。
但是他承认,有时候他心里却觉得他付出的太少。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拿些什么出来,而那人能接受。
他一次次提醒自己这都不对,他已经结了婚,他这样这对谁都不公平,他知道理xing的方式,就是忘记过去俩人之前的事qíng--如果确实有那么点事qíng的话,远离那个人,但是他却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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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傍晚,根据线报,兰普顿在秘密住地被警察突击围捕,兰普顿开枪自杀,死在送往医院途中。
现场另有两名身份不明的犯罪分子持大口径武器与警察对she,打伤一名警察后,随即被州特警队新人Kevin开枪当场击毙--那天他只开了那两枪。
根据兰普顿住地和家中线索,他是在接手杀手尼奥劫狱案后,随即受到威胁和贿赂,为某些人物通报联邦警察内案qíng进展qíng况。
同时,双子座内还有一名警官与他配合提供州警察方面案件进展qíng况。然而该警官在要求成为污点证人后,在新转移的秘密驻地意外堕楼而死。
据说,兰普顿究竟为谁提供消息,还无法确定,只有证据表明,负责直接与他联系的也是一名纽约警察。州警察和FBI联合成立的专案组,还在调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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