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浩泽看着窗外,是他伤了她,还有那个孩子。一想到初舞昏迷时,嘴里呢喃的话语,他的心如同被割裂了一般。初舞什么也没有错,却要生生的承受一切。握紧拳,狠狠的砸向墙壁。
初舞静静的半倚在chuáng头,透过窗外,眼神虚无缥缈。枝头的梧桐树杈上,有一个窝,里面不时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眯着眼看着鸟儿的欢腾,她的手不自觉地来到小腹上,昨天这里还有一个生命。她幻想着,等着她的出生,她会爱她、宠她,听着她喊自己“妈妈”,她会把她童年或缺的一切都付诸与这个孩子。可是……
房间的门豁然打开,她吸吸鼻子,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席浩泽拎着保温桶,走到她身边,拿了碗,盛了一碗汤,汤冒着氤氲的热气,他轻轻拿起勺子,细心的chuī着热气,递到她的嘴边,“妈妈亲手熬的rǔ鸽汤。”
初舞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沉默着。
“等你身体好了,我都告诉你。”
初舞的睫毛轻轻一颤,头慢慢的转过来,双眸定定的看着他,眸光淡淡的,从醒来之后,她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席浩泽宁愿她大声的说出来,嚎啕的哭一场,也不要她现在这个样子,毫无神采如同一个失了魂的木偶。
她舔舔gān涩的唇角,硬生生bī退了眼角的泪意,声音沧桑却带着难以撼动的坚持,“怎样才能离婚?”
她曾将想过,爱qíng慢慢沉淀的,她相信在朝夕相处中,感qíng总会有的。
席浩泽猛地一怔。
第三十九章
手指一松,勺子落在碗里,发出清脆地声响,汤汁也随之溅出来,喷到他的胸口,留下斑驳的油渍。
他全是的血液都在沸腾,即使孩子离去也远不及这句话的震撼力,“初舞,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
她也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自己知道怀孕那天,她满怀着兴奋想与他分享,可是短短的几分钟,她就由天到地,摔得血ròu模糊,亲眼看着他陪着苏伊,还有苏伊口中的孩子,那一刀扎的太深了。
她轻轻地说道,“我也想我从来没有知道过,那样我或许能自欺欺人的和你过下去。毕竟……”她深吸了一口气,“毕竟当初你是在我难受的时候陪着我过来的。”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怎么能拿我当替身。”她面无表qíng的看着她,迟疑了许久终于说出一句话。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初舞,你不是替身。”
“不是替身,难道是真爱?”初舞自嘲的说道,双目怔怔得看着他,“当初我不过一个穷学生,没家世,没地位的,大概只配你们这类人消遣消遣吧。你娶我,你的家里一丝反对都没有,当时我就奇怪了,现在我终于明白,大概苏伊不是他们满意的,你30岁了还未成家,这时候我出现了,退而求次。”
一切豁然开朗,她不愿相信自己的揣测,可是不得不相信。
说出这番话,她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挖空了,每呼吸一下胸腔有无数的针尖一下一下的刺着她,肝胆俱裂。
“如果孩子还在的话,或许我会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为了她我可以当替身。你知道的,我妈妈在我5岁的时候就抛下我,我无比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她的手不自觉地抚向小腹,席浩泽自然注意到她这一小小的动作,眼睛一阵刺痛。
“可是现在孩子没了,还有什么意思。”
他紧握着拳头,“离婚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初舞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睁大,咬着唇,“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按照你的剧本来演的。”
“爸妈,不会同意的。”他自是不会同意的,深深地看着她。“我们是军婚。”
军婚……
她整个人一点一点的蔫下去,心里一片凄凉,喃喃道,“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思呢?一个牢笼而已。”沉默了半晌,席浩泽放下手下的碗,耳边传来她轻若无声的一句,“你放了我,成全我,也是成全你。”
“你怎么知道是成全我?”席浩泽喃喃地反问道,双目里的光那是初舞从没有见过的,或许是她一直在渴求与追寻的。
在医院住了一周,期间,席浩泽前两天一直陪着她,每天他都会和她说几句,可是初舞永远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不说,不笑。
只是偶尔,陈路霞或者韩家人来时,她才会说几句话。一夕之间初舞就给席浩泽驻上了铜墙铁壁,心灵之门一旦关上再难开启。
这一日上午,她半倚在chuáng上,依旧看着窗外的鸟窝,怔怔的出神。
当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时,她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初舞——”南舒玫一手捧着百合花,一手提着保温桶。
初舞慢慢地歪过头,静静的看着她,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南舒玫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她消瘦的面庞,那双眼睛渐渐的凹进去,她觉得心疼。良久,她yù言又止,“我亲手煲了汤。”
初舞只是歪过头,眯起眼睛。南舒玫看着她这样,只是默默地倒了一碗汤,小心的chuī着热气。
“初舞,尝一尝吧?”她的眼圈微红。
初舞没有回话。
南舒玫眼圈一红,声音涩涩的,“你现在要是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初舞放在薄毯上的手指轻轻一颤,眼里的酸胀的厉害。李秀云来看她时,无意间总会说道,“小舞,你的命咋这么苦呢。”那时候,她很想抱着李秀云肆意的大哭一场,哭出她所有的委屈,可是她还是忍住了,此时看着南舒玫,这是她的亲妈啊,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人,最应该向她倾吐苦水的人,可是一切都是幻想。
她微微动了动嘴角,房门蓦地打开了。
陈路霞和还有几日未见的席浩泽两人匆匆的推开门,一刹那,两个人都定在原地。她婆婆的脸色变得极快。
初舞一丝不落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快速的扬起一抹模糊的笑容。
“你走错房间了吧。”陈女士气势汹汹的迈开步子,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
南舒玫抿抿嘴角刚想说什么。
初舞起身一手拉住她,清幽的眼睛决绝的扫过席浩泽,又移到陈路霞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妈妈,这是我亲妈。”
此话一出,陈路霞双腿微微一软,蓦地向后退了一步。席浩泽赶紧扶着她。
他看着初舞,不知道初舞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和这个扯上关系。他的脸紧紧的绷着,目光和她轻触的一瞬,惊诧的看到她眼里的死寂。
南舒玫惊喜的望着初舞,女儿肯承认她的身份了,她话音颤颤的,“小舞?”
初舞眉宇温柔,恍惚间变了一个似的,笑道,“妈妈,这是我婆婆。”南舒玫看着她飘渺的笑容,蓦地一蛰,恍然明白了。
陈路霞脸色铁青,什么话也没说,瞪着高跟鞋愤恨的转身离去。她一心疼爱的儿媳妇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冤孽!
席浩泽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修长的十指紧握着,骨节分明,自责的恨不得狠狠的揍自己一顿,走进她的身边,抬手艰难的徘徊在她的发顶。
初舞如惊弓之鸟倏地撇过头。
他的手定格在半空中,涩涩说道,“不要伤害自己。”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初舞咬着唇,两行眼泪哗哗的留下来,她慢慢的蹲□子,团成一小团,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无声的哭泣着。
他给她一个美好的世界,可惜,全是谎言,一戳即灭。
南舒玫如同一个局外人怔怔的站在一边,她明白,初舞在利用她,把自己bī近绝境,她死死的咬着牙,哭笑不得,“小舞——”
“滚!”一声怒吼,席浩泽大力的扫桌上的保温桶,“你他妈的给我滚!”滚热的汤汁瞬间倾泻到深色的绒毯上,散着袅袅的热气。
一室杂乱。
*****
华灯初上,夜晚的城市更加旖旎迷人。城中著名的酒吧,包厢里。
茶几上已经零散的放着几瓶空酒瓶。徐易风双手展开潇洒地打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席浩泽一杯又一杯的自nüè的灌着自己。
半晌,他起身一把扯开他手里的杯子,“得了,你是想废了你自己啊。”他揉揉眼角,几年前为了个苏伊把自己扔进原始森林,差点送了命,现在又是为了个女人。女人哪,都是祸水,铁血男儿的温柔塚。徐易风愤愤地说着,“她想走就让她走呗,何必自己作践自己。”
席浩泽一把揪住徐易风的衣襟,眼里闪过嗜血的愤怒,“易风,那个孩子我刚知道他就没了。”
孩子。徐易风的双光一暗,微不可查的叹口气,眸光里一闪而逝的疼痛。
席浩泽喃喃道,“你不懂,你不懂……”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幕一幕,在那场文艺汇演上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的震惊,她调皮的喊着他“席大人”,往事历历清晰,一切好像停留在昨日。
初舞半倚在窗边,窗户大敞着,夜晚的风chuī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看着远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万家灯火一片温馨。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快速地翻到通讯录,冷静的说道,“妈妈,帮我一件事。”
第四十章
江哲来看她时,初舞蜷缩着,双手紧紧抱着双腿,微风chuī动着纱帘,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儿,暖暖的光笼罩着她,整个人都是飘忽的。
江哲站在她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双眼流泻出的温柔毫无掩饰,初舞一点一点的回神,他对上她的眼,满眼黯淡。
江哲隐忍着别开眼,声音暗哑,“我给你带了本书,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或许你有新的选择。”江哲意味深长的说道。
初舞接过书,她的手细细地拂过封面,《我在云上爱你》,她微微一怔,她和席浩泽之间就是她有心爱他,却注定得不到。
“江哲,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整天呆在这里怪闷的。”
江哲点点头,心细的拿了一件针织衫。
昨日一场雨,带走了夏日的暑气,清晰的空气带着微微的凉慡。两人静静的走在高耸的水杉树下,树荫密密的,阳光的斑点间隙的投落在小道上,折she着七彩的光点。
“初舞,你还想跳舞吗?”江哲思虑许久问道。
初舞脚步微微一顿,摇摇头,“不想了,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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