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北坏坏地一笑:“听说宁榕菜做得不错。”
“那是相当的不错,小榕,去帮帮阿姨,叫叔叔出来替你。”
宁榕一脸无赖:“你俩就一唱一和一肚子坏水吧,姐我今天屁股长凳子上了,就不起来。”
“都过来吃饭,别玩了。”母亲喊道。
宁榕刚要起身,被盈子一把按在凳子上:“好好坐着,谁刚才说自己屁股长凳子上了?”
哄笑一团。
父亲珍藏多年的五粮液到底是喝了。
父亲必高采烈地倒酒,单北和秦风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小口抿酒。准是先试试毒xing。
母亲炒了几个拿手的家常菜,其他的都是外面买来的,样子做得好看,吃着也有食yù。
饭后,宋渝汐被派去洗碗,另外三个女人带着单北又凑成一桌麻将。
宋渝汐洗好最后一个盘子,就闻到了熟悉的烟糙味道。连头都不用回,随口问道:“他们战果怎么样?”
秦风穿着灰色的衬衫,挽着袖子倚在冰箱上:“有宁榕在的地方没有悬念。”
宋渝汐转过身,刚好看得到宁榕的一头棕色的大波làng,听得到她招牌式的笑声,有感而发:“有小榕真好。”
“嗯。”
“其实我知道小榕是故意哄我们大家开心。她牌技高着呢。”
秦风走过来,握住宋渝汐的手:“她很高兴这样做。”
宋渝汐仰起脸,伸出另一手:“新年礼物。”
秦风笑:“还没到十二点呢。”
“那我们去阳台放烟花吧。”
宋渝汐在秦风价格不菲的衣服上擦了擦手,雀跃地说:“好。”
“哇,紫色的,是玫瑰花,一朵一朵的,在变色,变红了变红了……”
宋渝汐兴奋地描述着烟花,秦风带着笑容安静地听,香烟在他指间明灭,缕缕烟雾袅袅上升。
外边的鞭pào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的人三两成群,燃放着各式各样的鞭pào。晚间风冷,chuī在脸上有些疼,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不时往手上呵气,年幼的孩子欢欣雀跃地嬉笑打闹,四处奔跑玩耍,不时大声地叫嚷,手里的响pào也是一刻不停地燃放。欢笑声在鞭pào声里若隐若现,透着最彻底的欢喜。
红彤彤的灯笼映红了秦风下巴上青色的胡楂,宋渝汐放掉最后一个烟花,蹭到秦风怀里抱住他的腰,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鞭pào声太大,秦风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新年快乐。”
“不对,明明是三个字。”
宋渝汐笑着捶打他:“你明明听到了。”
秦风抱紧她,眉间眼底无尽的轻柔,柔声说:“再说一次。”
宋渝汐和秦风十指相扣,紧紧握住,眸中星光清柔透着无比坚定,语气虔诚犹如教徒盟誓:“秦风,我爱你,一直都爱。”
秦风闻言怔了一下,突然双臂收紧箍着宋渝汐把她嵌入怀里。那一刹那,他失了光亮的眼睛突然深亮幽灿,点点照亮了他们走过的漫漫人生。
宋渝汐感到肋骨隐隐的疼,但在秦风qiáng烈的心跳下伸出双手回抱他。
漫天烟花在他们头上绽放,漆黑的天幕被染成橙huáng色,犹如水墨渲染里的泼墨一般绚彩华丽。
“渝汐,敲钟了,敲钟了。”宁榕喊道。
阳台的风掠过耳边,钟声自屋里的电视杌里传来,一下一下的,四野突然安静,空气中弥漫着鞭pào燃尽的味道。
最后一下钟声响起,鞭pào在这一刻被一齐点燃。橙huáng色的火苗一路蔓延,红色的纸屑飞扬空中,噼里啪啦的声音汇集在一起震耳yù聋。
秦风的手里攥着一样东西,摊开宋渝汐的手心,放了进去。
“渝汐,过年好。”
宋渝汐低下头,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串紫水晶项链,天然的水晶未经雕琢,形状各异地被串在一起,但有些棱角已经平滑,不知道在无眠的黑夜里秦风多少次神色黯然地摩挲着它。
那年文子说:“嫂子,偷偷告诉你,哥买了条水晶项链,紫色的,可好看了,我看他挑了半天。你就偷着乐吧,哥还没送过东西给女人呢。”
然后她躲在大理石镶面的圆柱后,眼看着一个高挑的美女挽着她的男人走进酒店。
宋渝汐吸了口气,扬起头:“谢谢你。我很喜欢。”心里却说着更为深qíng的话,谢谢你,秦风,这么多年这条项链还是为我留着,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我的礼物呢?”秦风孩子一般扬着脸,索要礼物。
对面阳台上一对年轻的qíng侣也在放烟花,女孩站在后面仰头看着天空,脸上是绽放的笑容。男孩拿着香烟在前面点火,欣赏着女孩陶醉的表qíng。
烟花虽美,却转瞬即逝,永恒的是残留在心间的感觉,如同这一刻他们心底的甜美,永生难忘。或许多年以后,你可以记不得男孩的脸,却忘不掉有一年的除夕夜有个男孩为你燃放漫天烟花。他在璀璨的星空绚烂的烟花下扬起稚气未脱的脸说,过年好。
宋渝汐捏了下自己的大腿,生疼。她说:“我的礼物是,风,去做那个手术吧,我……陪着你。”
秦风怔了一下,随即把宋渝汐搂在怀里,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呼吸:“渝汐,这么多年我也欠着你三个字,我爱你。”
又一轮烟花绽放,灿烂的天幕犹如白昼。光亮就是希望,人们一直坚信。
日本,东京。
东京的冬天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比起大连的海风凛冽显得有些温吞,有点像北京的那种gān燥的冷。母亲软磨硬泡比着宋渝汐塞进行李箱的几件棉衣都没机会穿,白白地带着它们远渡重洋了。
于是当扬子走进酒店的套房时,就看到宋渝汐穿着厚厚的白色短款羽绒服在房间里横晃。秦风恰好洗完澡走出来,光着上身,下面围了条浴巾,jīng壮的肌ròu上犹然带着水滴。
扬子看了看温度差异明显巨大的两个人,支吾说:“那个……这空调的温度够吗?”
宋渝汐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再低点就好了。”
秦风紧了紧腰上的浴巾:“调高点吧。”
……
扬子的嘴角微微地抽到了一下。
啪嗒。秦风头发上的水滴到了地上,宋渝汐拿着毛巾给他擦头,秦风长臂一伸,把她带进怀里。在感觉自己抱个个大粽子之后秦风愣了一下,摸了摸宋渝汐身上的羽绒服忍着笑说:“这又是哪一出?我们说过要去南极看企鹅?”
宋渝汐漆黑的眼睛偷偷地瞅了眼一旁一脸好笑模样的扬子,小声说:“好不容易把这几件衣服带过来,也没机会穿,我寻思着怎么也得让它们呼吸一下日本的空气不是?”
扬子急忙转过身,宋渝汐看到他的肩膀一抖一抖,心里暗骂:笑吧,笑吧,笑抽你。
秦风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渝汐,你确定你没有被宁榕灵魂附体?”
宋渝汐怒道:“你这是对我最大的诋毁!”
秦风抱紧怀里不安分动来动去的大粽子,“我错了,你该去洗澡了,洗完我们出去吃饭。对了,那个柠檬味的洗发水不错。”
可不可以说得含蓄点,大白天的咱俩轮流洗澡,这不是给人无限遐想吗?宋渝汐又看了一眼背着身子止不住笑的扬子,心想扬子你之前不是很酷、很沉稳吗?什么时候这么轻浮了?然后闷着头走进了浴室。
扬子这才转过身来,脸上还有憋笑的痕迹,他显然忘记了秦风看不到,自己没有必要憋得这么辛苦,但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在风哥面前收起qíng绪。
“哥,手术安排在后天早上。二爷这几天有笔生意可能赶不过来了,他要你一定活着走出来见他。”
“嗯。”
“哥,什么时候去医院?”
“后天早上。”
“哥……”
“没事,来得及。”秦风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只是想多陪陪他的女人,哪怕只有短短一天。
“好。”
宋渝汐洗好澡出来的时候扬子已经离开,秦风坐在沙发里抽烟,手指泛huáng,烟身细长,他嘴里吐出圈圈烟雾,模糊了凌厉的眉眼。
宋渝汐坐到秦风身边,把毛巾递给他,头也凑了过去。
秦风嘴角含笑地接过毛巾,温柔地给她擦头发,动作十分熟练。以前宋渝汐也是这样,从来不用chuī风机,洗完头擦几下就出门,在几次三番的感冒之后,秦风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她按到腿上,一下一下地拭着她发丝上的水。
那一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窗外不知道谁家在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一个个音符仿佛在薄薄的光芒下跳跃,女孩枕着男孩的腿,仰着脸说:“秦风,我怎么觉着像某个洗发水的广告?不过你比那男主角养眼多了。”秦风缓缓俯下身子,宋渝汐的脸红红的,看着他眼里的自己越来越清晰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好了。”秦风收起毛巾,轻轻地吻了下宋渝汐的额头。
“晚饭吃什么呢?”
“你拿主意。”
“来日本当然吃日本菜了,秦风同学,委屈你的钱包了。”
“为人民服务。”
傍晚,街上的人很多,大多是刚刚下班的上班族,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不苟言笑,却彬彬有礼。
宋渝汐拉着秦风的手在人群中穿行,犹豫再三,宋渝汐终于没有穿羽绒服,换了件米色的半长大衣配万年不变的牛仔裤。秦风穿了保暖内衣外面套了件手工织的米色毛衣,倒是显出了几分文雅。
车站人很多,却很少有人说话,大家都很有秩序地站在候车区等车,日本人这种过分的礼貌横生生地生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宋渝汐异常怀念大连街头喧嚣的车站。
秦风半抱着宋渝汐听她抱怨:“车票怎么这么贵,一上车就130块,他怎么不去抢,搁大连我可以撒丫子跑半个城,搁锦州咱能把城市转个遍……”
秦风安静地听着怀里的这个小女人的絮叨,怀抱不自觉地紧了紧。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会有些害怕,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心生惧意,他舍不得离开她。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很qiáng烈地想在以后的时间里看清楚她的每一个表qíng每一个笑容……如果存在上帝,那么他一定是个吝啬的老人,不会把鱼和熊掌一同放在你面前,舍弃和冒险是他主在终生的唯一乐趣,而秦风相信,隐忍多年所作出的努力不会白白làng费,他和她,一定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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