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_梅子黄时雨【完结+番外】(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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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起那段受伤的日子,依旧刀割般疼痛。蒋正楠握紧了手中的水杯,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双腿上,下一刻,便将水杯狠狠地朝地板上猛然砸了下去。

  许连臻,你以为你这么轻易就可以离开我了吗?

  这世界上,只有他不要的,还没有不要他的!

  贺君一进秘书室,整个楼层静无声息,所有秘书室的成员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无一人偷懒躲闲,便知道今天处于低气压笼罩之下。

  朱敏是秘书室里头的资深助理,正巧从影印室出来,迎面碰上贺君。贺君挑着眉瞄了瞄蒋正楠的办公室,朱敏露出一个苦笑,抬手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贺君已经明了,刚有人撞到枪口了。

  轻敲了门,这才推门而入,偌大的空间安静无比,连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许久之后,蒋正楠从文件中抬头:“查得怎么样了?”他甫一问出口,便知道还没有消息。否则以贺君得行事,早已第一时间来报告了。

  贺君闻言,顿了顿方道:“属下方才又与侦探社通过电话,但当目前为止都未有任何回音。他们说许小姐的身份证没有任何登记记录。连社保甚至银行方面也没有任何记录……”

  若是连社保、银行也没有记录,他给她的那张支票也没有动,那么她如今到底在做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日子呢?蒋正楠只觉得怒气上涌,将手里的文件重重一合,冷声道:“继续查。”

  贺君见他脸上yīn霾,忙应了声“是”后,退了出来。

  一个人在幽深的海底,喘不过气,几近窒息……许连臻猛的从梦里惊醒过来,打开卧室里的灯,大口大口呢呼吸。这样子的噩梦,最近已经渐渐不做了。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今晚又突兀的来袭。全身汗腻腻的难受,许连臻怔了许久,才起身去洗了个澡。

  犹记得她浑浑噩噩离开洛海的头几个月,每晚都会是如此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梦里都是他带血地脸,然后每夜每夜失眠……浴室狭小,仅够她转身而去,好在她平时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任何消遣活动,只偶尔去娇姐家吃个饭。空闲时间多,所以收拾的gān净整洁。小小的瓷砖台上,摆了两小盆绿色细叶植物。小巧的叶子舒展,让单调的空间多了几分清新的生机。

  洗好澡,整理好浴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许连臻索xing也就不再休息,去厨房蒸了两个速冻豆沙包,冲了一杯豆浆。然后,在客厅唯一的桌子边坐了下来,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中途的时候,她看了看时间,起身去厨房关了火。热气腾腾的豆沙包在这样的冬日,熨帖得人心里暖暖的,吃起来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许连臻一个人在马路边慢慢走着。头顶清蓝,阳光绵软清淡。大雁市小而静谧,慵懒缓慢,虽然没有洛海那般繁华热闹,却很适合居住。

  在小巷口,一如往常的放下昨晚剩下的饭菜,好给流làng狗吃。不是没有想过雁要收养几只流làng狗,可是一想起五福的小白还有洛海的小白,许连臻就断了这个念头。

  跟她在一起处过的狗狗都没有什么好结局。五福市的小白,如今早不知在那个角落了,更或许已经不在人间了。洛海的小白……他……他那么讨厌小狗,估计也早已经成了流làng狗了。

  一想起蒋正楠,许连臻又忍不住发呆了片刻。巷口里冷风一阵一阵chuī过来,冰冰地灌进脖子,许连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拢了拢围巾,起身缄默地离开。

  车道上有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迎面驶来,许连臻瞬间僵硬了身体。但车行驶但面前,不是那个车牌,不是他,于是一切的一切又有了温度。她像是被解冻的鱼儿,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看到肖似他的身形背影,类似他的车子,只要是类似他的一切,都可以引起她如此反应。好似小死了一次,然后就再苏醒过来。

  许连臻抚着自己的额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日,她背着自己那个帆布大包包,幽魂一般地现在医院的大门口,人流车流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这个世界天大地大可是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手里有的只是一张错过了航程的机票。她不知去往何方。唯一明白的是,自己要离开这里了。

  有车子从医院里出来,大约是因为她堵道了,在她身后“嘟嘟嘟”地按着喇叭。许连臻呆滞地反应过来,慢了几拍地避到一边。

  边上正是公jiāo车站台,此时正停着一辆公jiāo车。许连臻的脚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也跟着人群上了车。扶着把手现在角落里头,混然不觉车里头的乘客看到她衣服血迹时的吃惊眼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哪里,一直到公jiāo车上的女声公式化的传来:“火车站到了,请到火车站的乘客准备下车。”

  许连臻这才浑身一激灵,反she般的清醒过来。下了车后,她方察觉到路人看她的奇怪眼光。他怔怔的低头,瞧见了衣服上已经gān涸的斑斑血迹。

  是他的血!都是他的血呀!

  剜心般的一阵疼,她的泪就这样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

  到火车站的卫生间把薄外套脱了,塞进大包包里头。然后在人来人往的售票大厅站了许久,然后无意识的去售票窗口排队。轮到她的时候,她还在茫然无助的状态,售票人员问她要买哪里的,可是她脑中一片虚虚的空白,耳边竟是虚幻的嗡嗡鸣叫后面是你推我桑的拥挤人群。

  许连臻呆呆地盯着售票员一张一合的唇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给我一张、一张最快开车的。谢谢。”

  然后,便这么的来到了大雁市。

  下火车的那一刻,她还是浑浑噩噩的,机械的跟着人流出口涌了出来。那个时候正是大雁市的早上,晨光未亮,薄雾蒙蒙,她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大雁市火车站空旷的广场上。

  后来沿着火车站一路往西走,不停地走,走啊走的。她不能停住。害怕一停下来,就会失重一般踩空跌落,摔的粉身碎骨,血ròu模糊。幽魂般地走了许久,竟不渴不累,也不知疲倦。

  或许也是有缘,停下脚步地时候,就在娇姐的服装店门口,抬头便是娇姐贴的招聘启示。

  她傻傻地在招聘启示下站了很久,久到娇姐以为是来应聘的,推了门出来,笑意温柔的问她:“你好,我这里要招人,你要不要来试试?”

  那笑容如同早晨初起的太阳,温暖的直抵心脏,一下子让许连臻想起了洛海市的玲姐。她从那里头搬出来后,曾经抽空去看过她。玲姐开心异常,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吻她,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住了,还一直jiāo着房租,怎么一直没来看她,等等。这次她要走的时候,玲姐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是这些人,总让她觉得世间还是有很多好人,生活还是有很多温暖。娇姐给她倒了杯温水,她的声音也如水一般温柔:“我这里店小,所以基本工资是1000元,主要靠提成,卖掉一件给你5元,也不像大公司有五险一金。你考虑下。”

  许连臻望着那令人温暖的治愈系笑容,不知怎么的就点了点头:“好。”

  就这样,她居然就在陌生如许的大雁市找到了一份工作。开头两天就住在娇姐介绍的家庭旅馆。后来,想着她一个人无论去哪里,也是这般的生活,所以在这里或者到任何一个城市,对于她都是一样的。既然有缘来到这里,索xing就留下来吧。

  这么一想,便开始认真的在娇姐的服装店附近找出租的房子。娇姐的服装店位于半旧小区的一条街上,街边是两排高大的梧桐树,她刚去上班的时候,梧桐枝繁叶茂,青葱苍翠,阳光从枝叶fèng隙间簌簌垂落。

  娇姐人缘好,在她的帮助下,很快在附近的老旧小区找了一个小套房,20世纪80年代的房子,40多平方米的一室一厅。原本是一对老夫妻住的,因为岁数大了,被儿子接去省城。虽然装修什么的都十分老旧,但胜在gān净整洁。许连臻看了一次,便决定租下来。

  里娇姐的服装店也近,大约只有两站公jiāo车的路程。她早上一般吃过早饭散步过去,下班后又走回来。不长不短的距离,正好当锻炼。这般平平静静的日子,一晃眼,都已经一年多了。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娇姐,不是这份工作,现在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幸会,最难熬的日子总算是一条条过来了。

  她在父亲住院的时候买的那部廉价小手机在他出车祸的时候丢了。后来到了大雁市,她也不接触其他人,所以一直也没再买一部新的。

  有时候,她总不免有些小庆幸,幸亏丢了,不然她怕资金会qíng不自禁的打给他。

  有多少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几乎忍不住想冲到街边的电话亭去拨那几个熟悉的数字,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就算是简简单单的一声“喂”也是好的。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电话她是不能打的。

  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静静的想念他,以至于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痛苦。

  就算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许连臻,你不要发疯了,你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早就说过了,你对他,不过是用习惯了而已。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那段时间她还是会经常想起他。想着他的伤是不是好点儿了,想着他是不是可以喝汤吃流质食物了。想着他是不是可以下chuáng走路了,想着他是不是已经出院了。

  而那曾经占据她整个生命的也英章,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已经慢慢地将他淡忘了。她偶尔会以为他而想起叶英章,可也仅仅是想起而已,再无其他。

  她知道她可以打电话给贺君、蒋正璇甚至叶英章,探听有关他的qíng况。可是,下一秒,她亦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打的。

  她与他们,从此以后,再无关联,也再不相见。

  许连臻抬头,瞧见高大的梧桐树如今都已经huáng叶飘零了,光秃秃的,就快剩下枝丫了,不觉恍然,原来又是一个寒冬了。

  到小店的时候,便见装修公司的年经理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年东晟一看见她,便含笑着道:“连臻,你总算来了。”

  许连臻把大包包里头的设计手稿递给了他。年东晟迫不及待地打开,眼睛一亮地指着手稿某处,连连道:“不错,这个角落的设计有新意。我想客人一定会喜欢的。”

  许连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先给客人看看吧。”年东晟笑道:“我还有几个设计要找你呢。等下我拿过来给你。”

  许连臻以往在五福大学里头念的是室内设计,后来在洛海那里又学了些,十足的半吊子。许连臻在娇姐的服装店上班后,征的娇姐同意,对店里橱窗展览方面按照自己的设计,小成本地亲手改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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