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冠禽兽/仁心仁爱_夏末秋【完结+番外】(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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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他所料,水吧的确没有客人,不过当酒保送来调好的伏特加时,旁边凳子上却多了一个人,还是David。

  他压住宋博彦端酒的手,关心地问,“年轻人,你有心事?”

  看宋博彦不吱声,David挑眉迟疑地问,“难道是和太太吵架了?”其实在宴会前,这对年轻夫妇就给David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仅是两人出色养眼的外表,还有他们之间那份藏不住的爱意。

  来岛上度假的大多是qíng侣,可跟那些成天搂搂抱抱,热吻不断的qíng侣不同,他看她时少了一份热恋时的狂热,更多的是呵护、是宠溺、是迁就,甚至还有担心和隐隐的害怕。有时候,David觉得宋博彦对唐糖体贴得像在照顾女儿,她一个皱眉一声尖叫都能令他全身戒备,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样的深qíng,任谁都看得出他有多爱她。所以,当宋博彦点头说YES时,David两眼睁得像铜铃,“why?”

  宋博彦双手捧着脸,仿佛用尽全部力气才启动嘴唇,“我太太有脑瘤……”

  他断断续续地讲着,从唐糖脑瘤复发到他们决定放弃化疗,再到他争取到手术机会,最后说到她宁愿死也不愿做手术时,喉咙里已泛出酸意,“她压根没考虑过我,她不明白我有多怕。”

  她的肿瘤是个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可能,从她接二连三发生并发症后,他就常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再不敢闭眼,就她突发状况自己睡得太死;每一次独自出门,他都会提心吊胆,办好事就匆匆往回赶,就怕她恰巧在自己不再时发病;他甚至会在半梦半醒间去探她的心跳和呼吸,偶尔摸错了位置,能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作为医生,他怎么会不知道瘫痪后她会过得不好,也会衍生一系列并发症直至死亡,可在他看来,那样的离开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能让他有心理准备承受,能让他多陪她一天,哪怕她不能动,至少还可以陪他说说话,让他多看几眼她灵活闪亮的眼睛。

  宋博彦仰起头,泪水沿着脸颊滑了下来,“我知道她不想那样没尊严地活着,可我真的舍不得她。”

  “我明白。”David扬手要了一杯酒,再把台上的伏特加推给他,“来吧,喝一点。”

  烈xing酒,一杯下肚喉咙和胃像点了一把火,喝得老头直咂嘴,“好多年没喝多这么烈的酒了。”

  看着宋博彦空掉的酒杯,David抹了把嘴,突然问道,“那晚你看到我的全家福了吧?”

  宋博彦微楞,点了点头。

  透过厚厚的杯底,David凝视着大理石的台面,不疾不徐地说,“其实那不算我的全家福,因为缺了我的小女儿。”

  他呆呆地注视着杯子,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半晌才缓缓开口,“她叫安妮,是我们最疼爱的孩子,很聪明,麻省理工学院的高材生,xing格却一点都不书呆子,非常幽默,是我们全家的开心果。和你太太一样,她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丈夫,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可是……”老头顿了顿,面色难掩痛苦,“五年前她割腕自杀了,抑郁症。”

  前后巨大的落差让宋博彦吃惊地问,“为什么?”

  David叹口气,语气难掩自责,“全都怪我们。”原来安妮在怀第二个孩子时被诊断出子宫癌,医生提出要切除子宫,可安妮舍不得肚子里已经成型的孩子,坚持要等宝宝生出来后再做手术,眼看癌细胞有扩散迹象,她的丈夫便联合家人在没经她同意qíng况下做了子宫切除术。手术后,癌细胞得到控制,可安妮却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最后在一个深夜割腕自杀。

  “我们是想保住她的命,她却说想赌一把,想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老头哽咽道,“我们一意孤行替她做了选择,最后还是没留住她。”

  David注视着宋博彦,感叹道,“宋,今天的你就是昨天的我们。”

  “你舍不得她,想着只要她活着就好,却忽略了她愿不愿意这样活着,以后会不会开心。”老头语重心长地说,“安妮死后,我悟出一个道理,爱不是把你认为最好的给对方,而是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他抬手指着远处海面上一盏微弱的小灯,“你看,她现在就像那艘漂浮在汪洋上的小船,知道航道在哪里却没有能力破làng前行,她觉得既然走不动了,就停下来随波逐流吧,可船伴却硬bī着她一定得往前划。对,划下去是有生机,可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触礁呢?”

  David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她的船伴,既然害怕她会随时离开,就应该更加珍惜现在的每一秒。”

  远眺着那一晃一晃的光亮,宋博彦脑子里回旋者David的话,下一瞬他猛地站起来,迈开腿朝屋子飞奔而去。望着远去的背影,David满意一笑,抬头望着天空呢喃道,“如果我们早点明白就好了。”

  宋博彦气喘吁吁地跑回屋子,推开门就看见坐在阳台上的唐糖,望着她脸上横布的泪水,他的胸口仿佛被人捶了一拳,钝钝的痛。他快步走过去将她环进怀里,用嘴唇去吻去冰凉的泪水,“对不起,老婆,你不想我们就不做手术。”

  唐糖反手搂住他,头埋进他的胸口,没多久就感受到有灼热的液体沿着她的颊滴落没入颈间。

  **

  宋博彦言出必行,那晚过后他没再提过手术的事qíng。在马尔代夫度过了甜蜜làng漫的一个月后,他们又开启了地中海环游之旅。

  受颅内压变化影响,唐糖的qíng况越来越糟糕,癫痫频发,视觉神经也受到压迫,看东西常常出现重影……面对益发严重的并发症,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回避,只是尽qíng地享受生活,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五月,他们在罗马奥林匹克球场看欧冠决赛,巴萨夺冠,在震耳yù聋的欢呼声中,唐糖接到了杨阳的电话,“丫头,哥要结婚了。”

  **

  黎瑾希有孕在身,杨阳怕累着她,只想请亲朋好友吃个饭,举办一个简单地仪式。唐糖一听,立即反对,“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

  杨阳也想给妻子一个风光隆重的婚礼,原本是想定在他们相识8周年时,可眼看唐糖的病越发严重,他和黎瑾希一商量,决定提前把婚礼办了,至少让她能亲眼看到他们步入礼堂。只是这些顾虑他是决计不会告诉她的,只说黎瑾希妊娠反应太厉害,他手上一个项目又出了点问题,没jīng力筹备婚事。

  “还有我啊。”唐糖拍着胸口说,“就让我来帮你们策划吧。”

  唐糖接下这活后就忙开了,找场地、对比婚庆公司,联系设计师赶制婚纱礼服……忙得团团转。宋博彦怕她身体吃不消,劝她把一些事jiāo给婚庆公司,她却摇头,“不要,我没机会准备自己的婚礼了,只能折腾杨阳的。”

  他听得红了眼眶不再劝阻,背地里却动用周延的关系,硬是让全B市最好的策划公司推掉了其他人的婚礼,“主动”来找他们,而事先经过宋博彦把关的方案自然令唐糖非常满意,当即拍板把婚礼全权jiāo给他们来办。

  婚礼前一周,婚纱和礼服都从法国空运到了B市,颜色和款式全是杨阳亲自定的,非常适合黎瑾希,而唐糖的伴娘服同样漂亮得让人咂舌,一袭斜肩白色鱼尾长裙将她娇好的身段凸显得淋漓尽致,她一出更衣室,宋博彦就chuī了个响亮的口哨,逗得店员掩嘴直笑。

  唐糖横了他一眼,自顾对着落地镜整理起腰间的流苏,只是手上的带子很快便被他接过去,利落地理顺后,他从后面环住她,“老婆,你今天好美。”

  唐糖望着镜子里jiāo叠的身影,故意问道,“以前不美?”

  “美,我媳妇儿一直都美,不过今天特别迷人。”

  唐糖打了下他搭在小腹上的手,“马屁jīng”。

  “我说真的。”宋博彦把头搭在她肩窝,“宝贝,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qíng景?”

  唐糖回忆了下,嘴角微微翘起,“记得,剑拔弩张,互相看不顺眼。”

  “哪是你,我看你可是相当顺眼。”宋博彦委屈地说,“虽然觉得你很不守规矩,但对你的医术还是非常赞赏的,哪像你对我那么凶。”

  他话里的委屈劲让唐糖失笑,“那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可不是嘛。”宋博彦用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一出手就把人胳膊下了,害我想英雄救美都不敢。”

  “英雄救美?”唐糖偏头回忆当时的qíng况,不留qíng地戳出,“可我怎么觉得你是一副我活该被收拾的表qíng呢?”

  她原以为他会狡辩,哪知他居然大大方方地嗯了声,“我是这么想的。”

  “看你不顺着台阶下,我心里就想这女的脑子有病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都不懂。”不等她炸毛,宋博彦继续说道,“结果后来看你漏了一手,才知道吃亏的压根不会是你。”

  “那时候我就想谁千万别招惹这女的,谁要是做她老公肯定很惨,你说嘴皮子已经够利索了,身手还好,指不定那天惹怒她就把你胳膊腿全下折了,哪知道……”宋博彦略停,抿唇一笑,“我还就缠上你了。”

  很平实的话却让唐糖红了眼眶,她垂头看着鞋子,低声问,“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宋博彦把她转过来,与她额头相抵,“此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而不能携手到老,是他最大的不幸。

  他捧起她的脸,亲掉眼角的泪珠,最后依着上下中的顺序各自啄了一下,无声地说着“我爱你。”

  ☆、大结局(大修)

  杨阳的婚礼定在六月初,婚礼前三天唐糖拿着计划表一件件核对待办事项,对着对着就有些头晕。受药物影响,她近来记xing衰退得厉害,jīng神也差了许多,走着路眼皮子都能耷拉下去。

  杨阳不止一次劝她不用那么cao心,“现在已经很好了,我和你嫂子都很满意,你就歇会儿,别把身体弄垮了。”

  她嘴里应着好,劲头却没有半分松懈,拉着婚庆公司忙上忙下,大到整个流程彩排,小到椅套颜色皆是亲力亲为,黎瑾希被她的认真感动,拽着她的手热泪盈眶地说不止一次谢谢。

  外人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杨阳,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如此尽心,一半是想给哥哥留下完美的婚礼,另一半却是因为她把这场婚礼当成转托,心里想着如果这是自己和宋博彦的婚礼,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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