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个学校,孔泽瞿上过,穆梁丘上过,还有许玉玦。
老城的弄堂子,窄且幽深,正午的阳光照进来也只是斑斑驳驳的点儿,夏日的天儿,下午放学的时候太阳还照得老高,可这老巷子里已经没有了阳光的踪迹。玉玦从学校出来,走了没几步,果真看见前面靠墙蹲着一个人。
她发现这人真的是喜欢转弯处,头一回见的时候就在转弯处,现在这人依然在蹲在转弯处,若是大爷大妈们骑了自行车,这人蹲在这里该是要挨骂的,有些个bào脾气大爷兴许下来还能给上两脚。
走近了两步,原本蹲着的人就抬头了,漫不经心的朝这方向看了一眼,见过来的是自己要等的人,于是原本是蹲着靠墙的,现在索xing一屁股瘫地上,伸长了两条长腿将整个路都挡住。
“放学了呀。”
“嗯。”
“玩儿去?”
“不去。”
“能换个说法不?”
以上的一来一回已经上演了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从多会儿起就在这点儿碰见了这人,起先就算知道不是偶然碰见的,可以为一回两回之后就再看不见了,谁知过去了这么些天是竟是天天儿能看见。
自第一回在山上见了之后过去得两周了吧,这两周她再没去过山上,本来每个周末她都是要去的,上两周却是说不用回山上去了,原本那么厌恶的每周一次,等到人家终于说不用再去的时候玉玦却是不习惯的,空dàngdàng的,不怎么疼了,只是空dàngdàng的。
今天又是周五的时间了,玉玦知道这周可能也是不需要去山上的,女孩儿低头看就那么斜歪歪瘫坐着都漂亮的不得了的男人,见这会儿这人还是个带笑的脸仰头看她,很轻的,心里稍稍被碰撞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我今天好像不用早回家了。”
坐着的人一跃而起,猛的站在玉玦跟前,真是贴的很近,俯下身盯着玉玦眼睛说“我知道你喜欢我。”有点无厘头的自以为是,可那张脸真的漂亮,脸上的笑也真的好看,唐突,可不至于反感。
玉玦被这么猛地一贴近,眼睛瞬间就反shexing的瞪圆了,听见这人的话,只是往后退了步,然后有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个人真的不是让人讨厌的人。
玉玦的脸很jīng巧,越是凑近了看,越是移不开眼,那么个瞪圆了眼睛的样子真是很好看,于是俯身的男人慢慢儿将自己的脸往前凑,玉玦没动弹,可那往前凑的人见女孩儿没动弹他好像有些踌躇,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可半天了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退开了,边抹脸边嘴里嘟囔了句“先留着。”还是什么的话。
这人这副样子,意外的有些个纯真,硬着头皮打算不要脸结果自己先退下来的样子让玉玦失笑,低低笑了一声,见印象中一直脸皮厚自来熟的人脸上一点点红起来,玉玦脸蛋上的笑越来越大,最后终是笑出了声。
“走吧,带我去玩儿吧。”玉玦先开口,脸上明亮了不少。
于是漂亮的男人咧嘴,长胳膊一伸搭在女孩儿肩膀上,二流子一样得意的往前走。从小到大,贴近另一个人的次数是很少的于女孩儿而言,靠别人近了,真的很暖和,玉玦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没挣脱。
“我骗了你来着,我跟你说那假名儿。”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真名儿是啥?”
“尧唐,跟三皇五帝里面的谁重名儿的那俩字。”
“哦。”
“你多大?”
“十六。”
“我十九了小丫头。”
“看着比十九老……”
“想死吗?”
两个人搭着肩膀越走越远,很快就出了这老弄堂子,只余下互相斗嘴的余音儿,年轻真的很好哇。
生活总是要往前看的,人也总是发自本能的要脱离痛苦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往亮堂的地方走是本能。
今天又是周五,孔泽瞿看看腕上的表,习惯xing的要往山上走了,可从椅子上起来,这人又重新坐下了,这个点儿他知道玉玦已经放学了,往前七八年里,每到周五,雷打不动这个时间点儿他要下班的,不管送来的文件有多急,这个点儿他总是要回家的。从这一点来说,他是相当负责人的,总是记着他要教养一个孩子,今天又到了这个点儿,他习惯xing的又要往出走,可站起来之后又坐下了,和上两周一样,站起来又坐下,他忘了什么,可身体记着。
有些个烦躁,短时间内不怎么愿意见那孩子,想起穆梁丘的话他自己别扭,可他自己却总是不习惯。孔泽瞿沉默的攥着手里的钢笔,想要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东西上,可半天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会儿,孔泽瞿非常非常恼火穆梁丘,恨不能再给打一顿,有些东西,不知道就罢了,可知道了再想跟之前一样真的是登天一样难,尤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出现穆梁丘说的这事儿。
到底是养了快十年的孩子,两周没见不习惯那去看看就是了,他总归是四十岁的大人了,去看看也没什么的。
于是放下笔站起来,叫了孔南生开车去玉玦的学校。
孔泽瞿工作的地方离玉玦的学校很近,开车转两个马路就到了,老弄堂车开不进来,于是车停在巷子口孔南生下去到玉玦学校查看,孔泽瞿坐在车上,半闭着眼睛看着巷子口,等孔南生把人领来。
不多会儿,孔南生来了,一个人出来的,孔泽瞿皱眉。
“玉玦已经走了。”孔南生坐上来道。
“……嗯。”
于是巷子口的车也就悄悄的开走了,只是车转了大半个弯儿到那巷子另个口的时候,孔泽瞿无意看了那巷子口一眼,然后猛地就坐了起来,脱口就是“停车。”
孔南生不明所以可车没停,车正在主道上走着,后面跟了一条龙,这时上哪儿停车去?孔泽瞿险些打开车门下去,可半天了就又坐下了,只是将自己气了个好歹。
孔泽瞿怀疑穆梁丘说的话,同时觉得玉玦真是要好好儿挨上一顿了。这人生气的当儿,车也滑出去好远。
这人生气,一个是看见玉玦身边的小子,另个则是看见两人挨得那么近,孔泽瞿已经说不清他这是家长心qíng还是什么其他的了,被穆梁丘一搅和,所有的事儿都不是那么让人舒坦了。
这边厢玉玦跟着尧唐去爬了南山,夏天太阳落得晚,等两人爬上去的时候太阳正是个将落未落的样子,半边天都被染得通红。玉玦身上出了一层汗,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平日里从来没有爬过山或者有过其他这么大剂量的运动,呼吸困难的同时有股通身舒畅的痛快感。女孩儿看了身边离她很近的人,见人家只是气息微粗,于是有些个羡慕,不知道她脸上带汗脸蛋泛红的样子也很好看,也会引来更多的羡慕。
玉玦原本以为这人会带她去这个年龄的人最喜欢去的那些地方,因为这个人太符合那些地方了,没想到被领来爬山。
“为什么带我来爬山?”
唐尧上上下下看了玉玦一眼“你这小身板儿太弱了,简直是个发育不健全啊。”
玉玦侧身躲过这人意有所指的眼神,连气带臊弄得脸通红,看起来真的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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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梁丘终于要结婚了,距上次他跟孔泽瞿说过之后也就一个月,这人就要举行婚礼了,孔泽瞿自然是要出席的,只是这人不好方便公开露脸,于是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在休息室里坐着。
半圆形的沙发上,这人靠坐在最中间,边儿上也坐着几个人,都是些年龄不很大的人,平日里也甚少见的那些个。
☆、发育了
说是个休息室,可这休息室也是个小宴会厅的模样,括弧姓的沙发上孔泽瞿当中间坐着,边儿上是些熟脸儿。孔泽瞿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没有的,诸如穆梁丘这类的人,孔泽瞿已经将这些人视为兄弟亲人自己人这一层上,当然这一层上的人是极少的,其余有些jiāoqíng的或者有过几面之缘的,那就是旁人了,世兄一类的又是另一类人,穆梁丘自然是清楚孔泽瞿的xing子,所以这休息室里能和孔泽瞿坐在一起的,最起码是孔泽瞿归到不是旁人的那些个。
穆梁丘父亲是朝中重臣,穆梁丘虽说没有走父亲的路子,可往来门客自然不少,加之他自己的事业又做的很大,所以这个婚宴要攒起来也是费了些劲儿的,能参加的人都是花了心思请的。
来往宾客众多,这类宴会孔泽瞿是不参加的,他从来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只是穆梁丘的婚宴他是要参加的,所以这会儿他耐着xing子坐在休息室里等着,只等最后重要仪式的时候再出去。
坐在孔泽瞿边儿上的是个极为刚毅俊美的男人,这人寸头,小麦色皮肤,也是个宽肩长腿的身子,肩膀厚实腰身狭窄,挽起袖子的胳膊肘结实有力,这是柴家的长子,柴毅然,比穆梁丘小三个月,因为家里的缘故,自小也是和穆梁丘一起长大。孔泽瞿年长这两人近十岁,等于看着这两个长大,只是因为柴毅然此后进了军队,才让穆梁丘比他更和孔泽瞿亲近些。故而,这会儿柴毅然才能坐在孔泽瞿身边,他们这些小的,年少的时候总是以能和孔泽瞿亲近为荣。
两人都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这会见了,自然是要说上几句的,大多是柴毅然低声说,孔泽瞿听着,偶然说上一两句。这厅里的其余人有几个是不认识孔泽瞿的,只是柴毅然却是大多数人认识的,见这两个人都是低声说话,旁的人自然不敢敞开嗓子说,所以这休息室里是个安静的地儿。
只是这安静没持续一阵子,就被一个敞亮的嗓子打破了。
“哥,哥~哪儿呢?”
这声儿从外面传到里面,孔泽瞿觉着这声儿有些耳熟,一抬眼,就看见一路吵着进来的小子,本来是个随意一瞄的意思,可抬眼之后就维持个往门口看的姿势。
“进来,别嚷嚷。”孔泽瞿没说话,却是柴毅然抬手招了来人过来。
进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年轻男女,男的一身儿黑色正装漂亮高大,女孩儿米色白纱长裙修长纤嫩,没有多余的装饰只一头乌发随意倾泻,两个孩子纤长登对,一进来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过去了。
孔泽瞿瞳孔半缩看着唐尧和玉玦从门口走到跟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孩儿就长成这么大了,甚至衣服底下的身子也有了一点点不属于小孩儿的线条,走路间的样子也不同于小孩儿了,腰身处来回晃动的布料勾勒出了些隐秘的幽暗,孔泽瞿有些恍惚,无言看着两人从远处走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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