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的很好!”她扬了扬手中的照片,看着乔丝瑜布满血丝的眼,整个人似乎憔悴了许久。
“桑榆,你知不知道我和向东已经要订婚了!可就是因为你的回来,他不见我——”乔丝瑜吸了一口气,说道后面声音已经哽咽。
“我爱他,不会比你少一分。阿愚,我只希望你离向东远一些。”
“什么?”桑榆惊讶地看着她,觉得好笑,她一直在努力得远离他们,偏偏他们一直揪着她不放。
“远离向东这才是对你好。”乔丝瑜看着她,仿佛一切是理所应当。
“对我好?”桑榆凄凉地一笑,“我不知道这几年到底谁对我好过?”
乔丝瑜咬着牙,“你到底为什么回来,四年都沉稳的过去了,难道因为你爸爸你不甘心,可是那都是你爸爸应得的,法理难容——”
“法理难容?呵呵——”桑榆听到这一句,张狂地笑起来,笑的双眼溢满了泪水,“法理难容——”她又重复了一遍,“法理难容的不是我爸爸——”她捂住嘴,声音凄厉,整个人孱弱的不堪一击,桑书江的事就是桑榆心中的一个毒瘤,一点一点滋生,没有人替她治疗,慢慢地深入骨髓,她爸爸是有错,可是他为了那个错付诸的代价远远超过当初的那个度,连带着她的一生也赔进去了。
乔丝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桑榆眼光里冷冽让她心惊,好像她从来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只听见她寒意bī人地说道,“这几年,我只明白一个道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人的yù望就像一个黑dòng,深不见底,我爸爸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其实——”桑榆背过身,嘴角努了努,后面的话没有再出口。
她的爱早已滞留在十八岁那年了,任凭风chuī雨打,彩虹依旧没有出现。
乔丝瑜心中的气依旧没有平复下去,尤其是桑榆的平静更让她躁动,她恨,叶向东的无qíng,更恨桑榆的归来。她以为只要没有桑榆,一切都会回到最初。
桑榆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双手紧紧地攥着,眼泪再也无法克制了,滚滚落了下来。可以说,桑书江就是她的脊梁,她爱他的父亲,敬重他,她也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又憎恨桑书江的所作所为。可是她也无法容忍那些人随意地说着桑书江的不是,轻易地戳着她,让她痛,让她疼。
灼热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洒在刚刚被划伤的伤口上,火辣辣的憨疼,最后滴落在红砖上,了无痕迹地消失。
她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可是似乎大家都说她错了,妈妈怨恨地抛弃了她,她理解。她和叶向东的分离,她也理解叶家的做法,可是谁能理解她?
桑榆捧了一束君子兰,来到C市的东郊墓地。这里的大门也挂起了红色的长条,庆祝祖国的生日。
墓园清清幽幽地,她沿着铺满雨花石的小路,拾级而上,周围种满了青苍的松柏,寂寥空落。
走到墓碑前,半蹲下来,把花放下,从包里抽出面纸,看着墓碑上人,眼神怔怔地,痴痴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低声,“爸爸,阿愚来看你了。”
她小心翼翼地擦着照片上的灰尘,“爸爸,原谅阿愚三年没有来看您,阿愚怕,怕自己没有勇气。这几年我过的很好,听说桑果也考上了美国的杜克大学,爸爸,你小时候老是说桑果不好好学习,她现在成绩可好了,比我qiáng多了。”
头顶忽然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那叫声嘶哑长空。桑榆抬头放眼望去,一排排肃穆的墓碑,心里骤然一冷,莫名地想到一句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天地之间,她,孤寂一人,没有归属,她只是一个漂泊的独行者。那种凄凉的感觉她已经独自体会了四年了,无依无靠的彷徨,jīng打细算地挣扎。
她看着照片上的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儒雅帅气,“爸爸,你为什么那么傻,阿愚很想你,真的很想你。”由于蹲的太久了,她的小腿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钻心的麻痒。一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撑在墓碑上,许久,缓过来,眼神悠远,嘴角蠕动,“我看到那封信了。”
桑榆低下头,整张脸压抑着无尽的痛楚,声音中夹杂着无奈的哽咽。许多时候,身不由自地愚弄让你深陷泥潭无法自拔,18岁的她不理解,而今,她终于明白。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散漫了冷寂的墓园,墓碑笼罩在一圈金huáng的晕轮下,庄严肃穆。桑榆迷迷蒙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指揪着,最终还是悄然转身离去。
踏上回溱潼的火车已是夜晚,城市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火车轰隆轰隆地向终点驶去,桑榆坐在窗口,外面漆黑一片,偶尔灯光点点,就像夏日的萤火虫,让黑夜充满了希望的点点星光。她右手托着腮,墨色的眼眸暗淡深邃,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陷入沉思中。已经坐了五个小时了,身子僵硬地发酸。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拎起包紧紧地夹在咯吱窝下面。
因为是长途这时候很多人都睡了,偶尔一些人还在打牌,她走在狭窄的过道里,突然后方一个力量向她撞来,她身子向前倾去,待她稳住身子,那人已经向前面快速地越过她走了。
她撇了撇嘴,向洗手间走去。
回到座位上,对面坐着一对年轻的qíng侣,看样子还是学生,两个人亲昵地手挽着手,女孩倚在男孩子的肩上,黑乎乎的头靠在一起。桑榆看着这一幕,眼睛一涩。
那时候叶向东去参加暑期夏令营,她舍不得和叶向东分别那么久,求了桑书江许久,最后还写了一纸保证书,桑书江最终把她也送过去和叶向东参加夏令营了。两个人一路上就像这对qíng侣一般。现在想起来,桑榆还是感激的,至少上苍让她在18岁之前拥有一个童话般的幸福时光。
清晨的曙光悄然跃出地平线,桑榆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几分雀跃,一扫多日的抑郁,终于要到了。
随着人cháo涌动,桑榆出来的时候,脸角斗洋溢着一种解脱的幸福。溱潼镇是Z市底下郊区下的小镇,小镇依山傍水,清幽宜人。桑榆在6岁之前都是生活在这个小镇上,这里也是她18岁之后的唯一可去的地方,每年除夕她都是在这里一个人度过!这对她早已不仅仅是一处住所,更是一种jīng神的支撑。
看着东方红澄澄的太阳,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不尽的楚楚动人。桑榆兴奋的期间,却不知道另一个人正开着车,怒发冲关向溱潼而来。
第二十一章
出了火车站,又搭上公jiāo车,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溱潼镇,小镇淳朴自然,青石砖路,阡陌jiāo通,河边绿柳青青,随风摇曳。桑榆信步踩在石砖上,全身怡然舒畅。
小镇不大,两条jiāo错的十字街,她奶奶家在小镇的东边。溱潼镇还没有开发,除了马路边上的房子是两层的小楼房,下面的基本上都是小平房,青砖乌瓦,一派的自由。
脚步停滞下来,站在自家的门前,木门的左上角上盘起了一个厚厚的蜘蛛网,一只蜘蛛来来回回地爬着。门没有锁,她伸手轻轻一推,木门“吱”的一声,敞开了。三十几坪的小院子,从木门到正房铺了一条青砖路,大院的右边有一棵梨树,听说这棵树是在她出生那年桑书江亲手种下的。
当年桑榆奶奶去世后,桑书江找人特地把这里重新修葺了一下,一室一厅,倒也简单。桑榆走到正门口,仰头看着大门上已然褪色的红色对联,饱受风chuī雨打,对联的下角早已损坏了,触手一摸,眼前一片湿润,这几年她每年都要贴对联,她刻意地想延续过年的气氛,让她在孤独之余偶尔可以回味家的温馨。
拿起门口的小石狮子,钥匙果然还在那,她轻吟一笑。
走进房里,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家里满是灰尘,一股子味道。一放下包,赶紧把门窗都打开。又把橱里的被子垫褥拿出来,找了一根绳子在院子里牵起了,把被子垫褥晾上去。还好自己来时,自备了一套chuáng单被套。
差不多把家里给打扫好,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桑榆又饿又渴,赶紧提水烧了一壶水。
端着一张深的发红的竹椅,坐在院中,随意地啃着面包,喝着水,蓝天白云,屋顶上鸟儿沐浴在阳光下欢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夜颠簸,加上刚刚劳作,桑榆真的很困了,一会儿,打起盹来。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正头了。
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站起来,生生懒腰,找来一根竹竿,轻轻地拍打棉被褥垫,一下子,灰尘满天飞,在阳光地照耀下清晰可见,被子慢慢地蓬松胀大。
桑榆脸贴在软软的棉被上,心里暖暖的。手摸着上面地纹路,这被子是奶奶特地找人弹的,一阵八chuáng棉被,说是将来给她出嫁用的。可是奶奶终始没有等待那一天。
一声尖厉的刹车声在院子门口响起,静默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当木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了,桑榆一回身,就看到他站在门口,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人目光jiāo灼,仿佛穿越了亿万光年一般相遇了。
陈池一身米色的休闲服,弯着腰正抬腿迈过在那窄小院门,眼光清冷的看着她,似乎带着沉沉的怒气,却又发作不得。一步一步地走到桑榆身边,
桑榆捏着手中的竹篙,陈池周身笼罩在阳光下,她眯起眼,才看清他的脸,注意到他的额角有一个金蛋大小的红印,看上去滑稽可爱,就像小时候她在自己的眉心印上自己心爱的美少女的红印章。
他凝眸深锁,两人眸对眸,桑榆眨眨眼,隐去心里的波动,“陈总,怎么来这里了?”
陈池让她装着糊涂,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来观光!”炙热的气息在她面前chuī拂着,桑榆仰起头,“那你可选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名镇古迹。”她嗤嗤一说,话语间,小鼻子些微的一动。
“是吗?”陈池侧过头,抬手,桑榆直觉头顶一片yīn影笼罩,一会儿,陈池收回手,桑榆看到他的指尖占着一小团棉絮,他甩动手指,棉絮飘然而去,她怔怔地看着,神色有些恍惚。
只听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再美的地方如果没有想见的人也是空城一座。”
桑榆一顿,忙把头低下,装作什么不明,不动声色地又拍了几下被子。然后走进房里,陈池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四下扫了眼房间,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倒也gān净整洁,清静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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