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战争_林笛儿【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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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池小影生理期最多的一天,她向来在这天都睡得不大安稳。睡到十一点多,起来上洗手间,听着宣潇睡沉的鼾声,她怕惊醒他,轻手轻脚开了门。外面走道上寂静得很,一个人影都没有。

  还没走到洗手间前,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深夜里象催魂似的,吓得她一时半会都不知接听。

  “喂!”好半晌,她才打开了手机,捂着嘴,压低了音量。

  “小影,把你吵醒了吗?”柏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苍白无力。

  池小影拍拍心口,嘘了口气,“没有,我在火车上。你还没睡呀?”

  柏远停了一下,又说道:“我睡不着,我在想你,小影。”

  池小影一怔,赫然笑了笑,“今晚是不是出去应酬了?”

  “不,我很清醒。小影,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先追的是你,你会和我jiāo往吗?”

  池小影脸刷地通红,大气都不敢喘,“柏远,没有如果的。”

  柏远苦涩地一笑,“没有如果,但是有梦。如果你愿意与我jiāo往,也许我一辈子都可能是个小办事员,窘迫得为钱斤斤计较,买不起大的公寓,养不起车,可是我们会过得很幸福,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池小影屏住呼吸,不敢接话,柏远今晚估计又喝多了。

  “小影,你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负担,我只想至少要说给你听一次,不然就没机会了。在你刚进校门时,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是因为我的软弱,我成了燕南南的裙下之臣,然后就一步步离你远去,直到现在。我知道我现在过得龌龊,过得无耻,想你都是对你的亵渎,但谁的心里没有一个梦呢?错过一次,就错过了终生。小影,我没救了……”说着,柏远在电话的那端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池小影无措地看着手机,不知该说什么好,“柏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不要往坏处想,上chuáng睡觉,醒了后一切都过去了。”

  “还能醒过来吗?小影,小影,小影……”柏远一声一声喊着她的名字。

  “你爱人呢?”池小影没办法,顾左右而言他。

  “我有爱人吗?”柏远突然放声大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自己,还有一个梦。小影,一个人过着辛苦不要怕,不要为环境而屈就自己,忍过去就会云消雾散,你那么乖,一定会遇到挚爱你的一个人。我不知还能为你做什么,一点绵薄之力,只当……替自己圆个梦……”

  电话那端突然没了声音,寂静如死海一般。

  “柏远,柏远,柏远……”池小影惊恐地喊道,不知怎么,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在给谁打电话?”电话里没有回音,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清冷的问话,池小影吓得一哆嗦,手机“啪”地掉到了地上。

  回过头,宣潇披着外衣,微怒地看着她。

  “我……我上洗手间。”宣潇本来就为柏远的事和她争执过,她怕说实话,宣潇又会发飙,匆忙拾起手机,慌乱地走进洗手间。

  出来时,宣潇已经不在了。

  她回到房间,黑暗里看到有烟头一明一暗,满室烟雾。

  “宣潇,不要吸太多烟,对身体不好。”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宣潇沉默着,突然一拧烟头,低吼道:“是不是那个秦医生?”

  “呃,不是。”池小影忙回道。

  “那是谁?你知道你在外面呆了多久吗?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宣潇冲上来,用力握住了她的肩膀,她疼得叫出了声,“宣潇,你不要乱想。是……柏远。”她无奈说了实话。

  “你打给他的?”宣潇的怒气不减而增。

  “不是,是他打给我的。”

  “是什么国家大事需要这大寒夜的向你汇报?”宣潇讥诮地倾倾嘴角,手一松,她跌倒卧铺上。

  “没什么大事,只是普通的闲聊。”池小影揉着疼痛的手臂,“宣潇,真的就是一个问候的电话。”有点怪怪的而已。

  “你就把我当白痴吧!池小影,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复婚?如果你心里面有其他人,那就不要勉qiáng,我不夺人之美。”

  这还是前一刻对她qíng话绵绵的宣潇吗?

  池小影心象被刺了一针,疼得直抽气,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下,尽量理智地说道:“宣潇,别说这么重的话,我们好不容易重新开始,我……很珍惜。从我们恋爱到现在,我心里面从来只有你。”

  “那你对天发誓,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柏远。”

  池小影无力地叹了口气,“好的,我发誓。”

  宣潇突地拉亮了灯,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池小影一时睁不开眼来,她伸手yù遮住眼睛,宣潇却突地拉开,眼睛血红地瞪着她,“你撒谎,在认识我之前,你没有暗恋过柏远吗?”

  跨江大桥标书发布会那天,燕南南对柏远说的话,他坐在车子里,听得一句不拉,他以为那是燕南南胡编乱造的,现在看来是有一点迹象。

  池小影默默抽回手,低下眼帘,拼命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宣潇,你没有过初恋吗?那只是一种朦胧的qíng感,并不是刻骨铭心的深恋。”

  “我的初恋就是刻骨铭心的。”他大吼道。他的生命里就只容下她这么一个女人,而她却还喜欢过另一个男人,他酸得满嘴都是醋味。

  “这种事不为人所左右,不知道在哪个时期会遇见谁,谁又会陪着你走完一生?如果我知道将嫁给你为妻,我在进校门的那一天起,就会站在显目处,一动不动,直到你看到我。宣潇,不会为这种事在意,你不是说过去的都已过去,要想着现在、未来。”

  她温言轻道,抬头看他,他猛地转过了身,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是说过去的已过去,可这事明明是现在正在发生,让他怎么能不介意?一种被欺骗的羞rǔ象毒蛇般嘶咬着他的心,疼得他双腿发软,浑身颤抖。

  下半夜,他站在车门边,抽烟抽到天亮。

  池小影和衣躺在chuáng上,车内暖气再高,她依然冷得手脚冰凉。

  爱就爱了,她遵从自己的心,忘怀他带给她所有的伤痛,和他重新开始。

  如果,只是如果,是她带给他同样的伤痛,他也会这样忘怀吗?

  池小影不想知道答案,淡淡的曙光透过车窗照进对面空无一人的卧铺,一切已经写在了眼前。

  中午十二点半,列车进入滨江站。

  滨江上空,冬阳高悬,天蓝风轻,温度仍很低,但这种低和北京的冷是完全两码事。

  宣潇工作室的司机开着车在出口处等着,接过两人的行李,两人上了车,司机回过头看着宣潇,说道:“宣总,滨江出了一件大事。”

  宣潇系着安全带,没抬眼,“什么大事?”

  “昨天夜里,jiāo通局的柏远局长自杀了。”

  第五十六章 寒风满袖(二)

  柏远的灵堂设在滨江市殡仪馆。殡仪馆外摆满了花圈和挽联,jiāo通局的几个工作人员手臂上围着黑纱,负责接待络绎不绝的吊唁人员,有一大半是冲着好奇过来的。

  柏远年满三十二岁,接任jiāo通局长三个月不到,新婚蜜月刚过,人生正是顺风顺水之时,怎么突然撒手西去呢?

  如果是疾病而终,那是无奈,人斗不过命运,可是死于自尽,那就透着诡异了。

  柏远是死在家中的,死前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一身新衣,然后服下了一大瓶安眠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走得很从容,走得很安详。是他的司机和秘书发现的。早晨他有个会,去他家接他,敲了许久的门都不开,打手机又不接,只好找人砸开了门,他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象睡熟了一般,身体已经冰冷。

  昨天晚上,他的新婚夫人恰好回省城娘家送年礼。

  官员自尽,一般都是一个问题……犯了经济事件,脱不开身,又受不了牢狱之苦,一死遮百丑。可柏远刚任jiāo通局长三个月,对各个工程、有关建筑公司还没混得脸熟,想犯事都难。以前在城建部门做拆迁工作,离任时是经过权威部门审计过的,大红公章盖着,证明他非常廉洁自律。

  说是qíng感上出事,那再大的罪也犯不着自尽呀!最多被别人戳戳指头,说生活不太检点。这种事柏远也不可能犯呀,人家还在新婚中呢!

  柏远的死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了。

  有个算命的偷偷为他卜了一卦,说这个jiāo通局长的位置犯凶,有镇得住的人才能坐。你看吧,上任jiāo通局长是进了牢房,现任的是自尽,下一任如果火光不旺的话,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传言迅即在滨江城内被传得铺天盖地,也算是对柏远之死唯一一个非官方的jiāo待,同时,也把一帮窥探jiāo通局长之职的人吓得退后三步。市政府无奈,只得让jiāo通局常务副局长以副代正主持工作。

  池小影买了束白jú,默默走进了灵堂,柏远身着黑色的大衣,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

  她鞠躬三次,放下jú花,走到柏远身边,泪不由自主就掉下来了。

  昨晚在车上接电话时,她有不祥的预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要自尽。如果知道,她会陪着他一直讲话,讲到他放弃这个念头。

  她的父亲也曾是以这样的方式了却了生命。

  自尽,是对生活无法面对到了极限,需要无尽的勇气,才能做得出来。

  柏远也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她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感受得到?

  他直步青云,chūn风得意,年纪不大却功成名就,就在不久前还想和她玩暧昧,被她严词驳斥。这样的人怎么舍得去死呢?

  她心里面隐隐有一个答案,她提醒过他,可他否决了呀!在那个时间他还是有办法去挽救的,不可能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腰里面突然伸过来一双大手,“走吧!”陪她一同过来的宣潇把她拉进怀里,说道。

  她拭去泪,又看了看柏远,那个在她踏进大学的第一天,抢着替她拎行李,象阳光般俊朗的男孩再也看不到了。

  泪,怎么拭也拭不尽。

  柏远的父母和妹妹坐着灵堂的另一端,眼睛哭得通红,妈妈有几次都背过气去。

  宣潇和池小影都去过柏远的家,与他们认识,走过去安慰。柏远的妹妹抱着池小影,直说:“池姐姐,你说我哥他是怎么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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