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唐嫂帮她洗了澡洗了头发。
护士带她做手术前的例行检查,注she麻醉前,卓绍华来了,成功让他在手术单上签字。
他到像没睡好,黑眸上浮出几根血丝,眼睛下方也是青的,衣冠却依然整齐洁净。
“那个……我问个问题哦!”她清咳一声。
两个男人一同转脸看她。
“如果手术中发生意外,你是要孩子还是要……”
“你怀疑我的医术?”成功狞笑着打断她。
“不是啦,问问而已。”这人cha什么话,又不是问他。
“我告诉你,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成功咬牙切齿。
“万一呢?”
这次回答的是卓绍华,“我会以你为重。”
她心虚地咧了下嘴,汗,没有默契哦,其实这不是她要的答案。
“自私自利又居心叵测的女人。”成功狠狠地瞪她一眼,白袍一旋,飘然出门。
“成功是国内顶尖的产科专家,你不需要担心。”语调平淡如水。
他是在安慰她吗?
哈!
确实,长这么大,她第一次住院,之前,连小小的感冒都很少。爸爸说她就是只能吃能喝的小猪。
怀孕不算生病,是历程,是修行。
一点小紧张,没有很多。
她被推进了手术室,所有的人都一个样,手术帽、口罩、淡蓝的手术衣,她还是认出挨她最近的是成功。
“都是你,害绍华落到这千夫所指的地步。我讨厌你!”成功冷哼着,伸出手,助产士放上一把手术刀。
那锋利的刀在水银灯下闪过一道白光。
她本能地紧闭双眼。
……
“男生,三点五公斤!”
哇……
“成医生,病人子 宫不收缩,好像……大出血!”
正文 2,既遇君子,云胡不喜(二)
吃完晚饭,诸航习惯回宿舍一趟,上网看看,再洗个苹果啃着,有助于晚饭消化。
宁檬趴在窗台上,拿着望远镜四下巡睃。
那望远镜是军训时小教官送她的。
宁檬个子小小的,那双眼睛看人时喜欢眯着,像勾人似的,其实她是近视。你落花多qíng,她流水无意。
小教官就是被那双勾人的眼诱惑了。军训结束后,小教官一周来看她一次,有时是一束野花,有时是一袋水果。宁檬生日那天,他送了这架望远镜,说不管他身在哪,她都能看得见。
chuī牛!这望远镜倍数又不高,了不得看看对方的男生楼。
一学期过去,小教官与宁檬的故事早已结束,望远镜仍完好如初。
宁檬啧啧称赞,学校真是人xing化呀,男生楼与女生楼隔窗相望,窗外真是风景无限!
诸航这间正对着男生楼的水房,男生们晚上穿条小内裤在这里梳洗、擦澡,那扇积满尘埃的窗从来不关。
此时,望远镜的作用就充分发挥了。
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宁檬嘴边常挂着这句话,说时,还不住去摸鼻子,生怕不小心会流鼻血。
诸航对此从不感兴趣,她从小和男生整天厮混,从没觉着他们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同屋的莫小艾偶尔过来瞟一眼。还没看清,就羞得满脸通红。
莫小艾是好孩子,同学和老师都这样说。
“上帝,猪!”宁檬娇声惊呼,仿佛UFO落在对面的屋顶上。
上帝与猪可以相提并论吗?
诸航眼都没抬,她正在电脑上挖金子,那是极弱智的游戏,但玩起来人很放松。
“周文瑾师兄呀,我等了三个月终于看到他了,好激动。我靠,超有型,那宽肩、小腰、长腿,迷死人啦!”
“少在我面前提这人。”诸航拍案跳起。
宁檬目不转qíng地盯着,“怎么,还在羞恼他的袭胸事件?好了啦,我不知有多羡慕你。”
大一是新奇的,对什么都满腔热血。真的大学生涯开始,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那一堆的书,名字看着学问很高,学起来却是烦闷加枯燥,而计算机专业更加明显。
教授们又极不争气,能把人熏睡,也能把人催逃。
课程这么无味,jīng力如此旺盛,只有找其他途经发泄了。
宁檬是恋爱。
莫小艾是看漫画。
诸航是打篮球。
诸航球打得极好,头发短短的,身材高挑,一件大T恤,一条中裤,皮肤晒成蜜色,往男生中一混,冷不丁就鱼目成珠。
诸航很快在计算机系出了名,男生女生都简明扼要地叫她“猪”。
那天,和几个男生在球场打比赛,汗水把视线都模糊了,对方一个同学被老师喊走了,有人替补上场。
球传到她手中,她跳起投篮,替补的那个仗着身高盖帽成功,球又回到她手中,她做了个假动作,那人没上当,向前一跃yù抢。球从她手中滑落,那人一时收不回手,两只手掌正正地印在她的胸前。
虽然她形容自己是飞机场,那也是个有坡度的飞机场。
那人呆若木jī。可能想不到这生猛的球员居然是女生。
她愤怒地跳起,双手一推,那人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那人就叫周文瑾,大三,从工程系转过来的。
她和他的梁子就此结下。
所以他纵使“貌美如花”,在她眼中也是一人渣。
“唉,真是吝啬,还穿背心、长裤,露两点又不少块ròu。”宁檬气愤。
“猪,晚上陪我去看个老乡,我妈妈托他带了点东西给我。”莫小艾念念叨叨从外面进来,双手合十,不住向诸航作揖。
她胆子特别小,而诸航没有胆,一个人在球场练球能练到半夜。
“行!”诸航正烦,出去透口气也好。反正也没兴趣去图书馆抢位置,搞不好会碰上那个周文瑾。
傍晚的公jiāo总是挤得人不能呼吸,习惯就好。
夜色缓缓降临,街头的华灯一盏盏亮起。chūn日的夜晚,令人沉醉。
“我那个老乡很优秀,是中校,在国防大学进修研究生,作战指挥专业。”莫小艾说道。
“中校是多大的官?”诸航对军中的官衔没概念。
莫小艾双目幽幽灿亮,“军中官职是尉、校、将三个等级,中校在校里面的中间,将最大。”
诸航喔了声,没什么兴趣。
“我老乡有位教授是少将哎,一花一星,才三十出头。少将相当于军长啦!”
“不会吧!”诸航怔住。内战时,**十八岁任军长,被称为军事天才。那还是特殊时期,大部分人不上学,有点本事就被chuī得天大。现在可是和平年代,jīng英辈出,三十出头的少将,太夸张了。
莫小艾鼓起双颊,拼命点头,“真的,他是国防大学特聘的,一周只上一节课。”
“他是不是全军楷模?”诸航打趣。
“我老乡说是遥不可及的星辰,他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少将,估计后无来者了。”
两人相视大笑,差点错过了站。
国防大学门前士兵如石雕,肃穆庄严,qíng不自禁要放缓呼吸。
莫小艾打了电话给老乡,过了会,老乡提着个大包跑出来。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老乡就着急告辞,说晚上还要上课,军中纪律严明。
两人目送他走进大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从夜色中驶出,站岗的士兵刷地抬手齐眉,大声喊:“首长好!”
车停下,车门打开,一位俊伟的男子从里面跨出,微笑回礼。
炽目的灯光清晰地洒在他肩上的一星一花上。
本已俊逸bī人,再一身的军装,越发英气**,沉稳卓然。
诸航与莫小艾不禁双手紧握,屏住呼吸。
他并不知自己落入别人的眼中,泰然接受一路军官的致礼,款步向前。
诸航扭头看莫小艾,两人不约而同跳起来。
是他,是他------那位传说中的少将。
“MAN啊!”诸航叫道。
“帅啊!”莫小艾喊着。
那时,诸航觉着真的很幸运,居然亲眼目睹到这样的传奇人物。
如同皮特很xing感、基诺里维斯很迷人、金贤重非常养眼……见到都会兴奋地想尖叫,但是从没想过这些人和生活里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仰望他们就好了。
只有周文瑾那样的人才避不开。
正文 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三)
qiáng拉硬掰,还是扯上关系了。
吃力地睁开眼睛,窗外天已黑透,眼前一盏柔弱的小台灯,是房中唯一的光源。
“你辛苦了!”首长正站在她的chuáng前,神qíng掩在黑影中,看不真切。不过,她可以想像那张面容是静然无风的。
蹙眉、皱眉、拧眉、喜形于色、欣喜若狂……这样的表qíng很少在这张脸上出现,他的胸口仿佛有一大块竹林,任何时候、任何事,他都是------胸有成竹、镇定自若。
一个将军如果qíng绪过于外露,给部下或敌人察觉,那不是褴露命门吗?
理解!
时间往前推两个月,她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是老舍笔下那种几家人合住的老式四合院,特别热闹,邻居间也特别朴实。北京到处都在拆建,不知怎么遗忘了那个角落。院中有一口古井,四周布满青苔,还有一颗古槐,她是三月搬进四合院的,槐树正开花,白色的,一串一串,像小小的铃铛。摘一片放进嘴边,甘甜清香。
她每天都在身上罩一件防辐she的外衣,早晨背背英语单词,午睡后,上网做点事,晚上看书。隔壁住的是房东,她在他家带伙,饭钱算在房租里。
邻居们好奇她怎么没有老公陪着。
她随口接道,他去美国出差几个月。
邻居都非常关心她,热心地指导她怎样做一个准妈妈。
孕妇特别怕热,屋子里是有空调,chuī久了也不舒服。她出了一身痱子。
太阳落山后,她打一桶井水,然后光着脚泡在水中,沁凉透体,那是她夏天最快乐的时刻。
院门吱地响了一声。
在院中忙碌晚饭的人纷纷抬起头。
首长站在门外,也是这般,淡如远山般。
“找谁?”房东问。
他一眼就看见了井边的她。她夸张地嘴巴张大,眼睛瞪得溜圆。
“诸航?”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上,出口的两个字,别人听着是称呼,她听出是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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