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应了下房间的亮度,然后又闭上了眼。
“航航醒了吗?”门外有人压低嗓音在说话。
“凌晨时刚睡着,这会还在睡。”
“绍华,你……把门开下,我就看她一眼。”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一股冷风从门fèng里钻了进来,诸航打了个寒噤,忙缩进被窝,背朝里。
“航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
她不回来,不愿面对她最最敬爱的大姐。
“你醒着,是不是?”诸盈眨去眼中的热雾,“昨晚,爸妈,我和家良,都一夜没睡。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不该瞒着你,在你成年的那一天,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姐夫也知道?她的寒毛竖了起来。
“让你突然面对,你怨我恨我都可以,但……千万不能怪罪自己。航航,姐姐……想告诉你,那时,姐姐不是个失足少女,没有被jian人所骗。在那个时刻,我和他也……真心相爱。因为相爱,才有了你。勇敢地生下你,还是因为爱,不是无奈,我有选择的。我想要我们爱qíng的结晶。错误的是我没想到我们都太年青,还没有力量来扛起生活的重任。姐姐可以自豪地向每一个人说航航是我的女儿,但是世俗太可怕,人言很可畏。让你做爸*女儿,是爸妈对我们两个人的保护,这样子,姐姐能继续求学,航航能快乐长大。你应该知道,爸妈为了我们,双双被单位开除,我们连家都没有。可是这些年,我们都过来了,活得很好。航航,爸妈爱你,我爱你。你不能因为一点迷惑就怀疑所有的一切,这太残忍。”
诸盈捂着脸哭了。
诸航也是泪流满面,把*咬出了血印,才没有哭出声来。
“航航,你回过头,让姐姐看看。”诸盈哀求道。
诸航摇头。
“姐姐不勉qiáng你,知道你心中有结。当你想通了,给姐姐打个电话,姐姐过来接你回家。爸妈那边不要担心,姐姐会宽慰他们的。至于其他事,不用害怕,总有办法解决的。”
诸航哭得气都接不上来。
诸盈不忍再看,扭过头出去。
她没有来过大院,不知怎么找来的,回去是坐公jiāo还是坐地铁,街上人那么多,她会怎么走?诸航用拳头堵住嘴巴,抑制住回头的*。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她在抽泣。
外面,唐嫂和吕姨在说话,讨论的内容是除夕那天的菜单。她们这个chūn节都呆在北京,等chūn暖花开,再回家乡休假,因为帆帆太小。
小喻也留在院中,偶尔发出一两声憨厚的笑声。
似乎这真的是个平常的日子,和往常没有两样。
诸航好不容易止住泪,她慢慢翻过身,鼻涕和眼泪都没来得及拭去,她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朝着她转动着。
谁把小帆帆抱进来的?
诸航的模样有点惨,嘴巴和鼻梁是肿的,眼睛红红的,脸湿湿的,小帆帆很严肃地看了又看,确定她真的是猪猪,小手激动地挥起来。
诸航没有伸手抱。
他努力想扑过来,只是衣服太多,根本翻不过来,急得两条腿朝天蹬着,脸都胀红了,叫声把云霄都穿透了。
诸航叹了口气,坐起来,把他抱进怀中。
他讨好地笑着,头动尾巴摇。诸航嘴角那块红肿,他不知是什么玩意,好奇地用手指一戳,诸航疼得叫唤。
哈哈,帆帆开心了,再戳,诸航叫得更响。他又戳,诸航板着脸避开,但他还是戳到了。
“坏家伙,再调皮,我不理你啦!”诸航发狠。
他张大嘴巴,露出粉粉的小舌头,任口水涂满诸航的衣服。虽然不会讲话,但他已经发觉猪猪是纸老虎。
他把嘴嘟起,呼呼地chuī气,眼睛弯成了小月牙。诸航不知他要gān吗,看了半天,心中突地一动。
“是都都么?”都都-----猪猪。
小帆帆显摆地在她怀中直跳。
“坏家伙,你会喊我名字了?”不是吧,诸航欣喜得抱起他,又是亲又是搂。
小帆帆趁机又用手去碰碰那个红红的地方,咯咯地笑。
代孕的过程很艰难,全方位的体检,合格后,全身麻醉,医生说是注shehuáng体酮,让子 宫壁变厚适合移植。
但是所有的手术都存在风险,大量huáng体酮注she会使胎儿各部位发生畸形,胚胎着chuáng也不稳定,这种风险是正常怀孕的八倍。
第一次, 手术没有成功。
第二次,诸航记得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每天都打保胎针,然后才回到大杂院静养。佳汐每天都来陪她,不让她乱动,说过了三个月才是稳定期。
“坏家伙,猪猪那样做是值得的,对不对?”诸航抓住动个不停的小手,问道。
帆帆却噘起嘴,要她亲。
她失笑,捏捏小鼻子,“坏家伙,我有一点小小讨厌你哦!”
“我可不止一点呢,哼!”卓绍华推开门进来。
诸航看到院中白皑皑一片,风里雪花漫天飞舞,天地都昏暗了。
卓绍华在chuáng沿坐下,抱过小帆帆,侧过头,深深地吻了下诸航,“起来洗漱下,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
“去哪里?”
“带上坏家伙去度我们迟来的蜜月。”
正文87,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三)
离开这个叫“北京”的地方也好。
诸航知道目前自己还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无所谓怨与恨,就是突然,她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眼不见心不乱,让首长给她筑一幢沙堡,她再次做只驼鸟。
汽车在雪地上辗下两道深深的印痕,车外寒风凛冽,雪花纷纷扬扬,车内小帆帆在卓绍华怀中依依呀呀,笑语盎然。
同一个天空下,首长却能创造出两个不同的世界,仿佛那个秘密真的是掠过耳边的微风,无需在意。诸航拿眼角悄瞥首长,他很厉害,很快就察觉到了,回给她温柔的一笑。
心跳失了序,匆忙撤回视线。
汽车出了市区,雪大路滑,走得并不快。停下来时,是下午了。
诸航四下张望,不知道具体的方位。依稀有小山有树林,一块块糙坪都被雪覆盖了,眼前的连体建筑是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像英国中世纪的庄园。大门外没有牌匾,不伦不类地挂了一排红灯笼,大概是入乡随俗,为了要个过年的气氛。
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卓将,你真让我受宠若惊,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宾。”
卓绍华点下头,笑笑:“吴经理,我这不主动来打扰了。”
“欢迎,欢迎!小公子我来抱!”吴经理一脸慈祥地向帆帆拍拍手。
帆帆路上睡了会,这会儿睡意还未消,揪着卓绍华的大衣领子,不给人家面子。
“他认生。”诸航忙解释,汗颜家教无方。
吴经理大笑,抢了行李,领着几人进去。
原来这儿是座温泉度假山庄,进去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
吴经理一路介绍,这里居然有人工滑雪场、溜冰场,如果你怕冷,那可以去温水游泳池、网球场。什么都不想做,就去看场宽幕电影,效果比3D还3D,KTV厅的音效非常棒。至于吃和喝,中式的西式的都有。
“我们这儿的师傅比北京城里顶极餐馆的厨子还要qiáng。”吴经理不无自豪。
一路走来,诸航发觉不只是他们不在家过年。
山庄里客人谈不上很多,但不时会看到一对对手牵手的男女经过他们身边,也有一大家子围着餐桌说说笑笑。
行走其中,根本想像不出此时是严冬,植物郁郁葱葱,各种花木开得正艳。楼梯口的一株山茶,粉红娇白,密密麻麻地缀满枝头。
卓绍华要了个套间,吴经理体贴地送来了一个婴儿车。
小帆帆可能知道婴儿车是他的,欢喜地要诸航抱过去。推着他在屋里转了两圈,他又不耐烦了,小手一张,还是诸航抱着舒服。
室内的温暖控制得很好,不闷热不gān燥,暧洋洋的chūn天般,让人的每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
卓绍华脱下大衣,把小帆帆接过来,对诸航说:“你收拾下行李,我打几个电话。”
行李收拾起来简单,洗漱用品送进洗手间,外衣挂进衣橱就行了。
哇,洗手间里的浴缸是超大型的,象个小型的浴池,三五个都容得下。
“特权主义。”诸航撇嘴。
“爸妈,大姐,我们到了。嗯,路上非常顺利。帆帆很开心,航航和他一样开心……我知道,好的!”
诸航用温水洗了把脸,对着镜中的自己苦涩地挤眉弄眼。
“怎么不给大首长打电话?”诸航没漏过他所有的电话内容。有她家人的,有他工作上的,有他朋友的,甚至还给那个人也打了个电话,就是没有大首长的。
卓绍华把小帆帆挪到另一条腿上,拍拍,“来,坐下。”
诸航差点扑倒在地,一离开北京,首长尺度好宽滴说,这种亲昵的举止都有了,活像三流言qíng剧中多qíng的男主角。
“我站着听……”
卓绍华一挑眉,伸手一拉,她直接跌进他的怀中。
小帆帆被她的láng狈逗得直傻笑。
“我们家是没有除夕团圆一说,这个时候,爸爸都要到各个军区慰问官兵,要和战士们过年,我妈妈也有各种各样的公益活动。以前,我也会呆在部队。”
诸航瞪大眼,首长的意思是这是他第一次和家人过大年?那……佳汐呢?
卓绍华看出她的疑惑,淡淡地自嘲,“佳汐呆在她爸妈家,年初五,我去他们家吃饭。我……并不是个体贴的老公。”
她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他是在愧疚么?她没问今年首长为什么会拨时间出来过大年,理由其实也简单,有了坏家伙呗。
她也习惯和爸妈、姐姐一起过年,只是……
“诸航,我说过我们来gān吗的?”卓绍华可不允许她心不在焉,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一冽。
“度……蜜月!”她记xing很好。
他笑了,奖励地一吻,“我知道我很笨,要给我学习的机会,嗯?我们泡个澡再下去吃晚饭。”
日本多温泉,冰天雪地里,许多人家爱结伴成双去泡露天温泉。四周是白雪皑皑,中间却热气腾腾,那种景观非常奇妙。温泉里都是男女同浴,非常自然、坦d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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