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怀疑眼前这个汤姆斯与我们谈这笔生意的诚意。
汤姆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翻阅着我们jiāo给他的报价单,眉头紧锁:“我想我遇到一件让我很为难的事qíng:你们两家公司给出的报价,完全一样,这让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罗兰抢先说:“汤姆斯先生,我想您应该了解:李小姐所在的三科公司是一家很小的贸易公司,她们没有自己的工厂,从技术到生产都必须依靠别人,完全是在拿别人的劳动成果来炒买炒卖,与这样的公司合作,隐含着许多弊端。我们公司就不一样了,我们有工厂,有技师,如果产品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所以,与我们公司合作,是您最明智的选择。”
汤姆斯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罗小姐的话说得没错,不过,我们公司要的是质量过硬产品和优质的售后服务,至于你们用什么方法和手段把产品生产出来,这不是我们所关心的问题。”
李莎说:“汤姆斯先生说得很对,对于客户而言,他要的是产品,而不是产品的生产过程,产品我们是找加工厂代工的还是自己生产的、生产这批产品的时候用了多少人,这个都不重要。”
汤姆斯说:“我们公司这次订单数量一万套,根据你们两家目前68美元/套的报价,金额就是68万美金。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只是第一批订单,后继还有,并且后继的订单也许会更大……”
“我愿意把产品的单价再往下调3美金。”罗兰开始不按牌理出牌,放弃以书面的形式递jiāo资料,当场降价。
李莎紧跟:“我也可以把产品的单价降到65美元。”
双方的谈判陷入了僵局,而汤姆斯很乐意看到我们两边的人马斗得你死我活,因为我们斗得越狠,他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大。
李莎今天的表现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以她的风格,按道理是不会与罗兰用这样的方式正面的。65美元,这个已经是我们的成本了,再拼下去的话,就真成了赔本买卖了。
汤姆斯的态度很明显,谁开出的条件优厚,他就把订单给谁。
我偷偷地拉了一下李莎的衣角,小声地说:“莎姐,我们放弃吧。”
李莎没有理会我,不久前她还在用平常心来要求我,此刻却成了一个斗红眼的公jī,不分个胜败出来绝不罢休。
而此刻的罗兰骄傲得像只孔雀:“想跟我拼价格?你拼不过我的。”
李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缓缓开了口:“我愿意将订金改为百分之三十。”
罗兰的脸色变了。
一般而言,类似于这种订单,双方签认好合同之后,买方会先付百分之五十的订金给卖方,如果中途出现变数,买方突然撤单的话,订金是不用退还的,而用来作为对卖方的赔偿。
可以说,订金是卖方用来约束买方的砝码,也是一种安全保障。
罗兰出招更狠:“我愿意不收取任何订金!”
李莎被罗兰这种做法震住了:“你有必要这样吗?如果没有订金,先不说那么大的一笔原材料需要资金购买,一旦他们中途撤单的话,你会一无所有的。罗小姐,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罗兰执迷不悟。
“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我觉得有意义。”罗兰的笑容里有种刺骨的寒意,“我就是要让你三科公司没有客户,接不到订单,最后这个公司开不下去。”
翻译向汤姆斯报告了罗兰所开出的愿意取消订金条件,汤姆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当场表示愿意与她签合同,然后非常抱歉地对李莎说:“很遗憾,李小姐。希望下次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
李莎跟他握了握手:“我也希望你下次来中国的时候依然会来找我!”
输了,真的输了。
我的心冷到冰点,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唉声叹气,李莎也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是否还保持着一颗平常心。
汤姆斯第二天就回美国了,李莎拖着我去送他,汤姆斯似乎还没有玩尽兴,一直在跟我们念叨着他这两天新学会的一句中国话:“吃了没?”
吃吃吃,这家伙不但吃了中国的美食,还把中国妞也吃了,真不知道是这个美国人jīng明,还是那些中国人太傻。
汤姆斯与李莎拥抱、告别,准备跟我也来一个拥抱的时候,我一脸嫌弃地避开,弄得他尴尬地张着手站在原处,李莎跟他了几句什么,他哈哈大笑起来,冲我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不必了,还是bye-bye吧。
第一百零七章
熟饭十分讶异于我居然不喜欢汤姆斯:“听我姐说,他是个帅哥呢。”
“是挺帅的。不过,我不喜欢。”
“为什么?就因为这回合作不成功?”
“不是。”
“因为他看起来像个骗吃骗喝的老外?”
“不是。”
“因为他喜欢教那些女孩子英文?”
“不是。”我解释道,“我说的不喜欢,已经撇开了那些道德上的观点以及中西文化之间的差异和公事上的纠葛,而非常单纯地从外形上评论他。”
“哦,我很好奇,他哪点让你不满意了?”
“他有胸毛。”我清楚地记得我和李莎陪汤姆斯爬山,中途因为他感到热解开过衬衣的两颗纽扣,他的胸前露出了黑压压、毛茸茸的一片,立马让我对他外表的惊艳恢复到了平静。
我讨厌男人的毛发过于茂密,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很多人视男人拥有浓密的胸毛为xing感。念大学那会,同寝室有一女同学,喜欢汤姆克鲁斯,她在自己的chuáng头贴了一个巨幅的汤姆克鲁斯的半身照,夜夜在入睡前对其大流口水,想入非非,对照片看上去没什么美感的胸毛极尽赞美之词,不恶心死我们全宿舍的女生就死不罢休,以至于我在此之后只要看到男人浓密的胸毛,就会条件反she式地掉一地的jī皮疙瘩。
熟饭听得捧腹大笑:“米,西方人的毛发比东方人浓密,这说明有可能东方人和西方人有可能不是同一种猩猩进化成的。”
我反驳道:“也有可能说明东方人进化得比西方人更完全。”
罗兰接到了朗高公司这笔订单之后,开始采购材料,并且尽量往下压价,以求降低成本。我们公司虽然已经与这笔生意没有了任何关系,但李莎对罗兰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感兴趣,时刻收集对方的新资讯。
我拿着计算机按了半天,最后跟李莎说:“根据现在罗兰的成本,她这笔订单的利润应该在百分之八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十。”
“很好。”李莎说,“罗兰还是很能gān的。”
“投入几十万美金,最后才赚几万美金,风险又那么大,利润这么低,不太合乎我们这一行的投资理念。”
李莎点点头:“你说得没错,用高风险去搏取一个低回报,的确不太值得。”
“那我们当初为什么还要去竞争,甚至报出了一个65美元的成本价?”
李莎笑了:“其实,从我知道罗兰已经cha手这笔生意的时候,我就没有打算要把朗高公司的订单接下来。依我对罗兰的了解,在那次与汤姆斯的谈判中,只要我拿捏得当,她一定会一路跟到底,哪怕是撞得自己头破血流,她都不会回头。我之所以会报出一个65美元的成本价,无非是想让罗兰即便能拿到合同,也赚不到钱。这是她不按行规办事,中途硬要cha到这笔生意里面来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那你为什么不报得更低一点?”这不就可以让罗兰赚更少点了吗?
“65美元是我们这边估算出来的成本,我相信罗兰那边的成本与我们的成本不会相差太远,罗兰虽然喜欢意气用事,但毕竟是生意人,没有人会把一个赔本的生意接到自己的手上来,她为了对付我们,可以不赚钱,但不可以赔钱。所以,在当时,65美元应该是罗兰的最后底线,突破了这个底线,她应该就不会跟下去了。”
“这招真是厉害。”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李莎了,“不过,她现在向材料供应商那边压价,最终还是有钱赚。”
“但是不多。”
“对。”
李莎突然诡异地笑了:“如果我们找人放风出去,说罗兰公司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你说那些材料供应商还敢放这么多钱的贷款给她吗?要知道,几十万美金的材料,好几百万人民币呢,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冒这个险。”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让罗兰即便拿得到订单却生产不了,对不对?”
“不对,比这个更严重。”李莎说。
“那是想怎样?”
关键时刻李莎卖起了关子:“暂时不告诉你。我说过,如果罗兰再要来招惹我的话,我会把她打残,并且还不让她知道是我出的手。”
果然是无jian不商,我还以为像李莎这种商人应该会与罗兰那些黑心商人有所不同,没想到她比那些人更jian,并且jian得让人心服口服。
李莎说:“坏人要jian,好人更要jian,这样好人才能对付得了坏人!”
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些材料供应商在收到罗兰公司的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之后,都不敢放帐给她,要求她必须用现金来购买原材料。罗兰因为主动放弃了朗高公司那边的订金,以至于一下子凑不齐这么多流动资金来,为此,她很上火。
这天,罗先生约我和李莎出来喝茶,谈起了这件事qíng,他连连摇头:“唉,她迟早都会摔一跤的。”
“如果她摔倒了,重新低下身段跟她妈一起回过头来求你扶她一把,你会扶吗?”
“不会了。”罗先生摇摇头,“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却落下一个孤家寡人,挺可悲的!是不是?”
我不说话。
李莎说:“罗先生怎么可能是孤家寡人,您还有韩忆这个儿子,不是吗?俗话说血浓于水,在我看来,韩忆虽然这些年来没有在你身边,可对你的关心却从来都没有少过。”
罗先生的脸上极为自责地说:“他却不让我关心他。也许我以前有些做法的确错得太远,所以他不肯原谅我。”
我还是不说话。
罗先生却开口问我:“申谜,我有件事qíng,想请你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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