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饭拍了拍手中的粉笔灰,身板挺拔得像一颗青松:“金岳霖。”
我震憾了。金岳霖是林徽因的生命中另一个挚爱,她差点为了他而跟梁思成分手,不过最后林徽因还是选择了梁思成,而金岳霖终身未娶,并且跟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当了一辈子的邻居。
熟饭不会是在说自己如果不能和我一起的话,也会终身不娶吧?我自认为自己连给林徽因提鞋都不配,当然也不配有人会为了我而孤独终身。
等不到我再开口问话,下面的同学早已炸开了锅。二十来岁的学生们正是视爱qíng为个人信仰的年纪,爱qíng是他们最爱听也最爱谈论的话题。熟饭作为他们喜爱的老师,他的个人qíng节一向是他们的焦点,如今有人起了这个头,而他又没有拒绝谈论,这帮学生们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这个名正言顺的八卦机会呢?
“舒老师,你不会也打一辈子光棍吧?”
“舒老师,你喜欢的女人也有一个像梁思成那样的男人吗?”
“舒老师,你觉得是梁思成优秀还是金岳霖优秀?”
“舒老师,你觉得自己哪里最像金岳霖?”
“舒老师……”
熟饭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这帮子极度八卦的学生们,笑着摇摇头:“你们不去念新闻系真是太可惜了。”
“人都喜欢看桃色新闻。”有人拿熟饭说过的话来堵他。
熟饭深深地吸了口气:“金岳霖也是绝唱,已经定格在历史的那一页,就算我有心学他,也达不到他的那种境界。不过,我在他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爱qíng,无论是生还是死,无论是争取不是放弃,无论是相守还是离开,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这都是爱qíng。”
说到这里,下课铃声响了,熟饭拿起讲台上的讲义离开了教室,学生还是一路追问。
“舒老师,我还是没有听明白啊,你和你女朋友是不是真的没有在一起啊?”
“舒老师,你真的喜欢上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啊?”(我听到这话几乎吐血。)
“舒老师,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
“舒老师,我做你女朋友吧?”
熟饭淡笑不语,不再回答这帮学生的任何问题。
我转过身,取下帽子,离开。
这堂课,让我彻底懂得了熟饭的付出与等待。他在告诉我:无论我最后的选择是什么,他都会用一种宽容与谅解的态度来对待。
对于剩牛排而言,他在因为自己当初离开我而自责,并且因为熟饭捐赠骨髓给他而感激,所以他把我推向熟饭。
对于熟饭而言,文人骨子里的自傲让他在骨子里有点无法接受剩牛排谦让的态度,却又因为牵挂所以还守候在我的身边。
我还是无从选择,因为不论我选谁,谁的心里都不会是坦然的。
我去了一趟当初受剩牛排委托把房子转给我的律师事务所,找到了当时姓胡的律师。
“申小姐。”胡律师还认得我,看得出他有点紧张,估计上次我在这里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到了他。
我微微笑了笑:“你好,胡律师。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把房子送给别人,但是又不想自己出面,所以想委托你们律师事务所帮我办理相关手续。”
“没问题。”胡律师笑容可掬,“不知道你想把房子送给谁呢?你能不能把他的详细资料告诉我?”
“那个人,你认识——就是韩忆韩先生。”
胡律师一听到这个名字,呆了……
房子转让的手续费并不便宜,再加上律师费,总共要三四万,还好,上次把这房子押给银行贷款然后把钱拿给李莎周转的时候,赚了六万,那笔钱我没用多少,现在把它花在这事上面,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同样留了一封信托胡律师转jiāo给剩牛排,并且要求把所有手续办妥、房子已经转到剩牛排的名下之后,再把这封信jiāo给他。手段与剩牛排如出一辙。就连信的内容都很相似。
韩亿:
我走了。
房子还给你。
申谜
我打了一个越洋电话给国外的安琪,告诉她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不能再替她看家了,她说她会找另一个人来接我的手,并且对我表示感谢。
“生米,你为什么要走?失恋了吗?”安琪问我。
“不,我恋爱了。”我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走?”安琪不明白。
别的女人因为失恋,而对曾经伤心过的地方有所回避,才会选择离开,而我,却是因为恋爱,而对带给了自己无数感动的城市进行回避,也要离开。我果然是女人中的异类。
我无法跟安琪解释这其中的纠葛,好在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再盘问下去。
“你要去哪里?”安琪问我。
“先回C城吧。”我的确该回家看看我的父母了,“到时候我会给电话的。”
“你还会回来吗?”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未来的事qíng,谁会知道呢?”
虽然安琪远在国外,我在C城和在本城对我们之间的距离而言没有多大的差别,然而当我跟她说再见的时候,心里依然十分伤感。
我向李莎辞职的时候,她有点讶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想好了?”
“想好了。”
“什么时候走?”李莎一起很尊重别人的私生活,从来不问原因。
“今天。”
“不跟舒凡说再见吗?”
“不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跟熟饭话别,我更怕自己在跟熟饭话别的时候,他会留都不留我一下。
“也好,彼此冷静一下。”李莎点点头,“我就当你出去度长假了,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拒绝了李莎送我,拎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上了出租车,朝火车站的方向驶去。路过一片糙坪的时候,我看到罗兰坐在长椅上,抱着头哭泣,紫色的高跟鞋被她脱了下来,赤脚踩在地面上,傲气全然不见,落魄得像个被人赶出家门的可怜女人。
出租车继续朝前驶,罗兰单薄的身影迅速被拉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她在哭泣什么?是否与我有关?我已经不在乎了。
当火车隆隆起动,带着我远离这个城市的时候,熟饭曾经说过的话在我的耳边回响:“爱qíng,无论是生是死,无论是争取还是放弃,无论是相守还是离开,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这都是爱qíng。”
*
父母见到我回家,表现得欢天喜地,当我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告诉他们我已经失业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表现得有多惊讶或者不安,在他们看来,女儿有没有赚钱这件事,还不如考虑今天的晚餐吃什么来得更重要。
就这样,我当起了米虫,每天睡到自然醒,没事就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电视,上上网,无聊的时候,一个人出去转转,遇上邻居,就乖乖巧巧地打个招呼,叫声阿姨叔叔什么的。
申家有女早长成,不少热心者开始给我做介绍,个个在我面前把男方chuī得天花乱坠,我一一拒绝了这些人的好意,因为我已经得到过两份最美的爱qíng。
我知道生活是现实的,熟饭和剩牛排这两个男人堪称极品,我不能用他们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我也知道爱qíng和婚姻是两回事,在爱qíng中给你带来过感动的男人,不一定就是会和你相守一生的男人。
然而我的心里还留着几许残梦,我的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我暂时还不想那些抱着以结婚为目的、事先已经把你的家底查了个一清二楚、算盘划拉了好几遍的男人们开始任何形式上的往来。
我笨吗?是的。
我怪吗?是的。
我不知好歹吗?是的。
我也尝试过想要改变一点,但是做不到。
与其痛苦地随波逐流,不如自在的站在岸边上看风景吧。
*
这天,我刚从外面散完步回来,一进家门,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我妈脸上的笑容十分的不正常,态度也热络得有些过分:“小谜啊,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都等你半天了!”
人家?人家是谁?
我脑子里立即想到了前天隔壁三奶奶要跟我介绍对象的事qíng,她说她有一个侄孙子,在什么局上班,属于大盖帽系列。我的头皮开始发麻:“呃……妈,我忘了有个东西没买,我得下去一趟!”
正想脚底抹油,我妈一把拉住了我:“别想跑!人家都找上门了,你不见一面,太没礼貌了!”
“妈,我不想相亲!”
我妈语出惊人:“嗯,不用相了,直接结婚吧!”
“不是吧?”我妈怎么能这样呢?难道女儿大了,在家里吃两天闲饭,她就那么不qíng愿吗?非得把我早早嫁出去。
“这小伙子真的很不错,我你爸都很喜欢。”我妈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起他的优点来,“学历好,人品好,长相好,工作好,这么好的人你不要,你还挑什么?”
“妈!”我快崩溃了。
我妈继续啰嗦:“你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这女人一到二十五,就是老姑娘了,到时候你想再嫁,就只能嫁别的女人挑剩下的了……”
qíng急之下,我只好搬出绝招:“妈,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回A城了!以后不回来了!”
有人cha话:“好啊好啊,回A城,我们顺路!”
“我说的是真……”当我看清楚cha话的人是谁时,蔫了。
熟饭从头到尾穿得都很正式,跟个推销员没啥两样,他一脸戏谑地问:“你除了当只鸵鸟离家出走找个地方躲起来之外,还会别的不?”
“你怎么来了?”
熟饭避而不答,反问我:“看到我高兴不?”
“我……”哪有在长辈面前问这种问题的?
“高兴,当然高兴。”我妈把我推进了客厅,“你大老远地来看我家小谜,她当然高兴。”
我爸在厨房里做菜,忙得热火朝天,只听到里面剁得砰砰响 。这时,他扯着嗓子在那里喊:“小谜她妈,家里没有酱油了,去买甁酱油吧!”
“我昨天才买了酱油啊!”我妈不解地问。
“昨天你买的是老抽,我今天要用生抽。”老爸的语气里似有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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