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毁人东西不赔。”佟铁河说完,弯身拿起外衣来,转身就走。
滕洛尔呆呆的。
毁人东西,你赔;毁人的心呢?
佟铁河,你真tmd是这天底下最坏的坏人。
她裹紧了毛毯。
她叹了口气,能怪谁呢?她是自投罗网的。
刚刚,就在刚刚,他那么近的靠着她……她怕,其实,怕的不是他真的要了她;她是怕自己,jiāo了心,jiāo了身,最后,她是万劫不复的那一个。因为,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佟铁河,永远也不会属于她。
她要不起佟铁河。
她咬着牙。念那三个字。
她亲眼看到景自端走着走着,那脚下显得凌乱的步伐。她跟了她好多天了,知道她走路的节奏,那一刻,她明白,不管脸上装的有多平静多镇定,景自端在意。
可是,她才不会亲口告诉佟铁河。
滕洛尔的嘴角又浮起一丝笑;那笑转瞬即逝,她又痛哭起来……
佟铁河走出了房间,踏进电梯,他开了另一部手机,然后他打了个电话,“让你的人上来接她吧。”
他扶着电梯里的扶手。再看着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自飒的。他是想找人喝一杯酒——他原本都决定戒酒戒烟了,一直都没断了,总是跟自己这儿懊恼,可是,看样子,这阵子是不用了——但不能找飒飒,他此刻不想对着一张相似的面孔;力昭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一个人喝酒吗?一个人喝酒去吧。
一个人也好。
他开着车子,顺着车流停停走走,他的电话明明灭灭,看一眼,都是无关紧要的;就是有关紧要,他也不想接——刚想丢下,有个电话进来,他看了号码,接起来,半晌,他只“嗯”了一声,便收了线。他看了一眼前方,下一个路口右转。十分钟后,他到了阆苑。
Dona趴在阳台上,看到他的车子开了进来,兴奋的差点儿跳起来,她跑去厨房,看了看自己煲的那罐汤,戴上隔热手套,从灶上取下来,放在cao作台上。她打开,川贝鱼腥糙猪肺汤的特殊香气扑鼻而来,她拿着小汤勺,轻轻的舀出来,尝了一口。味道还算可以。他挑嘴的很。味道怪一点的东西都不肯吃。
Dona叹了口气。
在桌子上摆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已经十点多了,他习惯在这个时间吃点儿东西。黑菌银条、灯影鸭舌卷、百合龙豆……还有一样,相思红豆糕。她把小碗小碟筷子筷架都摆好,这边一副,那边一副。刚刚弄好,门铃已经响了。
他每次都这样,等她去开门。给过他钥匙,他没有拿。Dona心里有些黯然。来不及多想,她急匆匆的从餐厅跑出去,给他开门。他站在门外,看到她,对她笑了一下。这一笑,让Dona心神一滞。电话里,她说了那么多句,他只应了她一个“嗯”字。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上来喝她煲的这碗汤——明知道,汤只是个借口,她只是想见他了。他来了,竟然还对着她笑了一下。
Dona跟在他身后,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他径直进了餐厅,拿起桌上的湿毛巾,仔细的擦着手。她走过去,给他盛了汤。他什么都没说,拿起小勺子,慢条斯理的喝着。
。
Dona看的发愣。
他从来没耐烦这样喝汤。xing子急躁的他,总是拿起来,两口喝掉。若是他赶时间,一口喝掉也是有可能的。
她坐下来,默默的看着他。
“要喝点儿酒嘛?我前儿得了一小坛子竹叶青。”她轻声问。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我开车来的。”
她当然知道他是开车来的。所以她才问他喝不喝酒。他算是守规矩,喝了酒,不会自己开车。
她失望的看着他。
佟铁河把碗递给她,“我想再来一碗。”
Dona接过碗来,给他盛上。她的手有点儿抖,汤几乎撒出来。他没有看她,把碗接到手里,“Dona,你做了一手好菜。”他看着桌上的小菜。他没有胃口吃,但是看着这样赏心悦目的食物,他觉得心底里有别样的qíng绪。那是一丝丝的感动,还有,一丝丝的歉疚。他不由得想到滕洛尔。那么骄纵的女孩子,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大哭起来,骂他混蛋。他嘴角牵了一下,慢慢的,喝着汤。
他可不是混蛋怎么的。
。
正文 第八章 咫与尺的嫌隙 (二十五)
Dona绕到他的身后,抱住他的肩膀。无声无息的。他却知道,此时,她快要哭了。
“Dona,”他放下碗,看着她的眼睛,“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是认真的。”
她嘴唇嚅动,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两滴大颗的泪珠聚了起来。
“不。”她吸着鼻子。
就“你不是非要离开。可是,我不会再来。”他将她的手臂拉下,“我该走了。”
她无力的靠在餐桌边,“Tony……”她望着他。
他点了点头。然后,他站了起来。
堙Dona看着他的宽宽的肩膀,她看了很多年的……
“Tony!”她叫着他,追了上去,门在他身后合拢,她拉开门,只见佟铁河抬起手来,她硬生生的刹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他,脚步都没有停,往电梯里去了。
Dona死死的攥着手掌心,死死的攥着……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才转身回去。家里,和她的心里一样,此刻,一派死寂。她坐在他做过的位置上,拿起他用过的勺子,轻轻的,一下,一下,在那小碗里搅动着空气。
她终于松了手,小勺子跌进碗中,“玎玲”一声。她抬手,摸着自己尖尖的下巴。他时常会有这么一个动作,在他默默的想事qíng的时候……她站起来,往客厅去。她拿着自己的电话,在电话簿里翻找着号码,邱潇潇,他的名字在电话本的后半部分吧……
佟铁河到家的时候,时间还不到12点。
今天还没有过去。
他站在车边,抽出一根烟来点燃。前院的欧式灯,配合着门前的八角宫灯,看起来,其实是不搭调的,但却让他的眼前一派明亮。他的目光,从底层的房间,一个一个窗口的看过去,一直到她的窗口——她书房、内厅、卧室……灯还亮着。
有一盏灯灭了,又一盏,最后,她卧室的灯也灭了。
他吸着烟,烟灰,在风里落下一点细碎。
她在家。在她应该在的地方。
此时,自端站在窗帘后,看着佟铁河。隔着纱帘,她看不真切;他应该也是看不到她的……那么,他在看什么,能看那么久?
她慢慢的蹲下去,靠在墙角。额角贴在墙壁上,孔雀翎羽那细密的纹理,带着刺痒的感觉,透过她额上的肌肤,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深深的吸着气,好让胸腔没有那么闷。
从来没觉得,夜晚是这么的难熬。
而她坐在这里,期待下一个天亮。明天是全新的一天,可是,一切总不会照旧……
她第二天很早就起chuáng了,头件事,是下楼去开门,把门口报箱里的报纸都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她先翻了一下最上面那份报纸的大标题,翻到娱乐版的时候,她看到了杨丹的名字。她糙糙的一看,似乎是涉及了什么经济纠纷?她没留心,便翻了过去。并没有太大的新闻,她想着。
陈阿姨今天就回来了。以后的早餐都不用她做了。洗米的时候,她感觉的到,米粒在指间流过的触感她已经熟悉了。
准备好了早饭,她拿了一张便条纸,写下几句话,告诉他,粥在饭煲里。
。
她没有吃早饭就出门上班了。
没胃口。也不想对着他。
有些事qíng,存在是一回事,知道是一回事,面对又是一回事。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不多的一点时间。
中午的时候,待学生们走光,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关了设备和照明灯。她抬眼看看窗台上的花。那盆墨兰已经枯huáng了,旁边的君子兰还绿油油的。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给君子兰浇浇水、擦擦叶子。拿起剪刀来,剪去那墨兰的枯叶。手指摁了摁花盆里的土,润润的,土里养着根jīng,要存好,日后好接着种……她很专注,连有敲门声都没听到。
“景老师……”声音并不大。
听到这声“景老师”,自端有点儿神经质的,手的剪刀“咔嚓”一下,墨兰的枯叶齐根的剪掉了。一回头,她微微的愣了一下,“杨靛?”
来的人竟是杨丹的弟弟杨靛。
眼前的杨靛,还是记忆里那个漂亮稳重的男孩子,可是神qíng中的一丝慌乱,令自端猛的想起今早报上的那则新闻来,立刻明白了杨靛的来意。她把剪刀放在窗台上,掏出手帕擦着指尖的泥,过来招呼杨靛坐下。她拿纸杯给杨靛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他对面。
“谢谢您。”杨靛接过水,低下了头。只是望着那杯水,看样子,心里是慌乱不堪。
“杨靛,”自端温和的笑着,“我有什么能帮你的?”莫名的,她对这个孩子有一种好感。或许是他的样子、他的气质、他的语调,都像极了另一个人的缘故。又或许不是。她只是喜欢这个沉静的、好学的学生。
杨靛抬起眼来,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转开了头。紧紧的抿着唇。胸口起伏,正是在压抑着qiáng烈的qíng绪。
自端默默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杨靛才平静下来,他看着自端,说:“景老师,您能不能帮帮我姐姐?”
自端沉吟。
“她昨天被正式通知停播了。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可是景老师,我姐姐真的没有参与那个男人的事……他们只是……他们只是……”杨靛的脸涨得通红。一个男孩子,对着别人,要说出自己的姐姐这样隐秘的事,还是羞于启齿的。可是他也顾不得了。“我给姐夫……给家同哥打电话,可他根本不接我电话。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我……他们家,只有您真心对我姐姐好。景老师……我姐姐说,您能帮她。您一定会帮她。”他有点儿语无伦次,而且不知所措,可是,他也说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
自端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头一跳。
她记得在Reitz酒店的电梯里,杨丹的眼神。讥诮,而又透着一丝丝的得意和痛快。她后来是被惟仁突然入院占住了心神,此时想起来,如芒刺在背,异常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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