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每天……他们每天都会争论,帖帖到底是会先叫爸爸,还是先叫妈妈?明知道争论也没用,可是还要争,好像可爱的帖帖,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会用娇嫩的声音,叫他们了——他们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梦想。
每天每天,每天每天……她都要说,她会等到帖帖敲着她的肚皮,自己要求出来的那天。
他都说好。好的阿端。
可是她没有能得到这样一天。
当她再坚qiáng,她的心和肺也已经没有办法负担她和帖帖共同的消耗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再由着她的意志,这样的每天、每天……他要她,是余下的一生。
他陪她进了手术室。
看着她,躺在手术台上的她,那么的虚弱,却骄傲的,像是将要拥有全世界;看着她,安然的吸入麻醉药剂,平和镇定的,好像是只要睡个稳妥午觉……她抓着他的手,已经用不上力,可她看着他,目光,温暖……温暖至极。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飘在海面上的浮木。
听不清也看不清什么,眼睛里,只有她。
她什么也不跟他说。就只是看着他。
在她合上眼睛的一刹,他终于伏在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她美丽的眼睛,慢慢的合上……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但是他一定要说给她听。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一起迎接他们的孩子的时候。
他的孩子,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帖帖,终于出生了。
他有那么一刻,松开她的手,去抱住了他的孩子——用他的双手,代表她,欢迎他们的,帖帖。
这个湿乎乎的、热乎乎的,从妈妈温暖的身体里一出来,便使劲儿的在哭的孩子,帖帖。
他的臂弯太小了,几乎承载不了这个挣扎的小家伙……
阿端,阿端……帖帖很小。
阿端……帖帖真的很小。
可是,帖帖的哭的真大声。
他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他看着帖帖,帖帖被放进了保温箱里……帖帖被送走了……阿端,你快些醒,阿端,你快些好,我和你一起去看帖帖,健康的帖帖……
帖帖,我们的女儿。
她长的,真像你。
他的眼睛,在模糊……
……
自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意识都有些飘忽。
她的耳边有人在不停的说着什么,阿端、阿端,帖帖、帖帖,究竟说的什么,她听不真切了…… 可后来出现婴儿的哭声,哭的真用力,哭的真大声,这哭声震撼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疼的厉害。真疼,她只想快些睁开眼睛……快点儿睁开眼睛,快点儿抱抱孩子……可她怎么会这么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
佟铁河守在自端的病房里,麻醉药效过去之后很久,自端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焦急的穿梭在两个监护室之间,一边是自端,一边是帖帖——告诉他自端只是沉睡,告诉他帖帖脱离危险,也没用,谁劝都没有用,一直到他也累极,才趴在自端chuáng边,睡着了……朦胧间,只觉得有人在揉着他的耳垂,痒痒的,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自端清亮的眸子。
他屏住了呼吸。
她安详微笑。
他眼前又模糊了。
靠近她一些,他将她拥在了怀里。阿端,他的阿端。
嘴角的微笑,带着劫后余生的清明澄澈。
她的劫,更是他的劫。
“佟铁,”她的声音轻而又轻,“帖帖呢?”
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上,她的短发又长了一点,柔软。只一会儿,他抬头,替她将chuáng头调高一些。
他说阿端,你等等。
病房内侧的百叶窗升了上去,隔了一道玻璃墙,是另一间病房。
他问阿端你看到了吗?
她说我看到。
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红彤彤的小东西,正酣然入睡。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他说阿端,帖帖,我们的女儿,像你,像极了。
她只是哭。
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低头,她的手心里,一对素环,他们的戒子。
是旧的,也是新的,没了伤痕。
他用手指,擦着她腮边的泪水。
她的眼睛迷蒙酸涩。
他给她戴上,她也给他戴上。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环环相扣。
……
自端和帖帖出院的那一天,是个艳阳天。
自端觉得,在北京城里,她好像从来也没有看过那么高、那么蓝的天空。当她抱着帖帖,走在故园的雕梁画栋间,偶尔抬眼看一下这样明净亮丽的天空,她只觉得,美好。
她的脚步很轻,一边走,一边告诉帖帖,这是哪里……偶尔回一下头,看看佟铁河。她再告诉帖帖,帖帖,你爸爸在陪太爷爷逛园子……太爷爷很喜欢帖帖呢……身后是家人们的欢声笑语,她走远了些,仍能听到。
她抱着帖帖,坐在莲池凉亭里。
阳光照在已经枯huáng的莲叶上,暖暖的空气里,带了一丝初秋的清凉。
她低头看着熟睡的女儿,面颊贴上女儿娇嫩的额头……只是轻轻的往后一靠,身后是一个坚实的胸怀。
“明年,莲花开了,帖帖,该会走路了。”他说。
她微笑。
他抱紧了她。
“阿端……”
“嗯。”
“那天,你听到我和你说的话了吗?”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什么?”她轻声问,回头,“什么?”
他却不再回答,只是低头,深吻她……
……
阿端,有一句话,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也许这一生,不再说给你听。
但,请岁月为证。
究竟,我爱不爱你。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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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大家好。
当大家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故园”是真的竣工了。
大家和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有非常、非常多的感动。你们见证了文文的成长,见证了我的蹒跚学步;给我数不清的鼓励,数不清的支持,数不清的疼爱,还有数不清的包容和耐心。
前几天有位亲留言,说谢谢这半年来,每个晚上,都有此文陪伴……事实上这半年来,各位的相伴,也是我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因为你们我努力到今天,因为你们我一直觉得很幸福,更因为智慧的你们,我想要努力让我的文字、我的故事变得更好。你们始终是我的骄傲。希望以后能常见面。我爱你们。
谢谢。祝福大家。祝大家国庆假期愉快。致
番外:河端篇之《狗狗向前冲》(上)
清晨,自端给帖帖喂过奶,把帖帖放在肩头,轻轻的拍着帖帖的背,听到帖帖打了两个嗝。
自端的脸蹭着帖帖的小身子,隔着柔软的一层衣,帖帖软绵绵的,热乎乎的。让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难怪佟铁河爱不释手。
想起佟铁河在帖帖面前那副样子,自端觉得要是非找一句话形容来,那就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们俩的房间,一东一西,帖帖本是他们讲好跟着她的。当初这也是经过了一番争夺,最后佟铁河让步,同意帖帖的婴儿chuáng安在她房里。
开不过佟铁河订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婴儿chuáng,摆在了他房内张架子chuáng旁边。后来,就是自端眼瞅着他一会儿找出一个理由,把帖帖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挪到他屋子里。这让自端委实惊讶。
佟铁河很厚脸皮的说,他可只同意了帖帖跟着她,并没说帖帖白天黑夜都跟着她;于是他在家的时候,堂而皇之的把帖帖带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无赖的,让自端gān瞪眼——这个完全没道理可讲的人啊!
夜里!
效自端夜里每隔2小时要起来一次喂帖帖吃奶。凡她醒了,铁河必然也醒了,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甚至有时候,还是他来叫醒她。
后来,她累的实在受不了,她是睡觉那么警醒的人,竟也有一天一觉到天亮,清晨睁眼的时候,猛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一看婴儿chuáng里没有帖帖的影子,她惊出一头汗来!
她急忙开了房门出去,进了佟铁河的房,只见佟铁河搂着帖帖在他房里的大chuáng上,睡的正香 ——哎,小东西趴在铁河luǒ着的胸膛上,小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像极了树袋熊宝宝。她原本是急出一头汗来,看着这个场面,也只顾得站在那里了。好久都没动。
铁河说帖帖这个睡姿好,以后要这样睡。
自端反对,这算什么啊,他把自己的胸膛当帖帖的chuáng垫?
铁河说对啊就是啊,那样能让帖帖知道爸爸的心跳是什么样儿的;妈妈的,她已经听了二百多天,早就听腻了。
自端笑。佟铁河真是什么歪理都有……这人,这醋也要吃啊?
过后想想,自端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帖帖听着爸爸qiáng健的心跳声,是睡的很香。只是,他就惨了。不过,不用同qíng他,因为他看起来,甘之如饴。
哼哼……
就是经过那晚,佟铁河可算抓着理了,说自端作为帖帖的长期饭碗,很不称职,不如夜里照顾帖帖的光荣任务就jiāo给他吧。
自端怎么能同意。
铁河就说,放心,他除了不能亲自给帖帖哺rǔ,其他的他都能做。他告诉自端,要认真的泵奶水,以备帖帖夜里不时之需。他还说景自端,一般女xing,都对高频的声音更敏感,所以听到婴儿的哭叫的时候能尽快做出反应。照这个定律,你一定是没进化好的那一个,一定是。
自端要被他气死了——哪儿是她没进化好啊?是帖帖不哭不叫好吧!天知道为什么出生时候那么能哭的小家伙,现在几乎不哭,夜里醒了,也能自己自娱自乐的玩半天,顶多哼哼唧唧两声。
天地良心啊,她也有定闹钟啊,闹钟不响不能怪她啊!她景自端是想做个好妈妈啊,是想做个女儿一睁眼她就能感受到的好妈妈啊……为啥她没成了这样的好妈妈,佟铁河反而成了这样的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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